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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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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一日凌晨,等候许久的考生们,在礼部官员的引领下,依次进入奉天殿,而后分列于丹墀的东、西两侧,静候陛下升殿。

皇帝一身明黄常服,御殿鸣鞭后,赐下策题。考生行跪拜之礼后,礼部官分发试题,众学子再度跪受叩首,而后坐下答题。

正值严寒,殿中冷风呼呼作响,参与殿试的考生衣着单薄,不由瑟瑟发抖。皇帝见了,轻声吩咐两句,立即有太监悄无声息退下。

不一会儿,四下角落里便多了诸多火炉,炭火燃得正旺,给殿中添了几丝温暖,监视官及考生由是感激。

顾青云手指屈伸几下,戴上夫郎特地准备的露指手套,全神贯注地看向策题。陛下的试题并不复杂,问的乃是赈灾之措。

赈灾?顾青云心中一动,联想到近日因旱灾涌入京都的各地难民,陛下应是正为此事发愁。朝廷赈灾自有章程,可如何安置妥当这些难民,以及恢复当地民生,却叫陛下很是头疼。

一个处理不好,地方是要出大事的。

想到此处,顾青云缓缓下笔。他先是列举了多种赈灾之法,而后笔锋一转,谈及防疫不如安民。想要令百姓安居乐业,再不受天灾困扰,还应因地制宜,着力发展当地民生经济。

托上辈子的福,他辗转过多地,对这些地方的风土民俗略有了解,再加上夫子平日授课不仅好引经据典,还喜欢结合各弟子历经的民生实事,来为小徒弟解惑,是以顾青云挥墨毫无凝滞,真正做到了言之有物。

殿内气氛肃穆,考官及应试举子皆敛声屏气,不敢发出丝毫杂音。皇帝年近五旬,面相瞧着十分温和,他端坐上首,目光随意地在场中梭巡。

天子目光裹挟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被他扫视到的举子,无不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片刻后,顾青云敏锐察觉到,身侧多了一道气息。他右手只顿了一瞬,很快重新投入到策文中。

天子在上方见他气定神闲,似是胸中早有丘壑,遂走至对方身后,想瞧瞧这个学子究竟写得如何。直至瞥见几句具体内容,天子不由满意颔首,不错,确是个可造之材。

皇帝停歇半晌,又去了另一考生那里。他兀自走动,却忽略了这个行为给他人带来的紧张,当下便有两人双臂发颤,慌得打翻了墨汁,桌上顿时一片狼藉。

侍卫悄然上前,一把捂住两人的嘴,不叫他们喧哗,惊扰其他考生。而后,这两人便因殿前失仪的罪名,被拖出去了。

日暮将至,陆陆续续有考生交卷。顾青云落下最后一笔,站起身来,跟在众人身后,行至东南门纳卷,而后由此门出宫。

宫规森严,众考生一路大气不敢出,直至完全踏出宫门,才仿佛活了过来。

顾青云找到章之霖,同众人引论几句,瞥见夫郎身影,便向他们告别。林清和只身前来,陷于一众奢华富贵的马车间,颇有几分突兀。

“青云!”

他冲两人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身后离得较远的青布马车,神情很是无奈。一时来晚,马车就挤不进来了。

几人上了车,林清和取出茶水点心,看清二人面上疲惫与困乏,他有些咋舌。古代科举考试,比起现代高考,难得不是一星半点。没点真本事,还真无法熬下来。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林清和掀起帘布,欣赏起京城的热闹与繁华,“怪不得那么多人挤破头,也要往这京都走一趟。天子脚下之富庶,别处当真比不得。”

顾青云顺势望过去,夕阳透过车窗,洒在夫郎瓷白的面孔,透出一股岁月静好的温柔。

“先前忙着温书,也没能陪你逛一逛。眼下,终于有机会了。”

京城街道车水马龙,又赶上考生返程,道路拥挤,马车不由放慢了速度。路过外城门时,道路竟被堵得寸步难行。

林清和兴致勃勃地看向城门口,那里排了几列队伍,队伍前方,似乎有人正在施粥。他头也没回,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哪需要你作陪?在你们备考这段时日,我早和枝枝青桃他们逛过了。”

章之霖正在喝茶,闻言差点被呛到。他暗暗瞟了眼好友脸上的郁闷,借由杯盏遮掩一闪而逝的偷笑。

顾青云确实有些失落。自进京后,两人身边添了许多闲人,加上他为科举应试做准备,算算日子,竟是许久没有同夫郎好好温存了。

顾青云摸了摸下巴,面上若有所思。难不成,清和已经看腻了这张脸,得手后就不珍惜了?

