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戚一航结结巴巴很久，却依旧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说是吧。”秦厌勾着唇角，冷冷地笑了，他转过身，慢慢走回了柜台后。

“熹樱——”秦厌身子背对着门口，唤道。

“诶，老板！”熹樱立刻看向秦厌，大声回应。

“送客。”秦厌声音不大，却透着强烈的距离感。

付行舟眼睛睁着，忍不住笑了笑，这鬼市的老板还真是冷血。自己听着方才那小男孩的哭诉都要落泪了，秦厌居然还忍心要把那小男孩赶走。

“是！”熹樱点点头，立刻走到了戚一航的面前。

虽然戚一航生的瘦小，但熹樱是比他还小几岁的女孩子，整个人站在他身前几乎没有一丝震慑力。

“老板，你别赶我走！我求求你，给我改命书救救我妈妈吧！今天之前救不活她，她就再也回不来了！”戚一航急了，他苦苦哀求着秦厌。

熹樱看着男孩满脸的泪水，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能感觉到戚一航说得都是真话，也十分同情，想要帮助他。奈何她能听出来这改命书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又不敢违背秦厌的话，只能站着不动。

“熹樱！送客！”秦厌并不理会戚一航的哀求，他提高音量再次吩咐熹樱。

“好的，老板。”熹樱终于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世界上的可怜人那么多，缺他戚一航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不多。而秦厌可是管着自己生活的大老板，熹樱虽然年龄小，但还是能拎得清楚。

“抱歉了戚一航。”熹樱说道。

接着，熹樱便伸出手，抓住了戚一航的衣领，接着用力向上提起。

戚一航本来没有在意，他不觉得眼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真的能把自己赶出去。

可下一秒，他便被吓到了。

熹樱的力气大的惊人，她很轻松地将他抬起。无论戚一航如何挣扎，都没法从熹樱的手中摆脱。

熹樱无辜地眨眨眼，看着戚一航震惊的表情，她的心底生出一丝恶趣味。

熹樱走路的速度很快，很快便拎着戚一航走到了门边。她一只手推开了门，另一只手飞快地将戚一航丢了出去。

□□落在地板上发出了钝钝的声音，熹樱满意地点点头，关好了房门。

“好啦，老板。”熹樱拍拍手，转头对秦厌说道。

“嗯，很好。”秦厌脸上露出淡淡地微笑，称赞道。

听到关门声的那一刻，付行舟便再也坐不住了，他一只手胡乱将脑后的结解开，而后将丝巾丢到一边。

重新恢复光明，眼前的店铺和蒙上眼睛之前的店铺没有什么两样，唯一变化的便是放在柜台上的那只铜铃。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付行舟问道，他直视着秦厌，满是疑惑。

“是呀老板，戚一航那么可怜，你为什么不帮他呢？”熹樱也问道。

“我给过他机会，他不愿意说改命书是从哪里听来的，那便随他去了。不必理会他，让他冷静冷静，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了。”秦厌漫不经心地在椅子上坐下，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你这人，真冷血。”付行舟轻哼一声，说道。

