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明,罗城南门城头的士兵看到城下有人在搭高台。
士兵急忙汇报徐参将,徐参将亲自到城头查看。只见士兵将滚木一层层搭建起来。这是要…..攻城!
徐参将立刻派出千人骑兵队出城,命他们毁了这些高台。
在这千人队伍接近两座高台时,突然从高台两侧奔出十几名锦衣卫骑兵,个个手持火器。
只听一声“放!”
十几只三眼铳齐发,罗城骑兵的马儿受惊又受伤,前面的骑兵连人带马一起跌倒,导致后面的骑兵也跟着摔倒。
此时,换上第二波锦衣卫,再发射一轮三眼铳。
两轮火器过后,卢冠南带领千人骑兵冲入对方阵营,一阵绞杀。
最后,罗城骑兵只余两百余人边打边退,退回城内。
徐参将在城头上看到这个战况,紧紧皱着眉头,下城楼给秦昭传书。
这日午时,武经纶带领的步兵全部到达营地,全军休息,以待攻城。
鹿城北城门,正进行一场艰难的攻城战。
李元风在天色微明时再次发起攻击。
士兵向城头上射燃烧的火箭,城下士兵推着攻城锤和折叠桥一步步靠近城门。
城下士兵的箭雨稍停,沐府军立刻开启反击,无数只羽箭从城头飞下来。
此时,李元风的士兵在护城河上放折叠桥,士兵过桥渡河。往城头上抛飞钩和钩援,一旦上面挂住了,他们立刻往城墙上攀爬。有些爬到半路,城头上倒下来一盆沸水,这个士兵惨叫落地。有些爬到了城头上,被两个沐府军一人一刀砍下去。
攻城向来残酷。
如今,沐盛誓死守住鹿城。李元风又急于突破鹿城。
鹿城这场攻城战,尤其残酷。
在喊杀声中,双方士兵一个个倒下去。
罗城城外,两座与城墙齐平的高台搭建完成。
武经纶、卢冠南、刀木旦、葛赞,四位将军齐上阵。
陈简策在中军观战,竖太极大旗。
攻城战,以步兵为主,这次首发为刀木旦的瑶军。此时正列阵,正面朝向罗城南城门。
两座高台上,各十名锦衣卫,手持鸟铳。
九星拍马到两座高台中央,高声喊道“准备!”
两座高台,第一排锦衣卫端起鸟铳瞄准。
只听九星一声“放!”
十只鸟铳齐发!
对面城头上的“吴”字旗和“徐”字旗,连同城头上的守城士兵,纷纷倒下。
第二排锦衣卫顶上,准备,再次发射。
对面城墙上一片烟尘,无人敢露头。
锦衣卫换上弓箭,箭头带火,齐齐射向城头。
在锦衣卫箭簇掩护下,两队步兵快速接近城门。一队步兵们推着折叠桥、携带飞钩和钩援奔向城墙;另一队士兵手持大盾牌在前,后面跟着大型攻城锤。
徐参将带着将士反攻。
“弓箭手准备!”
“准备热油、沸水,看准了往下倒!”
“塞门刀车!把塞门刀车推过来,堵上!”
徐参将不敢出城迎敌,他害怕那些火器。只要他不出城,他就有地利上的优势。
罗城的攻城战,开始了。
鹿城。
沐盛亲自上城头,带领诸将士守城。
城头上已有很多吴国士兵的尸体了。沐盛压下心中的不安,坚守城头。他驰骋沙场半生,如今不能输给一个土匪。
“抛油罐!抛重石!往折叠桥上抛油罐!快!”沐盛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吴军过河。
天色渐暗,李元风的攻城锤靠近了护城河。
沐盛看着那个攻城锤,思付着:一旦李元风开始撞城门,他这边的军心必受震动。
而城下的李元风刚刚听到参将来报——吴军死伤惨重,粗算还有万余人。
罗城。
徐参将在城头督战,将士在艰难守城。
外面两座高台上,再次射来一波羽箭,城头士兵纷纷躲避。
这次的羽箭攻击时间格外长,一排替换一排,连绵不绝。
待箭雨停,天色愈发黑了。对面攻城军的主阵营看不清了。
城头点上了火把。
箭雨停歇后,没有预想中的登城攻击,攻城锤还在原地并未向前推进。
正待徐参将思索着对方的意图时,西城门处传来巨响。
不好!他们去打西门了!
罗城四门,南门七千余人守卫,其余三门各五千人守卫。因敌军在南城门摆开了攻城的架势,徐参将便在这里督战。
敌军筑了高台,这么大的阵仗,谁能怀疑他们还去攻别门呢?
