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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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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花园。

时近黄昏,没那么热了。

陆仲德没拿手杖,随着弘庆帝走在通往湖心亭的栈桥上。

微风掠过湖面,扫在身上。人也清爽了一些。

弘庆帝在亭子里坐下来,让陆仲德也坐。

陆仲德谢了恩,只坐了石凳的边缘。

“蔚离去三边,你没想到吧?”弘庆帝上来就奚落自己的老臣,“这可不是朕的意思。”还不忘撇清自己。

“老臣岂敢。不敢隐瞒陛下,老臣确实没想到。但,蔚离为朝廷征战,应该的。”

弘庆帝知道陆仲德有苦难言,看他这个为难的样子,自己心里得劲多了。总不能只有自己为后辈糟心。

陆家的女儿没送来画像,陆仲德的大儿媳到后宫给皇后请罪。称女儿到庙里上香时,被人传染了恶疾。这几日高热不断,脸上起满了红疹。

陆夫人对皇后说:“太医支支吾吾不敢说,臣妾担心这脸上,怕是要留疤。”

听皇后如此转述,一开始弘庆帝也没多想。

等其他人家全部被查,陆家如此巧合的躲过一劫。弘庆帝就知道,陆家丫头这个病,来得就蹊跷了。

人家若是上演苦肉计,真真让孩子生了病,脸上留了疤痕,他也没办法。

说到底,这件事的根源在陈简策。旁人,都是无辜。

所以,弘庆帝并未对陆仲德谈及此事。

但弘庆帝并不打算放过陆仲德,“蔚离比策儿年长三岁还是四岁?”

“三岁。”

“那可是不小了。怎么还未娶妻?”弘庆帝这么问,那就是知道陆炳在南方的事情。陆仲德不意外,只是心里有点难受。

弘庆帝见陆仲德一脸的一言难尽,开怀大笑。

对陆仲德来说,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了。

等弘庆帝笑够了,他拍了拍陆仲德的肩膀,“行啦。蔚离被家法打得好几天下不了床,朕也听说了。你们比朕强,还能打一打。你说储君能随便打吗?”

陆仲德心想,这是太子做什么让皇帝不满意的事情了。但皇帝不说他不能问。他随着本意回了一句,“自是不能。”

弘庆帝被他噎了一下,给他一个白眼。

弘庆帝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老臣确实没什么办法。但蔚离从小没长性,他喜欢什么都是一阵子,过了那个劲儿,就不喜欢了。所以我打算,以静制动,等他自己放弃。”

陆仲德这番话本是真心话,但弘庆帝又被他噎了一下。

陆炳是那个性子,但陈简策不是啊。而陈简策对武经纶尤其长情。

从陈简策十二岁武经纶做了他的讲读官,陈简策口中的“先生”就只是武经纶。

五年前吐得那口血,五年来筹备收复南方,对纳妃的事情一拖再拖,几个月前亲身涉险去南方。零零总总,所有的事情弘庆帝都能串起来了。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曾经他没往那里想过。

看着陷入沉思的弘庆帝,陆仲德突然补了一句,“当然了,太子殿下不是蔚离这种性子。”

弘庆帝气得拿桌上的枣砸了一下陆仲德,“怎么你也来气朕?”

陆仲德接住了枣子,握在手里,一脸无辜,“老臣这不是实话实说嘛。”

弘庆帝打算回击一下,“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看看朕知不知道。”

陆仲德又是一脸霜打的茄子样儿,“孟垚,章台的人。”

弘庆帝微皱着眉,努力回忆着这个名字,“孟垚……好像有点印象。当年策儿筹备章台,和朕说过章台里一些重要的人,好像有这么个人。”

对此陆仲德倒是很意外,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值得陈简策在弘庆帝面前提起的。看来,蔚离那日说孟垚有功,是真的。

“策儿与蔚离,虽性子不同,但朕与你的对策也差不多,只能是先这么放着。”说完,弘庆帝谈了口气。

陈简策和武经纶的事,弘庆帝至今未告知皇后,此时在自己的老臣面前,却没有刻意隐瞒。

陆仲德听弘庆帝的话音,又想起陆炳说过“太子妃的事情,谁也成不了。”他在转瞬间想明白了什么,内心巨震,还要恭敬安慰弘庆帝,“殿下是位极好的储君。”

