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训&睡

周絮婉的出现犹如一颗石子，砰地一下投掷在平静的湖面，毫无预兆地激起轩然大波。

直到新的一周，公司上下仍在议论，这似乎是苏总第一次带“女友”来公司。

宋予凝从茶水间出来，意外地听到了电销科的小姑娘们在窃窃私语。

知内情的她酸溜溜地想：不是什么女友，是pao友还差不多。

低落的情绪没有持续太久，回到办公室时，她又意外地接到了孙隽驰的来电。

自从风月酒吧那晚过去，两人在公司一直没碰上面。

孙隽驰这段时间消停多了，不像之前有事没事在她眼前晃。

想到这，宋予凝满头雾水地接通了电话。

“是我。”青年的嗓音很沉，开门见山地问：“上回你那个朋友叫什么？”

宋予凝老实回答，又觉得奇怪：“……发生什么事了？”

孙隽驰道明来意：“你有她电话是不是？把她的电话给我。”

“呃……这是不是不太好？”她为难道：“你们俩……怎么了？”

孙隽驰冷笑：“吐了我一身不说，给她开了个间房好好休息……她倒好隔天一早直接跑了。”

他让宋予凝评评理，“你自己说，这笔账是不是该跟她算清？”

“多少钱啊？”宋予凝犹豫了两秒，“要不然……还是我给你吧。”

孙隽驰直接回绝，“不用，你把她号码给我……我自己跟她说。”

宋予凝可不敢做别人的主。

好言好语地把他劝下，收了线立马打电话给方柏霓问清楚情况。

电话很快就接通，方柏霓那边很热闹，语气里带着笑意：“小雨滴，你找我？”

“呃……对。”她略略拔高了嗓音问：“方便说话吗？”

话筒那头传来脚步声，不多时方柏霓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声音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说吧，什么事？”

宋予凝不会撒谎，一五一十地把孙隽驰的话复述给她听。

最后才问：“你们……没事吧？”

话筒那头安静了几秒，方柏霓的情绪很平静：“没事……放心。”

她细声细气地回：“对了……钱是吧？我转你，你代我转交给他，谢谢了。”

宋予凝急切道：“柏霓，其实——”

“别问行吗？”她的语气突然变了，变得有点不大痛快：“我没什么想说的。”

俩人这副语焉不详的态度，让宋予凝隐约察觉出问题。

张了张口正准备说点什么，眼前晃过一道人影。

涂一沅手里拿着假条走近，意味不明地朝她使了个眼色。

宋予凝摁断通话，轻声问：“涂姐，有事吗？”

涂一沅脸上露出悻悻地表情：“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尽量用松快地语气解释说，“周三下午，老大安排我和老高陪他出差，北川市。”

宋予凝安安静静地听着，目光里透出几分疑惑。

“事出突然。”涂一沅轻咳两声说：“那天早上我爸有一场手术，我实在走不开。”

平日在公司，她极少和同事透露自己的原生家庭。

大家都知道，涂一沅有一对吸血鬼半的父母，和一个扶不起的烂泥弟弟。

作为长女，她心安理得地负担起了一大家子的开销。

更别提现在老父亲病了，涂一沅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走得开的。。

“小宋，这趟差……你替我去吧。”

她沉默了几秒，“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自己找老大说……”

“不！”宋予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牵强，便又敛起笑意：“涂姐，让我考虑一下吧。”

其实又有什么好考虑的呢？

宋予凝想，如果那晚在春亦轩，自己没有听到涂一沅的那番揣测，现在会不会应得更自然些？

可现在，涂一沅明明就看出了她的心意，怎么能像没事人似的，跟自己提这种要求呢？

宋予凝不信科室里的人看不出来，这段时间不止是她，就连苏砚和都在刻意避嫌了。

“小宋。”涂一沅望向她，神情真挚：“如果涂姐以前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话……”

她首先表明了态度：“你就当玩笑，别放在心上。”

只一瞬，宋予凝感到一阵彻骨的难堪。

脸颊像是被火烧过一般滚烫，心脏狂跳，她垂着眼皮不敢与人对视。

须臾，她认命一般地回：“我、我去。”

宋予凝低下头，声音有几分发颤：“我去就是了。”

*

转眼到了周三。

万里无云的天气，宋予凝起了个大早。

临出门时，吴茜从卧室出来，见到她时不由顿住脚步。

小姑娘今天特意打扮过，衬衣短裙，短发在脑后扎成一束，整个人都跟着明亮起来。

“你今天……要结婚吗？”吴茜眼角含笑。

轻声评价道：“穿得很精神啊！”

宋予凝动作微滞，仿佛某种不可言说的心事被人拆穿，耳根浮起一层淡淡的红。

“我、我今天出差。”她不好意思地解释着，小幅度地拉了下裙摆又问：“很……奇怪吗？”

“是很漂亮。”吴茜眼前一亮，不吝夸赞道，“就应该这样穿嘛！”

说完，她上前替她解开领口的扣子，露出下缘光洁的皮肤，和一截形状好看的锁骨。

玄关处的全身镜里，宋予凝两颊晕红，害羞得不敢直视：“这样……是不是太暴.露了？”