碍于外人在场,他忍着揽人入怀的冲动,稍微坐近了些,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既如此,就有劳夫郎带我一览京都风光。”

他要求得理直气壮,章之霖竟无语凝噎,不由怀疑自己并非在车内,而是在车底罢?

林清和只觉背后一重,鼻尖多了几缕松烟墨的香气,淡雅怡人。对方那句话,几乎是擦着他的左耳说的,其间吐露出的滚热气息,熏得他耳后灼热万分。

林清和不用回头,也能知晓耳后那块肌肤,定然是晕红一片。

他不经意地捂了捂耳朵,若无其事回头,虎着脸佯装不耐:“知道了,知道了。”车里还有旁人呢,别撒娇!

顾青云得意勾唇,索性打蛇随棍上,与夫郎又挨近了些。从旁人角度看去,像是将林清和拥入怀中:“既然他们都看过了,那就你我二人单独逛?”至于那些碍眼的电灯泡,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罢!

林清和对他的笑向来没有抵抗力,在美色的蛊惑下,晕晕乎乎地同意了。

章之霖轻咳两声,打破了那边的暧昧气氛。他面色尴尬,如坐针毡,若再不出声,恐怕绥之真能视他于无物,同夫郎打情骂俏了。

马车迟迟不动,他也掀起另一边布幔,瞧见了城门口的动静。

城门前搭了几个摊子,每处摊子前架了一口大锅,锅中冒着热气,是能驱寒饱腹的白粥。那些衣衫褴褛的难民,正举着破碗,排队等待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一碗粥。

队伍两边,设有两方医案,案上放着些许驱寒药材,以及纸笔若干。

“那位老人是谁?”

章之霖远远瞧着,医案前似乎坐着一位老者。那老者背对他们,面容未知,只是满头银丝太过惹眼,在落日余晖中,仿佛踱了层柔软的金沙。

林清和握住身后作怪的手,了然一笑:“你们久未出门,自然不知晓,那位便是赫赫有名的国师大人---”

“殷思婺。”

顾林二人同时出声,念出那个闻名遐迩的名字。

章之霖奇怪地看向好友:“这些日子,咱们几乎坐卧一处,你又不曾出门,如何知悉他的身份?”

顾青云把玩着夫郎手指,神色漫不经心:“曾听人说过几嘴,胡乱猜测罢了。”

林清和含笑瞥他一眼,不打算戳穿这番明显敷衍搪塞的回答。

章之霖也只是随口一问,目光又回到那位国师身上:“想不到堂堂国师大人,竟这般平易近人,果然不负圣上亲赞‘医者仁心’!”

林清和赞同地点点头。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看见这位国师亲自施粥义诊,且放话道,若有难民去慈安堂抓药,可分文不取。

现如今,偌大京华,谁不赞其一声高义?

在他引领下,京中诸多高官贵族,无论真心或是假意,纷纷慷慨解囊,加入这场慈善救济中来。

“是极,听说心地善良之人,长得也好看呢!”

林清和眼巴巴地盯着国师,盼着对方转身,好让他一睹芳容。不知为何,他有种笃定,那道如瀑银丝之下,定然是缥缈出尘之姿。

正幻想间,指尖忽地一痛,林清和忿忿回眸,却见顾青云若无其事地放下咬了一口的手指,对他粲然一笑,神色有几分无辜。

“夫郎可看够了?是否要驱车近前,仔、细、瞧、瞧?”

他语速很慢,重重咬着后面那几个字,声调颇有几分缠绵。

林清和骤然添了心虚,只觉后颈凉飕飕的,瞥了眼章之霖,见他仍专心看着外界,并未注意这边,忙凑近讨好道:“不了不了,家有美玉,某又何必舍近求远?”