在这种忐忑中,西门守将奔马来报,敌军在撞城门了!
原来,在瑶军弓箭手向罗城南城门射箭雨时,武经纶和刀木旦带着锦衣卫和一万瑶军,火速转到了西城门。
十名锦衣卫趁着城头未点火把时,推着折叠桥跑到护城河边搭桥。
后面二十名锦衣卫手持三眼铳踏着折叠桥奔到城门边,同时,瑶军推着攻城锤紧随而来。
十名锦衣卫以三眼铳射城门,第一排撤退后,第二排顶上。
两轮之后,西城门两侧已有两个巨大的洞,并且门在燃烧。
城头上已经点燃火把,射向城头的箭雨随之而来。守城士兵看到城门在燃烧,有些慌乱。
徐参将赶到,他从城门上的大洞里,看到了一个成年男子一抱粗的铁皮包着的攻城锤,撞了过来。城门发出了巨响!
城头上,已经有瑶军爬上来,砍杀守城兵。
“塞门刀车!塞门刀车推过来!”徐参将大喊。
塞门刀车,顾名思义,一架插满长刀,利刃向外的车。插长刀的木板有半丈之高。专门抵挡破门而入的敌军的守城利器。
徐参将看了看城头上的情况,对着身后的将士大喊:“准备巷战!”
攻城锤第二次撞城门!第三次!第四次!
城门没倒下,四边框架仍在,但城门碎了,连同两个大洞,足够四个士兵一齐通过。攻城锤后退,瑶军涌入。
西城门,开始了巷战。
与此同时,南城门城墙下数十人抛起钩援,城墙上已有很多人爬到一半处。
西城门破,城内的喧闹声,扰乱了南城门的军心。
正在攀登钩援的苗军互相配合,待大家都爬到高处后,突然加速,一下子在城头涌上这么多的人,让守城士兵顾此失彼。
苗军登上了南门城楼。越来越多的苗军攀上城墙,有人掩护,有人去开南城门。
武经纶手持长枪迎上徐参将的长刀,徐参将一刀劈向武经纶的马颈,武经纶一枪打在他的手腕上。长刀应声掉落,徐参将侧身躲到马儿身侧,同时拍马疾驰,跑远后才翻坐回去。武经纶拍马追上。
徐参将从身边士兵那里拿来一把刀,但他的右手在控制不住的发抖,拿不住刀了,他左手握着刀。
武经纶追上来,一□□过来,徐参将慌忙后闪,长枪从眼前飞过。武经纶长枪未收,横向扫过来,把徐参将扫下马来。
徐参将的亲兵来救,被武经纶一□□中,挑落马下。
武经纶勒马绕回,一枪飞出,正中徐参将背心。
刀木旦率领瑶军巷战,从西城门向南城门处靠近。
此时的南城门处,苗军压制守城士兵,另一部分苗军打开城门,放了吊桥。
宁海卫和苗军骑兵,一涌而入。
陆炳陪陈简策骑马站在城外,看着卢冠南和葛赞带兵涌入,城内传来喊杀声!
“殿下,这一战,我们赢了。”陆炳看着城墙上,竖起了太极大旗。
“秦昭不用来了。”陈简策也看着那面太极旗。
鹿城。
天色渐晚,鹿城城门楼上没有点火把。
李元风的士兵正准备将攻城锤推上折叠桥。
突然,鹿城城门打开,吊桥放下来。很多吴军顺势往城门里涌入,却被风一样卷过来的沐府骑兵绞杀。
沐府骑兵踏过吊桥,冲入敌阵中——沐盛选择主动出击!
