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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魂兮归来(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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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出现——

于此同时,一股猛烈的寒风朝四周肆无忌惮地卷过来,萧喜悬在空中的意识也为之颤了颤,真是冷煞了。

原来是下雪了,南方的雪总是留不长,落了地便化了,雪气包着化开的水覆在了土地之上,结出冰面,扎起冰凌。

第三次的画面同样是承接在上一幅画面之后的,刚刚巧巧隔了一个多月。

前面两次的画面完全没有向萧喜透露出半分关于季节的信息,也没有像第三次这样赋予萧喜真情实感的感知力。这是如此反常,萧喜总觉得这一次的画面里会发生些什么,比如……让她提前在画面里就放开手脚。

难道,这把剑要她找的主人就要现身了?

渐渐的,萧喜感觉到了自己的灵魂在徐徐往上飘,刚刚那股袭人的寒气愈渐模糊。

她第三次成为了画面的旁观者。

……

视角转换。

画面将重心摆在了一只孤零零躺在荒野里的屋子,屋子的牌匾斜斜挂着,在寒风里颤颤巍巍,好似耄耋老人握不紧手杖的手。

这里并不陌生,正是上一个画面末尾出现的义庄。

按照画面所呈现的时间线来看,此时是少五完成入魂之术后四年多的时光,也是少七被哥哥杀死四年多后的时光。

天地相隔甚远,天上一天算作人间的一年,地府的一天则刚好算作人间的一天。

少七的魂魄在地府兜兜转转了一个多月,喝过了孟婆汤,忘却了前尘,他不知何去何从。不过其间貌似还遇到了什么,他记得自己行走在一座忘记了名字的山中密林里,身后跟着一只魂火,再后来遇上了一只巨大的还闪着金光的似是镜子一般的圆形之物,没多久他就被吸了进去。

天宫四日过去,人间地府已过四载。

再后来……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回到了地府,排在人山人海的队伍中央,等待着鬼差的钦点。

再后来……遇到了八字胡……再后来……

地府百转千回,通通散作烟尘。还魂井下,白光包裹着深渊,架起一轨通往人间的神奇通道,白光流溢,关于少七的过往再一遍泯落,一只新的名字被他赋予了另一种意义。

除此之外,他便再也记不得别的事情了,不,他还记得这只名字,叫做芍七。听起来……好像还有点怪。

这些年天气愈渐异常,四年后的冬日,更是寒气逼人。

这具曾被少五抛弃的躯体因为保留着入魂术的特性,所以还未腐烂,冬日里反而被冻得结结实实。

芍七本来的躯体被占有,跳入还魂井的他只好借着这具未腐烂的尸体重返人间。

得了魂魄的尸体逐渐软化,骨骼也不再不再僵硬,慢慢活络了起来。

他想要睁开眼睛,奈何眼皮子上生了太多的冰霜,他只好挣扎,动起眼珠子来更是费劲。

芍七不禁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被什么物件裹得严严实实,于是努力撑开了双臂,这才叫裹着身体的东西松下几分。

手掌刚好触碰到裹身的东西时,他颤了颤身体,似乎很是不敢相信。

因为他知道这是草席,他想象了一番自己目前的状态,脑中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莫非,他这是被当成了死人,被别人那草席裹起来了?

那此处——岂不是义庄?

想到此处,芍七是半点不愿等下去,直接掀开席子坐起身子,他迫不及待地拿手胡乱擦掉了眼皮上的霜气,想要一探究竟。

他以为看到自己确确实实躺在义庄里就已经足够令人乍舌了,却没有想到眼前的场面令他毛骨悚然。

这座废弃的义庄里远远不止他一个人,里面七七八八地横满了死状惨烈的尸体,数量之多,根本无法分清。

这些尸体绝大多数都被粗暴地丢在了地上,满了一地,有新的有旧的。旧的被蛆虫腐蚀地七零八落后被冻成了包着白骨的烂肉,但新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些尸体没了地方安置就干脆堆在了下面的尸身上,横着趴的,竖着躺的,歪斜的,扭曲的……越下方,越底层的尸体们被死死地压在下面,肉被挤成了一滩迷糊的血肉,被粘在了地上,完全见不着面孔。

上头的尸体尚能见几分容貌,他们死得好像很痛苦,眼睛都不曾闭上,幽幽的瞳孔里牢牢地盯着什么东西,满是恐惧,神情都被定格在最痛苦的那一瞬间,那是生命终结时的最后一刻。

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他们的胸口大多凹陷了下去,肋骨凭空消失,留下的是乌紫色的深洞,似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恶意挖了肉去。

看着围着他的四面八方的尸山,芍七被吓地意识流失,心里头空空如也,好似也和那帮可怜人一样被挖去了心脏那块的肉。

义庄废弃已久,窗纸早被吹裂,外面的冷风夹着扎人的雪籽直往屋子里钻,刮过尸山血海,最后传到芍七的鼻尖。

再冷的天,也冻不住那股血气和稍稍腐烂的肉糜味道,他忍不住干呕了几声。寒气煞人,阴风瑟瑟,他扯开了草席,身上仅有一件单薄的亵衣,怎么可能耐得住?