“别乱动！就要拿出你最好看的样子……”吴茜嗔道，轻拍开她的手鼓励说：“迷死人了！”

宋予凝以为自己听错了，搓了搓脸颊解释，“没想迷死人，随便穿穿的。”

吴茜一哂，“好啦好啦~赶紧上班去吧，别迟到了。”

一整个上午，非车险科安安静静。

苏砚和带着高修杰出现场了，涂一沅请了一天的假，就连程萍也去拜访客户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宋予凝一个人对着屏幕发呆。

和煦的微风吹过窗台，不远处隐约传来几声蝉鸣。

过了饭点，宋予凝的手机响了。

临走前她留心地关好门窗，坐着电梯直奔底楼。

华贸商厦的正门口，风骚的BMW敞开后备箱，高修杰费力地将两个纸箱从上头搬下来。

不远处的棕榈树下，苏砚和沉默地与人通电话，眉头紧锁地抽起烟。

宋予凝握了握背包的肩带，小跑着上前喊人。

听到动静，高修杰了然舒了口气，“来了？”又问：“怎么这副表情？”

宋予凝抿着唇没解释，“我来帮你一块儿吧。”

“不用了。”高修杰说，“东西不多，你上车吧。”

他手脚并用地把两个纸箱搬到传达室，不忘和里头的工作人员交代两句。

赶回来时发现宋予凝还一脸呆滞地站在原地，抿着唇脸色是说不出地怪异。

而此前在树下抽烟的男人已经结束完通话，拉开车门动作利落地上了后座。

“小宋，发什么愣？”

高修杰抹了把汗，拉扯着领口来回输送凉气，提醒说：“上车啊！”

宋予凝讷讷地点了下头，心虚地坐上副驾。

之后的一路便跟哑了嗓子似的，一言不发。

正午时分，骄阳如炽。

车子疾驰过立交桥，紧接着上了主干道。

宋予凝被日光照得头脑昏沉。

眼眶止不住地泛起酸涩，思绪紧着回到几分钟前。

刚才在车旁，她没忍住远远地望了一眼。

苏砚和今天穿了身休闲服，白衣黑裤，握着手机站在树下，脊背挺得很直。

午后的风吹起他的衣角，连带着树叶沙沙响动的频率。

男人蹙着眉，神色似有几分不悦，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夹杂自己读不懂的情绪。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画面，却让宋予凝没由来地回忆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当时的自己自作聪明，误打误撞地闯到他的办公室，意外地捕捉到了一副美男出浴图。

不过是匆匆一瞥，她竟没出息地红了脸，满脑子胡思乱想。

然后便见到男人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玩味地问自己是否看够了。

看得久了宋予凝思绪神游，目光直直撞上对方的眸子。

苏砚和忽然转过头，视线定了几秒，不知和话筒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十分快速地挂断了来电。

直到男人去而复返，走到自己面前，宋予凝渐渐回笼了思绪。

可惜苏砚和并未和她有任何只言片语地交流，冷着脸上了车，“砰——”地一声震动，仿佛一记重锤击在她的心口。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如约抵达高铁站。

三人先后从停车场出来，往站台走的路上，高修杰和宋予凝肩并着肩，偶尔交谈。

“你们这事儿办得可不地道。”他说：“涂一沅不打招呼就算了，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宋予凝为难：“对不起啊……高哥，我以为涂姐跟老大打过招呼的。”

高修杰挥挥手，“你没下来前，老大在电话里把涂一沅狠狠训了一顿……哎！”

“……”

因为一看到她就想起那些不太美好的经历，所以连带着涂姐也跟着遭了殃——果然，她就知道自己今天不该来的。

宋予凝还是挺能自洽的，想通以后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毕竟是她先犯了大忌、占了对方便宜，事情虽然翻篇了，苏砚和不愿给她好脸色也能理解。

检完票，他们跟随人潮走进候车室。

或许是五一小长假即将来临，往日空空荡荡的站台前一时间挤满了人。

未等多久，开往北川市的高铁到站了。

三人上了一等座，宋予凝十分自然地将邻座的空位留给了高修杰。

“高哥，你坐这儿吧。”

“行，谢了！”

高修杰点了点头，将背包搁在台子上，打开拉链从中抽出文件夹。

正欲开口问隔着过道的苏砚和此次产责险的问题，一抬眸发现男人微阖着眼，似睡非睡。

见此，他一屁股坐下。

将东西如数放了回去。

车厢内温度适宜，遮光帘隔绝了外头的骄阳。

宋予凝却如坐针毡，一路上逼迫自己不要往某个方向看。

她暗暗在心底告诫自己，接下来的行程不要和他产生交集，守住底线。

毕竟就连高修杰都看出来问题，临上车前小心问她：“你又被老大训了？”

宋予凝眨眨眼，“没有啊？”

她一头雾水地表示：“怎么了？”

高修杰微讪，说你瞧老大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顿了顿自言自语道，就因为你跟涂一沅这事儿……也不至于吧？

宋予凝头皮发麻，无言以对。

不是被训了……是睡了，她绝望地想：还不如被训了来得痛快呢。

这一章写得我尴尬癌犯了。

磨了四五天才出来，如果不满意……将就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