苗军步兵紧随而出,一部分苗军负责解决掉城墙根下的敌军,其余苗军紧随骑兵杀入敌阵中。
沐盛坚守城门,用最难的攻城战消耗李元风的兵力。
待天色渐晚,李元风的士兵人困马乏,精力将尽,士气最低时,放出养精蓄锐一昼夜的骑兵队和苗军——如一群饿狼奔入了疲惫的羊群中。
李元风的军队,一击即溃。
苗军挥舞弯刀,收割一般,绞杀吴军。
李元风带领三千余人,狼狈后退。
沐府骑兵追击对方约三十里后,退回鹿城。
而此时,武经纶一方,已经占领了罗城。
武经纶带人清剿罗城府衙,卢冠南带人清理城内的吴军残余。
刀木旦和葛赞安排士兵镇守四门,重新固防。
直到子时,武经纶亲自走过四门,确认这座城完全在他们的掌控下,才带着亲兵,出城接陈简策。
看着武经纶过来,陈简策拍马靠近。两匹马儿交首,陈简策伸手,擦了武经纶脸上的血迹,“是大捷。”
武经纶抓住陈简策的手握在手里,用力握了握,“是大捷。南方之战,从罗城开始。”
陈简策骑马入城,武经纶和陆斌分列两侧,落后半个马身。
当夜,陈简策安顿在罗城府衙里。
刀木旦和葛赞也在府衙宿下,武经纶和卢冠南不睡也不敢睡,攻下城池第一晚最危险。西城门破掉了,现在以塞门刀车堵着,待明日天亮后,派工匠修理。
俘虏吴军五千余人,府衙里俘获的大小官吏有几十人。武经纶命令,全部关押,不得杀俘,待日后处理。
宁海卫的士兵在府衙外面团团围住,锦衣卫守住院里。
如今,他们明晃晃打出皇太子的名号,陈简策在哪里,哪里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武经纶和卢冠南在府衙门口碰头,见对方和自己一样的一身尘土和血迹,两人相视一笑,卢冠南拍了拍武经纶的肩膀。
两人看着东方,武经纶缓缓地说,“黎明前,最黑的时候。”
黎明前,最黑的时候。
孟垚站在战船上,看着一颗火球落向远处的渡口。随后,传来“轰”地一声。
紧接着,更多的火球你追我赶般,落向远处的果子渡——南梧行省的果子渡。
太平运河在南方的起点渡口,是徐敬修预估的北方打过来的两个渡口之一,是吴学峰率八万新兵驻扎的果子渡。
但,徐敬修、苏宫明、吴学峰他们谁也没料到,敲开果子渡的不是火铳,不是骑兵,是红衣火炮!
这是这种大型火器第一来到南方!
吴学峰从梦中被轰醒了,叫来随侍,“什么声音?快去看看!”
随侍朝着渡口跑去。
驻守渡口的新兵老兵都懵了,他们没见过火炮!
黎明未至,岸边的火把不足以让他们看清运河上的情况。这些火炮就像从天而降!
渡口士兵全部躲起来,刚刚他们目睹了自己的同袍被轰没了……
随侍见了这个情形,吓得口齿不清,带着渡口士兵一起回报吴学峰,士兵说:“是火器,很大的火器!”
吴学峰心里咯噔一下,最怕的情况出现了。他带人奔向渡口,恰好有三颗火炮同时落在岸上,轰的一声,旁边的营帐全部燃起来!
随侍拉着吴学峰,急急往后退。
吴学峰前几日已经知道皇太子陈简策到南方,在苗地竖旗的消息。
现在看着这些火炮,他知道,北方打过来了!
吴学峰定了定神,召来镇守的主将到营房。他快速写了一封急报,命人急送南京皇城。送信的人走了,吴学峰严肃开了口,“这是火炮。但,火炮也不能一直打,总有停的时候。你组织将士列阵,我们有地利优势,一定守住这个渡口。”
主将也有些慌,听吴学峰这般说,他也定了定神,“是。”领命而去。
太阳还没出来,东方露出鱼肚白,光线明亮了。
渡口的士兵也终于看清了海面,上百只巨型战船快速朝着他们驶来!
主将大喊:“弓箭手列阵,准备!”
“我上次来这个渡口,是十年前了。”孟垚闻声回头,一个一身铠甲的武将朝船头走来。
孟垚侧过身,“洪总督。”
来人就是五年前和杨司昌奉命来南方剿匪,而后无奈带兵退回金海卫的现任大夏兵部左侍郎、剿匪总督——洪尘绸。
“老夫的一世英名就毁在南方这个土匪窝里,这次,若不平了这些草寇,老夫无脸再见陛下。”洪尘绸一生戎马,在北部抗击古纳国,从没像五年前宁海卫那次那般窝囊过。带兵回到金海卫,弘庆帝并没有斥责他,只是一句“不收南方,你别回北地。”
洪尘绸从兵部尚书降为兵部左侍郎,兼剿匪总督。这几年一直在运河沿岸,研究水战。
两年前,太子陈简策召他入京,让他去工部和匠人学火器火炮,并经常和他一起讨论水战。
陈简策在南方的具体计划,洪尘绸不知。但他知道,太子要去南方。
十九岁的皇太子亲身去南方,如此,洪尘绸尤感汗颜,平定南方的决心更加坚决。
“洪总督严重了。”说着话,朱潇从后面过来,“我们这次,一定会赢。”
三人眼前的果子渡,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