与此同时,他的回神也让他想起来一件很令人后怕的事情——为什么他也会躺在这里?

难道他和这群死尸一样,胸口被啃噬得连肋骨都不剩了?

他默默咽了咽口水,颤抖着身体将目光移到自己身上,雪白色的亵衣上,一抹鲜艳的红色被冻结在他的胸腔之上,如此鲜明,放在冬日里,有着雪梅配冬雪般戳人眼窝子的视觉冲击感。

他身躯一震,莫名的恐惧席卷而来。他忍着寒气,掀起了衣裳,伸手进去探,摸到了肋骨和还算饱满的血肉之后,压在他喉咙里的那口气才一下子顺回来。

虽然没有摸到他想象里的东西,却摸到了一只异常清晰的伤口,刚刚好好扎在他左胸上头。这次,他干脆拿眼来看,发现这伤口虽然不疼,却异常地深,他伸手往后背上摸过去,刚好在前胸伤口所对的位置摸到了口子,这伤口居然深到将他的身体贯穿了去?!

乖乖,谁这么狠?!一般人早就死翘翘了,他居然还能再活过来!看来还是自己命好,别人所以为的一刀毙命轮到他这儿却失了效果,他之所以被丢进了义庄怕也是被人误会了自己早就死了吧。

不过,这刀口究竟是谁下的手呢?芍七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后不仅啥都没想得起来,反而还饿了肚子。

哎……他朝着黑黢黢的天花板长叹一口气,心想可真是难过,失忆就算了,肚子还呱呱直叫。

他可不愿再“死”一次,于是赶忙下了桌案,扯了刚刚裹在自己身上的那张草席来御寒,歪歪扭扭避过了地上的尸山尸海,推开了门,踩着在风里摇摇摆摆的枯草出了门。

……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后,除了一只横在他眼前的土垄以外,他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撑着想要活下去的意念,他翻过了土垄,意外地看到了没在风雪里略显模糊的轮廓,那里好像是一只村落。

他的脚步不再虚浮,踩着雪风扎扎实实地朝前方飞速跑去。

可是,期待越大,失望便会有多大。这里的的确确是只村落,可是早已废弃,里头空无一人,死气沉沉的,阴气极重。

恍惚间,芍七好似看到无数只魂灵头在风雪中的村落里来回飘动,无论他们飘荡到哪里里,他们的目光都会死死地盯在他的身上,魂灵头们乌洞洞的眸子定怏怏地朝着他看,似有穿透身体的力度。

芍七被吓地厉害,连忙摇了摇头,再次看向周围时,哪里还有什么叫人心惊肉跳的鬼魂?

他朝村子走得更近了些,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就好像在不久前他也这样踏进过这只村落一般。

鬼使神差之间,他仰头看了看,一只牌匾挂在他的头顶之上——

“益、阳、村、坊……”

风雪迷人眼,他眯着眼,好不容易认出了牌匾上的字体,正好一个字一个字念出那四个字时,他就觉得心头上的节拍漏掉了一段。

他再一次感觉到了无数魂灵头的气息,此时他们出现在背后,死死地盯住他的脊梁骨,阴森的寒气密密麻麻地爬上他的背,爬上他的肩,扎进他锁骨两旁的肩窝里,直捣心脏。

这是……怨气……

芍七捂住左胸,顶着背后如同刀子般的目光,他垂眸看到了自己的双手,不知是不是幻觉,他看到自己满手沾染鲜血,杀光了无数给村子的人,千千万万的尸身在这双手的见证下倒入血泊……他好似做了令这些怨气不可姑息的弥天大错。

“不……不是我!!!不是我干的!!!”他被折磨地厉害,一时丧失了理智,只好抓狂着在空旷的村落里放声大吼,满嗓子的绝望和无奈。

他双手抱头,泪水失禁,他觉得委屈,无法辩解的委屈,无法被原谅的畏惧。

雪风刮走了披在他身上的草席,留芍七孤身一人承受这无底洞般的悲凉和仇恨。

他再也受不了,双腿好似生了翅膀,朝前方飞跃而去,不一会儿就没了影子。

……

不知走了多久多远的路,他才渐渐缓过神来,可是过度的□□和精神上的折磨已经压垮了他的所有,肚子空荡荡,脑袋神志不清,身上没有了遮挡物,他还能在这漫天飞雪里逃多久,又逃到哪里去?

他没了毅力,双腿软下来,颓然地在枯草地上蹒跚了两步,没了活人模样。他丧失了活下去的希望,渐渐闭上了眼,躯体没了气力后犹如一张薄薄的纸片人,雪风一刮便能将他刮到。最后,“砰嗵”一声响,就倒在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里。

这一次,他想,他是真的,要彻彻底底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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