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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对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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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

苏宫明看着眼前的这幅字。

他从这幅字上看到了“天潢贵胄”的皇家气派。

苏宫明的字常得到官员恭维,但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字很平常。

眼前这幅字帖,这才是从小被书法大家教出来的好字。有风骨,又有自己的气魄。字迹本身,就在证明着主人的身份。

而那个红色印章,更是直击人心。

皇太子的私印,恐怕杨司昌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到。

“礼品簿子和礼品已经核对过了,其它礼品都能对上,唯独没有这幅字。”李元风坐在下面,“我让刑部和大理寺一起,把今天去寿宴的所有官员,都审一遍。”

苏宫明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知道,陈简策既然能把这幅字送到杨司昌手上,礼品簿子上必然不会出现。

不管杨司昌和陈简策有没有勾结,杨司昌都不能留了。

陈简策的私印,出现在今天这种场合,足以撼动人心。似是明昭昭的告诉所有官员,大夏收复南方,指日可待,你们不过是待宰羔羊。

“召徐敬修进京,替代杨司昌,做南直隶巡抚。”苏宫明看着李元风,“加急!日夜兼程。”

“好。”

“我召了游月兄进京,要他明日进宫。明日让武经纶回宁海卫。”

“好。”李元风看着苏宫明,“哥哥不用忧心,不过一个字帖而已。我现在就去刑部,看着他们审讯。”

苏宫明长出一口气,“我也希望是虚惊一场。”

武府。

武经纶刚进府里,亲兵来报:“将军,侯爷在正厅里。”

武经纶疾步往正厅走去,只见卢冠南正在厅里喝茶。

“佐廷。”卢冠南站起来,笑着说:“主人不在,我唐突了。”

“侯爷自便就好。”

原来,卢冠南过了晌午就进城了,到了武府,亲兵请他进来等。

“我那个府邸,就是一座空宅子,一点人气也无。我想了想,左右你也是一个人,我来你这里借住一晚,我们还能搭个伴。”卢冠南看起来很轻松,比在军营里多了一些肆意。

武经纶笑着说,“终于晚上不用巡营,我们喝一杯。”

“好。”卢冠南爽朗应下,心情很好。

武经纶回房去换便服,到了房间,武仕跟进来。

武仕帮武经纶更衣,低声说道:“主子,桌上有封信,有个锦囊。殿下让人送来的,让您马上看。”

武经纶朝桌上看去,“好。”

待武经纶再次出现在正厅,已换了一套青莲色圆领袍,腰部一根玄色丝绦,左边垂了一块玉佩。

武经纶款步进了大厅,坐在卢冠南的下首。

“刚刚出了点事。”武经纶抬头看着卢冠南,“杨司昌的府里,出现了一副陈简策的字帖。”

“陈简策?”卢冠南惊了一下,他肯定是知道陈简策是谁的。他放下茶杯,开始思索。

“越王带走了字帖和杨司昌。我也可能被传唤,到刑部受审。”武经纶话音刚落,武仕悄声进来。

卢冠南看向武仕,武经纶也看过来,“什么事?”

“回侯爷,回将军。刚刚越王派亲兵传消息,命将军明日赶回宁海卫。”

武经纶挥挥手,武仕退了。

武经纶和卢冠南对视一眼,卢冠南皱了皱眉,“我奉召明日入宫。”

“侯爷可能要在南京待一阵子了。”武经纶说完笑了笑,有点无奈。

武经纶侧身去拿茶杯,缎面的袍子滑,玉佩滑到一边,轻轻磕了一下椅子。这一侧正好朝向卢冠南。

卢冠南循声望去,武经纶赶忙把玉佩拿过来,歉意道:“失礼了。”

卢冠南似是没听到这句话,仍旧是盯着这块玉佩看。

“我能看看这块玉佩吗?”卢冠南的声音竟然有点抖。

武经纶忙摘下玉佩,递给卢冠南,“侯爷也喜欢玉饰?”

卢冠南没说话,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玉佩。当翻过来看到背面的字符时,他突然站起来,“这玉牌你哪里来的?”