“你不冷血，这个鬼市老板你来做？”秦厌挑眉，看向付行舟。

付行舟毫不畏惧，迎着秦厌的目光瞪了回去。

“咳。”秦厌看着付行舟的脸，忍不住低头轻轻笑了。

“你笑什么？”付行舟皱皱眉，这男人实在奇怪。

“真是小孩子。”秦厌单手撑在脸颊，目光轻柔的扫过付行舟的面庞。

真是小孩子，和自己当年一样的小孩子。

“……”付行舟脸上染了薄怒，在他听来，这话多半是讽刺自己的。

“走了，带你去鬼市外面逛逛。”秦厌不打算继续逗他了。

秦厌慢悠悠站起身，绕过柜台，走到火盆旁。冰冷的手一抬，便攥住了付行舟瘦削的肩膀。

“熹樱记得在这里乖乖看店。”秦厌回头对熹樱笑了笑。

“放心去吧老板。”熹樱还是坐在那把高凳上，晃着腿自娱自乐。

“戚一航还在外面……吧？我们这么出去没问题吗？”付行舟忍不住问道。

虽然他非常好奇那个男孩的样子，更好奇那个男孩的故事，但他还是提醒了秦厌这个行为是否有些不妥。

“带你走后门。”秦厌随口解释道。

他握在付行舟肩膀上的手指略微收紧，这孩子身子骨看起来瘦弱，没想到捏起来还算结实。

付行舟小幅度扭了扭肩膀，秦厌总喜欢捏着自己的肩膀。这个姿势总让他有种被掌控的感觉——他讨厌被人掌控的感觉。

感受到手掌下付行舟的挣扎，秦厌无声地勾了勾嘴唇。

付行舟给他的感觉是一只惯会装乖的猫儿，表面上彬彬有礼、进退有度，暗地里可能早就偷偷亮爪子了。

秦厌微凉的指尖顺着付行舟衬衣的走线，慢慢划到他的脖颈旁。感受到那处热源，还有皮肤下传来的微微颤动，秦厌的心渐渐变得柔软。

“干什么？”付行舟反应很快，他身子向一旁躲了躲。

接着转身，皱着眉，一脸警惕地看着秦厌。

付行舟心里产生了一点异样的情绪，这男的怎么跟自己离的这么近。

秦厌摊开手，一脸无辜地看着付行舟，心里想着，这猫儿就要藏不住自己的爪子了。

“老板，我饿了……”熹樱拖长语调的声音传来。

方才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刻消散了，他们侧目看向熹樱。

熹樱并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她瘪着嘴，眨眨眼，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她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红裙子整齐精致，就像一个瓷娃娃一般，和整个店铺融为一体。

就像……就像店铺里摆着售卖的工艺品一般。

付行舟脑海中突然蹦出这样一个想法，他不由得一激灵。大抵是处在这样一个诡异的环境里吧，连自己的想法都变得诡异起来。

“我和付行舟出去的时候给你带些吃的回来。”秦厌有些无奈地熹樱说道。

“好。”熹樱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乖巧地点了点头。

“走。”秦厌这次并没有碰付行舟的肩膀，只是虚虚的点了点他的背部。

在秦厌的带领下，付行舟跟着他从后门走出了这家没有名字的店铺。

离开了温暖的房间，寒气瞬间侵袭了付行舟的整个身躯，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秦厌微微偏头，皱着眉头敲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点责怪：“这么大人了，出门不懂得穿厚实一点？”

“……方才秦老板还说我是小孩子。”付行舟一挑眉，用秦厌不久前的话堵了回去。

秦厌微怔，倒是个牙尖嘴利的，他轻轻笑了笑：“好，是我的问题。”

秦厌向付行舟靠近了一些，微微弯下腰，右手掌心轻轻贴在了付行舟的额头上。

“你干嘛？”付行舟下意识要向后退。

付明理到底从哪里认识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他心里不耐地想着。

“别动。”秦厌语速很快，左手的动作更快，他的手掌牢牢地按住了付行舟的肩膀，阻止他向一旁闪躲。

秦厌的手掌扣在付行舟的额头上，他嘴里含糊地念了一句什么。

下一秒，付行舟感到自己的前额微微发烫，一股暖流从额头分散，穿过四肢百骸，最后在丹田汇聚。

付行舟搞到仿佛被浸泡在了温泉水中，周身温和舒适，就连一旁的阴风都感觉少了一些。

他惊讶的目光看向了眼前微微低着头的男人。

秦厌收回了手臂，指尖随意地拨了拨额前的碎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是……什么操作？”付行舟惊讶地问道。

“嗯，一些小把戏罢了，很简单的。”秦厌拍了拍付行舟的肩膀，咧嘴笑了。

“我可以学会吗？”付行舟继续问道。

他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十分旺盛，除了学校里教的文化课知识，什么都十分感兴趣，想要涉猎。

“嗯……”秦厌笑意深了深，“只要你不害怕。”

“我当然不会害怕了。”付行舟满不在乎地说道，他并没有体会到秦厌话中隐含的深意。

秦厌抬头看看没有一丝亮光的天空，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付明理的儿子很有趣，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了。

在鬼市能见到的人大多利欲熏心，各有所求。很少遇到这般纯粹，未曾遭到世间尘埃的沾污。

“你不该来这里……”秦厌语气虚幻而飘渺，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付行舟忍不住被他深深吸引，他就像一个黑色的漩涡，散发着迷人而危险的气息。

“但我已经来了。”付行舟挑了下眉，微微扬起下巴。

少年的五官精致，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依旧摄人心魄。他瘦削的身躯中蕴藏着极大的能量与野心，他正在从一个雏鹰蜕变成长，总有一日，独当一面。

“那我们就一起走下去。”秦厌的语气平静如水，他平静的眼眸里掩藏着惊涛骇浪。

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