弘庆帝点点头,“所以朕才有时间,哄一哄从儿,与老臣唠唠家常。策儿和其他几个皇子小时候,朕每日看折子到深夜,哪儿有时间陪他们。”

弘庆帝琢磨着陆仲德的这句话,是啊,策儿是很好的储君,其他兄弟都不能比。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呢。

既然陈简策是位极好的储君,那他就该想到把皇位传给谁?总不能传给外人吧?

两人这般沉默着,却是给了对方最好的开解和陪伴。

“听说,那孩子没回京城?在哪儿呢?”弘庆帝自己想开了,又开始打趣老臣。

陆仲德艰难地说:“没回来。臣也不知那孩子在哪儿,蔚离就这么无望的等着。”

行,比自己家这个还糟心,弘庆帝心里得劲多了。好歹,他们家这两个还能找到人。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要比一比,就知道总有人比你更糟心。

弘庆帝留陆仲德吃了饭。

等陆仲德回到府邸,已是掌灯时分。两个儿子接着老父亲到了正厅。

陆仲德看向陆琼文,“陆炳的婚事,先不提了。反正,都不在眼前,我们什么也做不了。等着看吧。”连皇帝都无可奈何,更何况是他们呢。

陆琼文琢磨着父亲口中的那个“都”字,知道父亲说得是陆炳和那个他喜欢的男人。那个人叫啥,陆琼文一直没问过,不想问。如今听老父亲这么说,他也只能应下,“是,父亲。”

第二日,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中秋节三天内皇帝不上朝,在中秋节当日皇帝在宫中设宴,宴请四品以上大臣。

陈简策到后宫请父皇参加宫宴,又补了一句,“父皇,儿臣想带着从儿一起去。”

皇后正在给弘庆帝穿外袍,闻言笑了笑,随口说道:“皇子不用参加的。”其他几位皇子也不参加。这种宫宴属于政务的一种,其他皇子不参政,不用参加。

乍一听陈简策这句话,弘庆帝也如皇后这般想。但听了皇后的话,弘庆帝反而觉得,陈简策有其它意思。弘庆帝不作声,兀自琢磨一番。

近日六皇子陈简从在东宫的时间越来越长,皇后说,“常常到掌灯时分,从儿还不回来。策儿在书房批折子,从儿在一旁玩。两兄弟谁也不打扰谁。”

此时,弘庆帝看似随意的问了句,“近日从儿常在东宫,难不成,你想自己带从儿吗?”弘庆帝所说的这个“带”,自是教导的意思。

“是,儿臣想把从儿带在身边。待明年,可以开蒙读书了。”陈简策正面回答了弘庆帝的问话,并说了自己的计划。明年,陈简从五岁。

“那怎么行,你现在已经很忙了。”皇后不认同。陈简策现在处理一国朝政,尤其南方在大改革,确实很忙。

但弘庆帝知道,陈简策看得是未来。

其他四位皇子最小的已经十二岁,长大了,心思多。又不是皇后所出,陈简策不好教导。

小从儿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弘庆帝又想起了那日陆仲德的那句话“殿下是位极好的储君。”这个老家伙不会也是想到从儿了吧?!

弘庆帝突然觉得自己输了一筹,不行,过几天还要把老家伙召来,再拿陆炳的事气气他。

“现在你监国,你想带就带着。”弘庆帝也给了儿子正面答复。

唯有皇后蒙在鼓里,既心疼大儿子辛苦,又为两兄弟感情好而高兴。

弘庆帝在前,陈简策牵着陈简从随在后面,一起往山前殿走去,宴席设在那里。

陈简策听到弘庆帝问道:“孟垚,是叫这个名字吧?”