“我在章台从一个小官手里,赎来的。”武经纶似是有些懵,也站起来。

“小官?他是从哪里得来的?”卢冠南的语气急切。

武经纶却是突然顿了一下,回避了一下卢冠南的目光。

“那我去问那个小官,你刚才说是哪个青楼的?”卢冠南更急了,说着就要出门。

武经纶无奈,看着卢冠南,说出了一个名字,“南泉伯王应堂。”

“王应堂?!”卢冠南不可思议的大声重复了一遍。

武经纶点了点头。

卢冠南握紧了那块玉牌,后退了一步。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似是恢复了镇定。

“我出去办点事,你不必跟。”说着走出了正厅。

“侯爷!”武经纶追出了大厅,并示意武仕跟上。

“牵马来!”

“是!”卢冠南的亲兵高声应了。

武经纶站在大门口,看着卢冠南绝尘而去。

刚刚陈简策给他的书信上,末尾一句是“先生,我对不住你。”

武经纶在心里对,默默说一句“游月,我对不住你。”

卢冠南,表字游月。父亲期望他,优游岁月,安稳一生。

卢冠南带亲兵直奔南泉伯府。

卢冠南下马,“拦住!”一声令下,一队亲兵拦住守门侍卫。

宁海卫的士兵各个一身血气,让这些深宅大院的侍卫胆战心惊。

卢冠南在府里长驱直入,直奔王应堂的正厅。

两个侍女正陪着王应堂喝酒,还未日落,王应堂已喝得浑浑噩噩。

看着卢冠南冲进来,侍女们都惊得退到一边。待王应堂看清来人,又瘫在软榻上,“游月?你怎么来了?来来来,一起喝点。”

卢冠南看了一眼正厅里的侍卫和侍女,“都出去!”

侍女吓得直抖,急急退到了后堂。

门口的两个侍卫看了看王应堂。王应堂看着卢冠南来势汹汹,不想和他顶着,说道:“退下吧。”

说完看着卢冠南,“你怎么回事,闹什么?”

卢冠南把手里的玉牌悬在王应堂面前,“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个?”

看到这个玉牌,王应堂的酒醒了三分。他正了正身子,移开目光,“他们那种人的话,你也信?”

“王应堂。”卢冠南说着,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块同色玉牌。两块玉牌合到一起,构成了一副更为完整的画幅——左侧的玉牌,底部是河边芦苇和水浪,往上延伸是一道山石台阶,台阶尽头是一座亭子。一个男子站在台阶顶端望向西方,与另一块玉牌的女子,是互相凝望的姿态。男子背景也是一座石桥,与女子玉牌上面的石桥在石墩处,严丝合缝。原来,这幅画是夜里,月亮高挂,被云遮住了下半部分。只是,月亮在男子的这块对牌上。

“这是一副夫妻对牌。我成婚前,父亲给了我一块珍藏多年的墨玉。我找玉雕师傅,按照我的画作此玉牌。我与夫人,每人一块。玉牌背后,各雕刻一个象形‘卢’字。”卢冠南收起了两块玉牌,似是让王应堂多看一眼都是对玉牌的侮辱。

“王应堂,你说点实话吧。当初,我家被朝廷抄家,这块玉牌为何出现在你手里?”卢冠南很随意的坐在王应堂对面,没脱靴子,直接收腿盘坐上去。

王应堂看卢冠南很随意,他也跟着放松下来。他往院里看了一眼,没看到人。但他知道,卢冠南的亲兵在外面。

卢冠南和武经纶的亲兵,都是常年训练、经常对战倭寇的血气之士。放眼整个吴国,无人能敌。因此,苏宫明严格限制宁海卫的人数,始终保持在五千六百人,一个人也不能多。

“游月,这么多年了,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王应堂笑着,给卢冠南倒了杯酒。

卢冠南没说话,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他点点头,“确实,都过去了。但,人不都这样吗,都想知道个明白。你就当给小弟说个故事听。”

王应堂看起来比卢冠南苍老很多,其实他只比卢冠南年长九岁。酒色和肥胖让王应堂看起来,像个天命老人。

显然,这个故事不好说。王应堂又等了一会儿,一口喝掉了一杯酒,才开了口,“那年,你来丽水看茶叶,陛下请你到山上住了几天。”

