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戍坐在那里，似乎有什么难解决的问题，修长的乌黑的眉毛拧着，从额角到鼻梁被光亮处投射出来的光勾勒出一道紧致刻板的轮廓。
马铭远就这么等着，好似这人要去的不是侯爷府邸而是那火焰地狱。
姜戍看着甄府大门上的匾额，片刻后从马铭远的身旁钻出去。
马铭远看着他跟着也蹦下来。
“走吧。”
“算了......”
姜戍与他几乎是同时开口，在马铭远愣怔的表情下，继续道：“我不去了。”
马铭远：“......”
马铭远只是应了母亲的嘱托过来看一眼马娉婷，顺便叮嘱对方在这里听话些，临出门是被姜戍拽着说要一同来的画面还在眼前，就在他怀疑这人是不是喜欢自己妹子的时候，又打退堂鼓了？
难道是他想错了？
“我跟你进去不合适。”
府外灯笼的光顺着青石台阶一直照射到姜戍的脚边，他半边侧脸轮廓裹着暖光把身上的那种沉重影射的更加浓重，抬眼看人的目光中含着纠结，“你自己去吧。”
马铭远：“......”
“原先我以为你是抱着什么心思才跟着来的。”马铭远摸着下巴，兴味十足，“现在又说不去了，是没底气吗？”
他话里的意思指的是马娉婷，可姜戍自己知道来者是为了什么，表情怪异的说道：“你知道？”
“你这样性子的人，若不是这府里有什么惹得你在意，怎么会跟着我一同过来。”马铭远凑近对方，自己观察着眼前这人，似乎想要找到一些能验证自己想法的证据，“说罢，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姜戍一呆。
“别以为我发现不了，好歹我也是有过感情经历的人。”马铭远不急着进去，这会甄府的门关着，就算自己不去母亲那边也能交代过去，他更感兴趣的是姜戍喜欢的人是谁，“说不定还能给你一点适用的建议。”
姜戍不怎么相信的看着他，“我不需要。”
“你是不是做了错事惹人生气了？”马铭远见他不信自己，决定让姜戍感受一下自己的实力，“这会纠结着不敢进去，也是怕对方不会原谅你是吧。”
“不是。”
姜戍不确定甄婉看到马娉婷与自己私.处的时候会不会不高兴，但现在他不进去却不是因为不敢。
而是不能。
他没有可以进去的身份，也没有去解释的身份。
而且马娉婷现在还在甄府，若是自己去了怕是要惹出新的问题来。
“我回去了。”姜戍转身，叫上站在车旁的启云，就这么走着回私塾找自己的马车回府。
马铭远叫了一声，见人头也不回只好放弃，四书看着他，问道：“公子，咱们还要去找小姐吗？”
“找啊。”马铭远理所应当的说了一句，“正好见见云儿。”
四书应了一声，前去敲门。
甄云这会正在甄婉的房间里，屋内的两人刚睡醒不久，这坐在妆匣前让婢女梳妆。
“姐姐来了。”甄婉转过身来打招呼，又转过头去，她透过镜子看向对方，说道：“正好等我们梳妆好了一同去与母亲吃饭。”
“下午我来过一次，院里的丫头说你们在休息。”甄云的脸上一直挂着浅淡的笑意，嗓音温婉又柔和，“看来这次出门累着了。”
“也还好，就是犯了错心里慌。”甄婉解释完才想起自己答应小和尚的事情还未吩咐，等春雨歇了手与她说道：“你去交代一声，去点心铺子买些糖，不拘是什么品种，多买些送去金明寺，交给忘生小和尚。”
马娉婷坐着梳妆没动，耳朵却竖着，“那小和尚吃药想必也能开心些。”
“都是我胡闹惹出来的祸事。”甄婉心有戚戚，“以后再不可这样了。”
甄云抓着她的手安抚了两句，春雨去办甄婉要做的事情，等回来时正好碰见秦氏派来的人，回了房间就与甄婉说：“姑娘，饭菜已经好了，夫人让几位姑娘过去呢。”
“走吧。”甄婉拉着甄云与马娉婷的手，三人一同出了门。
夜空中月亮高悬，三人原本都穿着襦裙，可春雨担忧自家姑娘受凉，非逼着人套了件短袄，一路上甄婉都有些不高兴，觉得自己穿多了。