“回父皇,是有这个人。”

“相貌如何?”弘庆帝想知道些孟垚的事,过几日召陆仲德进宫,以此打趣他。

陈简策笑了笑,“父皇若是见了他,可能也要叹一句‘六宫粉黛无颜色’。”

弘庆帝转过头,也笑起来,“待来日,朕也想见见这个人。”

“是,儿臣记下了。”

弘庆帝心里嘀咕,难怪了,让陆家小子那么魂牵梦绕,陆仲德黔驴技穷,必是有过人之处的。

于是,在这一晚的中秋宴上,群臣见到:六皇子陈简从,一身吉服出现在宴会上。始终伴在皇太子身侧,很是懂事。

当初太子陈简策十五岁时还不能参政,只有极少数大臣见过太子。

而今,四岁的小皇子陈简从就参加了宴请大臣的中秋宴,这不能不让群臣多想。看来,只要是陈简策执政,日后还会有这种破格的事情出现。

太子监国后的一次下五道圣旨,以及前段时间的“太子妃事件”,让陈简策很快在群臣中立下了威信。所以,陈简从的出现群臣只能默认。

宴会开始,陈简策坐在弘庆帝左手边下面的位置,陈简从坐在他身旁。

面对群臣,陈简策突然很想武经纶,很想很想。武经纶本该也在这个宴会上,坐在自己的附近,离自己很近很近。

在南方时,只有一两次武经纶离他有些远。那些时候,他也会如此刻般走神,想着等回了宸京,一定要把武经纶放在离他最近的位置。只要他想,触手可及。

如今,他们回了宸京,武经纶为了推他上皇位,去了很远很远的北边。他们离得更远了。

弘庆帝陪大家喝了两杯酒,闲话几句,就退席了,也带走了陈简从。

弘庆帝走了,敬陈简策酒的朝臣多了,氛围也活跃了些。

看着那些来敬酒的朝臣,朱潇上前阻止。

陈简策却说:“无妨,如今在宫里,喝些无妨的。”

朱潇退到一旁,看着陈简策来者不拒,一杯杯喝下去。

天上挂着圆盘般的月亮,夜空晴朗,月光洒满人间。万家灯火,都在欢庆这个团圆佳节。

陆炳给武经纶倒酒,“洪尘绸比我们出发的晚,他还带着大军,是追不上我们了。”

“再行两日我们就到了,他也不用追了。”说完,两人都笑了笑。

两人喝了一杯酒,武经纶说道:“这是你第一次在外面过中秋吧?”

“嗯,第一次。以前,有时在陆府,有时陪殿下参加宫宴。今日在驿站过中秋也挺好的,新鲜。”陆炳又带上了少爷的口吻。

武经纶闻言笑了笑,“今日殿下也要参加宫宴。”

“殿下监国,这次的宫宴,殿下才是主角。”

武经纶垂着目光看着酒杯里的酒液,顿了一会儿才说道:“今夜估计要醉了。”

陆炳故意说得轻松些,“朱潇盯着呢,应该还好。”

武经纶点点头,“希望吧。”

“你这次回京,去过殿下的书房吗?以前你给殿下讲书的那个书房。”

武经纶摇摇头,显得很遗憾,“我只去了一次东宫。”

陆炳叹了口气,“你该去看看的。那间书房,和你当初在的时候,一模一样。殿下不让他们拿走任何东西,哪怕那些东西,殿下现在早用不上了。”

武经纶单手握杯,另一只放在腿上,此刻握紧了拳。

“当年你走之后,其他讲读官来讲书,是在隔壁房间。殿下不让别的人去那间屋讲书。”

“嗯。”武经纶专注地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陆炳自嘲地笑了笑,“当年我不理解,不懂殿下何至于如此。现在,我懂了。你给殿下留下一整个书房,孟垚只留给我寥寥几字。”陆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武经纶给他倒酒,“孟垚和殿下告别那日,一直在哭。”

陆炳瞬间红了眼睛,等着武经纶继续说。

“他是舍不得的。”武经纶说完这句,便不再说了。

陆炳双手捂住了脸,“是我的错。是我没能理解他。”

武经纶干了杯中酒,他希望陈简策能理解他。他是为了他们的未来。现在的分离,是必要付出的成本。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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