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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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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姐夫听闻湖州出了一种‘月光锦’,便兴冲冲地收拾行李……”

顾正钧偶然之下,得知湖州出了一种华美异常的锦缎,料子冬暖夏凉,触感犹如暖玉。制成成衣穿在身上,宛若披着一层流动的月光,行走间浮光跃金,恍如仙人信步。

此时,县里的布坊之争正值高潮,面对三家布庄的联手打压,顾正钧身陷漩涡的同时,亦不忘思索脱困之法。

倘若能进一些“月光锦”,顾正钧十分笃定,届时,顾家便能在县中彻底地站稳脚跟了。

“月光锦……”

听到此处,林清和感到一丝不对劲。这样的说辞,他似乎在哪里也听到过。

湖州……对了,三个月前他去冯家布庄,不就见过一匹同样流光溢彩的锦缎么?可那不是“浮光锦”么?

尽管疑惑丛生,林清和却没有出言打断祝玉琅的回忆。

“姐夫这一趟无功而返,自是十分沮丧。而后不过两日,冯、张、肖三家不知得了什么风声,突然联起手来,对顾家发起攻势。姐夫这时才发现,铺子刚进的一些料子,竟都变成了陈年的,账上的银两亦不知所踪……”

而这一切,必然同一人脱不了干系,那便是顾家大伯顾正锋。

离家前,祝玉彤刚被诊出两月孕期,精力不济之下,自然无法与丈夫同行。未免妻子劳累,顾正钧将铺子交予一向信重的大哥。

顾家兄弟二人自幼感情极好,这一点,即便顾正钧后来发迹了,也从未变过。对于这个沉默寡言的大哥,他一向尊敬有加。

毕竟,这些年若无对方在家照料爹娘,免了他的后顾之忧,顾正钧也无法安心闯荡。

更何况,顾正钧常常自责,当年若非自己不想下地,坚持要去跑商,拿走了家中所有积蓄,大哥也不会迟迟说不上亲事,更不会等到而立之年才有了第一个孩子。

因此,顾正钧开起布坊后,便让大哥做了铺子的掌柜。未免他一开始手生,还专门聘了个副掌柜做帮手。

这次的事情,顾正钧再难以置信,也不得不承认,背后定有大哥的运作。若无他同意,库房不会随意放外人进去,账上银两亦不会随旁人支取。

后续来得很快。短短数日,顾氏布坊便因用陈货以次充好而惹上官司,无奈之下,铺子只好关门歇业。

铺子外每日堵满了要债的商户与百姓,可账上却空空如也。

顾正钧也曾去找过大哥,可回回都是闭门羹。焦头烂额之下,他很快病倒了,大夫诊治后,道是忧劳成疾,劝他好生将养。

可他如何放得下心?

而后发生的一切,便是顾青云至今不愿回忆的噩梦。

父亲突然离世,母亲大受打击之下小产,缠绵病榻。收到这些讯息时,正在外游学的顾青云惊怒交加,当即动身往回赶。

路上跑死两匹马后,顾青云风尘仆仆地赶到家。

此时正值黄昏。顾府大门外,旧日的牌匾正被人摘下,扔到一旁,众人兴高采烈地换上新的。

新匾额不染丝毫尘埃,鎏金的字体在夕阳映照下,刺眼极了。

顾青云顾不上呵斥,只身闯了进去。身后,被砍成几截的旧牌匾孤零零地躺在角落里,仿若昭示着顾府旧日的光景,即将一去不复返。

同自幼亲近濡慕的大伯大吵一架,顾青云强撑起疲惫的心神,带着父亲的灵位,背着病重的母亲,毅然踏出这间承载了诸多回忆的老宅。

再后来,便是祝府涉足其中,卖掉了大量家资后,才勉强填上顾家布庄的大半窟窿。更多的,他们亦是有心而无力。

这时,顾正锋站了出来。

在外人眼里,他被兄弟带累,无辜卷入这场纠纷后,却主动揽下罪责,试图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他做到了。

踩着兄弟的名节与尸骨,他成功地取而代之,成为顾氏布坊名正言顺的新主人。并通过联姻,将顾家同另外三家牢牢地绑在一起。

旁人不知内情,只赞他深明大义,危急关头敢出头,一力承担兄弟欠下的余债,不失为义商之典范!

