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宴，秦尽节家阳台，窗户大开着，西北风猛烈刮着，全扑进秦尽节家。

秦尽节裹着毯子坐在阳台，咳嗽得厉害，手边上却还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红酒，直接对嘴喝的。

秦尽节拿起手机，凌晨一点，周四六发来几张照片，他没点开。开完庭已经是中午，秦尽节回到办公室并没有立刻看手机，而是将刚刚庭审的笔录又看了一遍。

看完笔录就到了一点，他本想着吃完饭再看，可施察不在，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再次拿起手机，就看见周四六给他发的，施察受伤的消息。

这条消息给他的冲击比之车祸那次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说车祸只是他自己瞎想，那这次就是板上钉钉。但这次他不能再无所顾忌、不考虑后果地飞到施察身边陪着他。明明是他自己推开施察的，他又在这哭什么呢？

陈献这天下午一进办公室就被近乎冰冻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明明办公室里只有秦尽节一个人。秦尽节一进入工作状态就像变了一个人，电话接个不停，判决书也写了几份，看起来正常得不得了。

可秦尽节一进家门就像卸了一层皮，靠在酒柜上发呆。没有开灯，可秦尽节浓厚的影子拖在地上，从酒柜里拿了瓶酒，游荡到沙发上，拿起施察买的灰蓝色毛毯，秦尽节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坐在阳台的摇椅上。

每一口红酒都顺着秦尽节的血管，攀上他的眼眶，他的眼角，浮上他的皮肤表面，看起来像过敏。秦尽节能感觉到此刻他的情绪已经足够让他哭，可是他哭不出来。

施察又不是得了绝症，他又不是回不来了，怎么就颓废成这样？秦尽节自己问自己。秦尽节伤心的是自己的情绪没有办法告诉任何一个人，没有立场，没有理由，他不能心疼施察。

与其说施察偷走了他的心，不如说是秦尽节的心紧攥着施察不放。秦尽节的嘴总是和心不同路，若是哪天秦尽节对施察说爱，施察才会真的失落。

秦尽节看着手机里施察的伤口，默默在自己的左小臂上也样了一下，十几厘米的一道口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砍到神经，会不会留下后遗症。秦尽节想问太多太多，可直到他睡着也没有给施察发一个字。

第二天，秦尽节毫不意外地发烧了，吹一晚的冷风，还把他的嗓子也吹哑了。秦尽节连点个外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一整天躺在被子里，自己给自己划出了禁地。

溪西这边原打算将两个被执行人就地拘留，可当地法院并不配合，只能一到24小时便把二人放了，一行人打道回府。但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已经达到，房子可以进行拍卖程序，回去的车子里氛围轻松得多。

车刚到院里正好赶上下班，施察和周四六美美打完卡就拎着大包小包直接回家。

“六点半，我们集合出去吃点好的，这两天可累死我了。”周四六和施察约定。

“行，等尽节哥回家我跟他说。”施察说完就进门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施察一进屋看到的第一眼是阳台桌子上的红酒空瓶，和掉在地上的毯子。施察脑子里的警铃响了起来，回头看向秦尽节的房间。秦尽节在房间里总是习惯把门关得紧紧的，只要他不在就会敞开，让房间透透气。

那扇门此时是关的，施察直接把包扔下，冲进秦尽节的房间。秦尽节一只手搭在床边，整张脸苍白没有血色，好像被砍了一刀失血过多的是他。施察颤抖着手抚上秦尽节的脸颊，有些发烧，施察喊了几声，秦尽节勉强睁开眼睛。

“怎么回事？吃药了吗？”施察挑重点的问。

秦尽节翻个身朝向蹲在床头的施察，“昨晚喝了点酒，又吹了风，没敢吃药。”

看见施察左肩上吊着的绑带，秦尽节伸手想去够，“疼吗？”

施察把人从床上扶起来，“先别管我了，我带你去医院。”

施察单手并不方便，秦尽节也没力气攀着他，于是施察先打电话叫来了周四六。

周四六一来就给秦尽节塞了一个体温计，让施察先坐下别急。两个大男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形势已然很明了。一个关心则乱失去理智，一个玩至死是少年那套独自买醉，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周四六觉得自己真是摊上了。

还好秦尽节只是低烧，捂了一天的汗已经好多了，加上秦尽节自己不想去医院，周四六便没有强求。

周四六作为唯一健全的人，在施察的指导下熬了一锅粥，分别盛好放到餐桌上，就差给他们喂进嘴里。

秦尽节挺不好意思的，在他看来，自己莫名其妙生场病，却要周四六来承担后果。

“不好意思啊，还要你来照顾我们。”

周四六坐下来开始点外卖，她可吃不了这些健康的食物，“都是朋友用得着说这种话？下次去上香替我多磕两个头就行。”

施察眼巴巴看向周四六的手机，他也吃不惯清淡的东西。周四六感受到他的目光，将手机捂起来，“你给我磕十个。”

吃完饭周四六宣布接下来几天都由她照顾施察和秦尽节这两个病号，希望两位务必配合。

到了休息的时间，周四六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施察问：“你不走在这干啥？”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我睡沙发，或者我睡你房间，你去跟秦哥睡。”周四六是真的担心他俩又背着她整什么幺蛾子，必须在一个空间里她才放心，当然她并不是热衷当别人的妈，只是出于朋友之间的情谊。

“你这让我怎么说得出口？”施察急得差点跟周四六打起来，“我们俩又不是直男，暧昧关系懂吗？”

周四六眨巴两下眼睛，转身去找秦尽节，“那我去说。”

周四六真情实感地跟秦尽节陈情，秦尽节坐在床头觉得应该跪下来给周四六磕两个头，他脑子现在也没有很清醒，被周四六一顿念叨还真同意了。

秦尽节生病主要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施察受伤只是导火索，他比较敏感，短时间内那么多事压得他有点崩溃，他是个正常的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