卢冠南点点头,没反驳。事实是,弘庆十九年,卢冠南到丽水县买进茶叶,车马路过南佛寨的时候,被劫上山。等苏宫明露面,大家才知彼此是熟人。

卢冠南年少时在南方各行省游历,与苏宫明有过一段缘分。两人在一起喝过几次酒,不想几年过去,在土匪山寨碰面。

苏宫明急忙给卢冠南解绑,好吃好喝侍奉,并拉卢冠南入伙。

卢冠南是将门后裔,如今虽未入仕,却也不至于落草为寇。当时就拒绝了苏宫明。

苏宫明毫无怒色,还表示很理解,盛情邀请在山上住几天,两人难得相见。

卢冠南觉得当面拒绝了苏宫明,有些过意不去,人家只是邀请他在山上住几日,却是好意。于是,卢冠南就在山上住下来。

十天后,卢冠南第一次提起,要告辞下山。

苏宫明带着李元风,恳切挽留,希望卢冠南指导一下山上兄弟们的阵形。这一指导,又是二十天过去了。

卢冠南再次告辞下山,苏宫明说一定要好好送行。于是当晚,在山上大摆宴席,众人喝得酩酊大醉。

等卢冠南第二日醒来,服侍的人来报,苏宫明昨晚酒醉回房时扭伤了脚腕。

卢冠南急忙去看,见着苏宫明的右脚腕已经肿得穿不了鞋。

卢冠南非常歉意,不好立刻就走,只好又陪了十天。十天后,见苏宫明的脚已经消肿,虽然还不敢走路,但卢冠南实在担心家里,还是下了山。

苏宫明不仅把卢冠南的车马、伙计和货物原数奉还,还赠送了五百两银子。命人把卢冠南一行送出南泉行省。

卢冠南一行人,一路走了半个月。

眼看太阳即将落山,也就还有半日的路程就能进裕城,卢冠南看随行的伙计们都很疲惫,说找店休息,明日进城。

伙计们都很高兴,一行人住店歇下。

卢冠南正待歇下,突然听到敲门声。

“谁?”卢冠南在门边,低声问道。

“游月兄,是我嵩梁。”

苏宫明,表字嵩梁。

卢冠南打开门,一脸惊讶,“嵩梁?你怎么在这里?”

关了门,苏宫明一脸沉重,“游月兄,你不能进城了。”

“为何?”卢冠南不解,自己有家为何不能回。

“半月前,卢府已被抄家。现在游月兄被全城缉捕。一旦进城,立刻会被官府逮捕。”苏宫明说得不快,卢冠南似是听不懂。

“抄家?!为何?”卢冠南难以置信。

“你下山后不久,山上的兄弟从裕城回来。说,裕城卢家图谋造反,被人告发。抄家时,发现了南方行军图、进攻宸京的路线图,还有设官建制的文书。”

“汐妹呢?”卢冠南的眼睛里,似有火,又似有水。

“嫂夫人拒捕,冲撞间被官军误伤,没救回来。”苏宫明满脸哀伤,一直用力握着卢冠南的手臂,似是给他安慰。

卢冠南不相信这一切,“我要进城,我不相信。”

说着,甩开苏宫明,就要进城。

苏宫明拼命拦着卢冠南,“游月兄,你想进城我们陪你进城。你先冷静!”

卢冠南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好。”

当夜,苏宫明、李元风、王应堂带着五十个兄弟,陪着卢冠南潜入裕城,直奔卢宅。

众人掩藏在巷子里,苏宫明和李元风随着卢冠南翻墙进了卢家宅子。

宅子前后门都贴着封条,宅子里空无一人,屋里院外混乱不堪,有着明显的查抄痕迹。

卢冠南在正屋庭院里,看到了一滩血迹,心如刀绞。

卢冠南回到他和夫人的卧房,从夫人的箱笼里,拿了一件夫人最喜欢的水绿色比甲,拿包袱包起来,背在身上。他拿冷水冲了把脸,“去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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