最终,顾氏布坊重新开张,名气非但没有受损,反倒因其作为,更上一层。

林清和思绪如麻,心里狠狠揪成一团。

只是听闻,便令他心神俱震。难以想象,身处其中的青云,当初是如何走出父母惨死、亲人背叛的囹圄?

“自内子去后,我于生意经上,不大相通。筠笙虽精于司账,心思亦不在此道,”祝玉琅长叹一声,眼中盛满了思念,“故而,府上成衣铺子也是每况日下……”

祝筠笙沮丧低头,掩去了眸中的愧疚。都怪他不好,从前不曾想过为家中分忧,只以为上头有父亲与大哥,即便天塌下来,他亦可安然无忧。

却原来,自那时起,父亲便有些力不从心么?

“此番变故,虽说散尽家财,可筠笙眼见懂事不少,我心甚慰!”

见儿子情绪低落,祝玉琅适时宽慰一句,果见对方神色稍缓,不复先前颓唐。

“青云先前遇险,那时他便觉不对劲。后经衙门审问,果然问出些内情。”

叹惘一番后,祝玉琅话锋一转,说起当初外甥山路遇险一事。也正因那次立功,才换来筠笙从牢中顺利脱身。

那时,在戚彦昭的连番拷问下,三人中,最鲁莽的乙二率先受不住,只得吐口。只是他地位不高,知道的亦不多。

所幸,剩下二人也接连吐口,幕后真相才逐渐浮出水面。

原来,那三家布庄同栖霞寨关系匪浅。很早之前,双方便有了交集。此后,布坊逐渐发展成了栖霞寨在县城中的据点,帮着打探消息、押送物资,乃至逃过官府的几次突袭,其中皆有三家运作的功劳。

而顾正钧当初得到的消息,亦出自他们之手。未免留下祸患,三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买通山匪,欲置顾青云于死地。

于是便有了那场飞来横祸。

顾青云得知内情时,并非当即发作。同戚彦昭商议一番后,他们决定按兵不动。

此时并非清算的好时机。栖霞寨所图非小,背后动作亦不止这些,若是打草惊蛇,恐会惊动对方。届时,再想钓出这条大鱼,可谓是难上加难。

百般隐忍下,终于迎来了中秋之夜。果然不出所料,栖霞寨倾巢出动,也给了他们斩草除根的好机会。

当然,再万全的计划,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星星与清和的失踪,便证明了这一点。

万幸,一切终将尘埃落定。顾青云嘴角噙笑,悠然品着香茗:那些仇恨,终于可以清算了。

*****

深夜,城中灯火尽熄,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道一片静谧。

突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叫不曾睡下的人心头一紧。万籁俱寂中,这些行进的步伐尤显沉重。

“开门!快开门!”

领头的官兵黑着一张脸,粗鲁地拍打着府门,全然不顾周边会否被吵醒:“官府办案,再不开门就踹了!”

“来了来了,”看门老人只来得及套上外衫,便在外面的连声催促中取下门栓,“谁啊?大晚上的,也不看看什么时辰,府里都歇下了……”

门开后,眼前站着诸多手持火把的兵卒,神情端肃,恐是来者不善!

老人心头一惊,堵在嗓子眼的抱怨立时咽了下去。他赔着笑,殷勤道:“原是官爷上门,是小老儿有眼无珠了,敢问……”

黑脸官兵不耐烦他啰嗦,摆了摆手:“主家人可都在?”

“这……”老者闻言一顿,心下忐忑,勉强笑答,“自、自然是在的……”

“那就让开,别妨碍官府办差!”