顾青云捏着对方指节,极力克制想要亲吻那双杏眸的欲望。他垂下眼帘,似有几分委屈:“夫郎该庆幸,庆幸此刻身在马车中……”

他的语气越发轻忽,后面话语消弭于唇齿间,林清和自然也不会傻到追问对方,自己究竟该庆幸什么。

五城兵马司的人终于赶至现场,道路逐渐疏通,马车又开始缓慢行进。直至离开,林清和也没能如愿瞧见国师大人真颜。

马车渐行渐远,那位闻名天下的国师终于转过脸来,意味不明地瞥了远去的马车一眼,而后淡淡收回视线,面上又浮现出悲悯众生的笑容。

*****

养心殿中,读卷官放缓了呼吸,恭敬垂首,静候上面吩咐。

景帝面前,覆着十份试卷。最上面那份,字体方正,光洁乌黑,乃是纯正的馆阁体。而卷中内容,天子亦很熟悉,正是那日他颇为看好的考生所书。

如果没有得知对方名姓与来历的话。

读卷官既能将其送来,就意味着这份答卷,亦可作三鼎甲之选。自然,若是没有事先获悉对方身份,在景帝眼中,这般针砭时弊,经世救民之佳作,列为三甲之首也未尝不可。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天子依旧垂眸不语,手中案卷亦不曾放下。读卷官们隐晦地相视一眼,眸中惊疑不定。

片刻后,景帝微微摇头,将卷子放置一旁,顺手拾起下一份。

身后大太监眉眼动了动,想起昨日殿中气宇轩昂的青年,暗道一声可惜。如无意外,这位原本被天子十分看好的年轻后生,恐怕要名落孙山了。

正当众人以为三甲名次已然定局时,太子突然开口。

太子身负治国之才,景帝清楚他的能耐,因而处理政事时,偶尔也会垂询长子意见。只是对方病体羸弱,经不得劳累,景帝很是心疼,若无必要,很少打扰他。

戚彦麟容颜苍白,脸上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病气。这病气同他纠缠许久,二者早已融为一体。他裹着厚厚的狐裘,身周燃着数个金丝炭盆,即便如此,殿内还是时不时地响起他因受寒而抑制不住的咳嗽。

“父皇,”太子平复片刻,待呼吸缓和后才继续道,“儿臣方才读那位顾会元的策论,实为字字珠玑,真知灼见,不失状元之才!”

景帝向来看重太子意见,见他突然提起此事,心中莫名发虚。若较真起来,这事确属自己理亏。只是,事关帝王颜面与心气,他怎么好对儿子吐口呢?

天子左右为难,正打算随意挑个错误,将此事盖过。太子却是笑了,笑容带着亲昵与调侃:“父皇有所不知,这位顾会元,还是小四的至交好友呢。”

“哦?”帝王疑惑挑眉,不解这二人是如何相识的,“昭儿亲口说的?”

太子嘴角噙笑,雪白面容添了抹生动:“小四回边关前,曾与儿臣细谈过此人。三年前,他与顾会元一见如故,二人携手寻回西林军丢失粮草。半年后,他们又联手捣毁了栖霞寨,解救出无数丢失孩童,可谓是私交甚笃。”

“哦哦是他啊,如此说来,昭儿倒是同他缘分匪浅。”

帝王思忖半晌,才依稀记起,当初嘉奖四子立下功劳时,对方好像是提起这么个人。只是,景帝那时只顾着欣慰去了,哪里还顾得上旁人?

“小四之前还说,有机会就将好友带给我看看。如今见了人,果真如他所言,相貌堂堂,英武不凡。”

太子很少这般推崇一个人,他说了这么多话,终是咳嗽起来。身旁小太监立即替他抚胸,婢女见机递上雪梨茶。

天子面上涌现疼惜之色,想起长子被批命活不过而立,心下更是黯然。

太子自己倒是不以为意,他饮过甜滋滋的茶水,眉间染上一抹惬意:“父皇不必担忧,儿臣今年好受许多,不似往年那般,连下地都嫌费劲。”

景帝沉吟少许,视线略过儿子松快的神情,心中一软。罢了,难得见太子如此高兴,就依了对方罢。

不过,那口气还是要出的。想起青年容貌,景帝眼中闪过一丝促狭。

“那便依太子之言,钦点其为探花罢。他那副相貌,配这个名次,也不算辱没。”

父皇又耍赖了,太子眉眼染上无奈,却也明白过犹不及。他闷咳两声,垂下眸去,拢了拢艳丽得毫无杂色的狐裘。

“父皇英明!”

来啦~

第76章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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