塑料水瓶被猛猛砸在地上，水顺着地砖的缝隙蜿蜒出一道迷你小溪。仁王雅治的脸被头发遮住看不见表情，他一只手依旧揣在兜里，弯下腰去捡起自己刚刚递出去的瓶子。

这是山羽贺在排球馆附近看到的，她怀里抱着由上佳木的排球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山羽贺眼前关于仁王雅治和由上佳木的画面从由上佳木将矿泉水瓶打到地上开始就是模糊的，山羽贺的脑子没能及时处理这些画面以及传来的声音。

大脑再次启动是由上佳木头也不回的进了排球馆以后，仁王雅治半低下头想要让瘪下去的塑料水瓶复原。山羽贺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出于怎么样的心情就走到了仁王雅治的面前，带着关心的问了句“还好吧？”

“嗯......”对于山羽贺的突然出现，仁王雅治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他的声音少有的发闷，简短的一个字就带着巨大的沉重。仁王雅治的眼睛只专注于被他越弄越瘪的水瓶，并没有理山羽贺的意思。网球袋就那样滑落到仁王雅治的臂弯，仁王雅治也没有去调整。

要是放在平常山羽贺可能不会去自讨没趣，但是仁王雅治在山羽贺心中是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所以山羽贺并没有介意仁王雅治的冷淡。“网球部不需要训练吗？”

“要的”

山羽贺暗暗用牙齿咬咬下嘴唇，指甲也习惯性的开始抠怀里排球的皮。“那个......不然的话，我去安慰一下由上同学吧，反正我......”

“她并没有输掉比赛”仁王雅治打断山羽贺的话，没有让山羽贺那句‘反正我也没事’说出来“山羽同学不要放在心上”

“啊......好”山羽贺愣愣的点点头，仁王雅治如此干净利索的语气是山羽贺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一时间山羽贺无法想出什么反驳的话。始终，山羽贺都没能够看见仁王雅治的脸。

地上的水痕在慢慢变淡，山羽贺在仁王雅治走后绕着排球馆外转了几圈，她想不明白由上佳木和仁王雅治的关系。也同样弄不明白这几天由上佳木的反差为什么那么大，至少在山羽贺看来昨天的球赛不算什么事情，由上佳木他们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可以调整。况且她们没有那种需要卫冕的压力，挑战者为什么会有前进的包袱呢？

排球馆的大门与篮球馆的大门一样会发出‘吱呀’的声音来，山羽贺又一次见证由上佳木表情的一百八十度转变，不得不说由上佳木现在的表情变化山羽贺是可以从中看出神乐荣苍的影子的。见到山羽贺的由上佳木就不如仁王雅治一般淡定了，由上佳木刚冷却下来的表情又被她重新调动起来。

“我来还你排球的”山羽贺见由上佳木对自己露出热情的表情十分不自在，不等由上佳木开口，山羽贺就率先说道“正好你出来了”

“啊，我都忘记了！谢谢你，阿贺。”

由上佳木现在积极的很沉重，山羽贺把排球递给由上佳木，发现由上佳木的眼眶发红。“你在球队被欺负了吗？”

“嗯？”山羽贺的发问给了由上佳木一个措手不及，她本来习惯性想要拍球的手停在半空中，球就那样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在弹了几次后顺着地势慢慢的滚远。

“球队不是由上同学一个人的球队，也不是由上同学求着她们打球。”山羽贺这句话在对由上佳木说，其实也在无意间发泄自己那些年的委屈。“而且......她们的水平确实是不行的”

山羽贺说完以后小心翼翼的观察由上佳木神态的变化，由上佳木瘪瘪嘴向山羽贺伸开双手来。山羽贺有些疑惑，皱皱眉毛后好像明白一点由上佳木的意思往前上了一小步。随后由上佳木将山羽贺环住，把头埋进山羽贺的肩膀上。

山羽贺僵直着身体，连手指都不敢动一下。她梗着脖子，用余光勉强扫着由上佳木的头顶。只是顾得了由上佳木，山羽贺就顾不了周围的情况了。被由上佳木抱住的那几秒，山羽贺的脑袋是空白的，她只能感受到来自由上佳木胸膛的颤抖以及由上佳木双臂施加给自己的很强的束缚感。

第一次有人把自己的情绪毫无保留的交托与自己，至少山羽贺认为此刻的由上佳木是毫无保留的。山羽贺头皮有些发麻，脑门也覆上一层细汗。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她只和自己家养的动物们有过。山羽贺尝试动动自己的手指，生怕自己的动作打扰到正在努力克制抽泣的由上佳木。

“那个......”由上佳木不自然的弯曲手臂控制力道的朝着由上佳木肋骨位置拍了几下“你不要再笑了”

“你这个人怎么......”一听山羽贺说自己在笑，由上佳木瞬间抬起头来提高音量却不想与山羽贺的脸凑得过于近了，由上佳木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侧过头用肩膀上的衣服擦了擦鼻子“你这个人长得怎么那么好看？”

“啊......真是谢谢你啊”山羽贺脱离束缚以后浑身轻松，她长舒一口气来“别哭了，我知道你在难过什么”尽管山羽贺不是真的明白，她也不想在引导由上佳木说出更多话来。

由上佳木吸了吸鼻子“多亏了阿贺，我感觉好多了。”

“球”山羽贺对着安静藏在草堆里的球扬扬下巴后，去帮由上佳木捡。在起身的时候，山羽贺只觉膝盖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山羽贺只得单手撑住膝盖，尽力的缓慢浅呼吸。刚刚被由上佳木抱住的时候，山羽贺就连膝盖都在用力的僵直，猛的一放松下来就犯起毛病。这种疼痛有一段时间没经历了，对它的忍耐度就会下降。

山羽贺尽量保持膝盖静止，靠另一条腿来逐渐降低重心，缓缓坐了下来。

“你怎么坐下来了？”由上佳木走上前来，带着鼻音问道。

“看到这个排球想和你坐下聊聊”山羽贺的嗓音有些哑，她极力克制自己发干的嗓子所发出的声音不要颤抖的同时大脑飞速的想着借口以及接下来要说的话。

由上佳木好奇一向不主动多说话的山羽贺要和自己说什么，于是她蹲下身来等待山羽贺的话。

“一下忘记了，等再想起再说吧......”实在想不出说什么的山羽贺又搬出自己的拿手好活——装傻，搞得由上佳木一阵无语抱起排球就往排球场走去。

等确认由上佳木已经离开以后，山羽贺才敢大口喘气。山羽贺因为忍耐疼痛头皮都跟着用力，现在放松下来太阳穴也跟着传来钝痛感。

山羽贺用额头抵在依旧在疼的膝盖上紧闭双眼，此刻她像是被关进在一个黑暗的小箱子中一般，一切都那么的浓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