“夫人说过，若是病了，一个月都不许你出门。”春雨走在三人身后提醒。
甄云也觉得她应该穿的暖些，“多穿些也没什么，总归吃完饭我们就回来了。”
马娉婷这会不知怎的，一直都没有说话。
甄婉三人进了门，瞧见了马铭远。
马娉婷见自家哥哥在这，皱眉道：“你来这做什么？”
甄辅坐在那，一脸笑意的对着三人解释道：“云怀特意过来，要看看娉婷。”
马娉婷：“看我做什么？”
“母亲怕你在这惹人烦，特意让我过来和你说，叫你听话些。”她说的不客气，马铭远也没给她留面子，转而又装起了翩翩公子的模样，转头对着甄云两姐妹拱手道：“婉儿妹妹，云儿姑娘。”
甄婉与甄云回礼，甄辅笑得开怀，“都别站着了，先坐下来把饭吃了。”
甄云与甄婉坐在一处，马铭远坐在甄辅身旁，马娉婷坐在甄婉与马铭远中间，刚坐下就在桌子底下踹向马铭远。马铭远正满眼深情的看着对面的甄云，没个准备被踢了一脚，差点叫出声来。
“你做什么？！”
马铭远是真没料到这人会当着侯爷夫人的面这般胡闹，忍着疼咬着牙的凑过去，“一点规矩都没有！”
马娉婷哼了一声，连回应都懒得给。
秦氏见他们不动筷子，疑惑道：“怎么？不合口味？”
“不是夫人，我与妹妹闲话几句，这就吃。”马铭远立刻笑着回应。
之前生病，郎中说甄婉最好少食荤腥，为着这个甄婉已经好久没吃肉了。这会见母亲的注意力不在自己的身上，偷摸着吃了个丸子，塞进嘴巴里快速的的咀嚼着，她抿着油亮的唇好奇道：“说什么话啊，也让我听听呗。”
“小姑娘那么好奇做什么。”秦氏点了她一眼，“好好吃你的饭。”
甄云一直很安静的用饭，秦氏给她夹了菜，唤来一句轻轻的谢谢。
马铭远的目光一直关注着对方，光是听着声音都觉得开心。
“婉儿妹妹，听说你今日去了金明寺？”马铭远这也是没话找话，吃着东西好奇的问：“那你可有遇见子成？”
马娉婷吃饭的动作一顿，她是知晓姜戍的表字是什么的。
甄婉不知，还愣愣的问了，“子成是谁？”
“就是我同学好友。”马铭远笑着说：“今日午间他也去了寺里。”
春雨就站在他们身后，听了这话悄悄的屏住呼吸，深怕自家姑娘说实话。
桌上还有秦氏和甄辅在，甄婉哪能说自己遇见了，她瞧了一眼马娉婷，表情真挚又无辜，“不曾遇见。”
甄辅见他提起跟着说了一嘴，“可是之前替你来府里送东西的那位？”
“就是他。”
“瞧着是个有学问的，他今日也去了寺里？”
说起这个马铭远可就来精神了，“他的老家来了位长辈，这位长辈事情办完还不回去，子成也不好催促，就让她在家中住了下来。”
“既是远亲又是长辈应当是这样好生照顾才是。”秦氏点了点头。
“可这位长辈年纪大了喜欢啰嗦，估计是见朋友家孙辈都定了亲便起了闲心，整日说着这事。”想到姜戍的处境，马铭远唏嘘之余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今日他去寺里就是为了躲清净的。”
马娉婷这下连胃口都没了，拿着筷子在碗里数米粒。
从马铭远提起姜戍，甄婉就一直关注着身旁的人，这会瞧出些端倪出来，佯装不在意的道：“那你这同学可有喜欢的姑娘？”
“胡闹，哪能在桌上议论男子的婚事。”秦氏觉得自己这女儿今天出奇的没规矩，抢在甄辅不悦之前发了话，“再胡说一句，今晚就饿着肚子别吃饭了。”
甄婉立马老实下来，对着马娉婷使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原本这也就是一句闲聊，马铭远说与不说都可以，不过这人素来喜欢说这些热闹的事情，他摸着下巴，回想着之前姜戍的反应，猜测道：“估计是有的。”
马娉婷的反应实在是显眼，她先是手一送筷子掉在了桌上发出‘啪嗒’一声脆脆的响动，然后面朝马铭远，神情紧张又含着怒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