黑脸官兵一挥手,立即有人上前,拉开老人。身后众兵卒登时鱼贯而入,浩浩荡荡地闯进府中。

府中烛火幽暗,四下里悄无声息。夜深人静中,前院突然传来喧哗,动静闹得有些大,惹得好不容易有点睡意的顾李氏,刚要睡熟便被吵醒。

顾李氏气得一把掀开帐帘,坐了起来。

“瓶儿,去前边瞧瞧!闹腾什么,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哎!”

耳房传来年轻女子清脆的应答,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眼见女使迟迟未归,前院的动静却愈发大了。隐隐的,那些纷杂的脚步声,似乎朝主院来了。

这还了得!

顾李氏连忙下地,套上衣裙,刚要唤人伺候梳洗,房门便被粗暴地踹开。

“啊!”顾李氏尖叫一声,险些吓晕过去。她慌忙捂住胸口,厉声呵斥道,“哪来里的歹徒,竟然深夜私闯民宅,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嗤,”兵卒们顿时哄笑出声,满面不屑,“这话,你还是留着去问大人吧。”

“带走!”

黑脸官兵环视一周,并未见到其他人,遂冷声吩咐一句后,率先踏出卧房。

顾李氏缓过晕眩后,这才看清:眼前这群人,身着官服,分明是官差!

她顿时提起了心,想打听点什么,偏偏心慌意乱之下,迟迟问不出口。未等她想好措辞,便被兵卒按住带走了。

顾府各处灯火接连亮起,仿佛按下了什么机关,一盏接着一盏,初衷却非迎接远客。

不断有房间被暴力踹开,里面的人悉数被拉走。一时间,怒骂的,哭诉的,喊冤的,声音响作一团。

这样的热闹,自然不止顾家独享。

“敢问我家犯了何事,值得衙门如此兴师动众?”

顾李氏被带到府门前的空地时,此处已围了很多人。她看不清内里,却清晰地听清了儿子的质问。

“枫儿!”

顾李氏当即泣不成声,唤声中夹杂着惊怒与后怕。

“娘!”

顾青枫扒拉开阻挡的兵卒,看见的,便是母亲被人一推,踉跄扑向前方的一幕。他睚眦欲裂,飞奔过来,终于在母亲栽倒之前,搀扶住人。

“你们欺人太甚!”

将母亲托付给身边的女使,顾青云回身冲推人的兵卒怒喝一声,便要上前理论。

“呵,顾公子即将大祸临头,还有精力在这里叫嚣?希望待会面见大人时,小公子也能有这样的勇气。”

推人的兵卒朝他啐了一口,满脸不以为然。便是枝头凤凰又如何?落难之后,很快连野鸡都不如了。

“何事如此喧哗?人都找到了?”

王松带着余下的丫鬟小厮走来,拧眉看向对峙的两人。

那兵卒立即站正了,再不敢像方才那般嚣张。

“额,头儿,其他人都在这。只除了顾老爷一人,现下还未找到。”

“嗯,”王松淡淡应了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咱们只是抓人,具体如何处置,得看大人的意思。多余的事情,不要做了。”

“是!头儿放心!”

兵卒得了提醒,动作果然收敛许多,行事亦不再放肆。

顾李氏蜷缩在儿子怀中,瑟瑟发抖。眼前这些人,是不是,是不是为大哥大嫂的事来的?

若真如此,他们该怎么逃过这一劫?

顾李氏枕着儿子单薄的臂膀,想着他还未成亲,心头不由更添绝望。

“娘,别怕!知县大人明察秋毫,秉公执法,待他查明后,定能还咱家一个清白。”

顾青枫轻声安慰着母亲。这话,也是说给在场的仆人听。无论如何,事情尚未定论前,人心不能先涣散了。

顾李氏抱着侥幸的心思,问了一句:“究竟发生了何事?”

顾青枫面上犹疑,微微摇头:“儿子也不大清楚。只隐约听闻,似乎同中秋之夜的拐子有关。”

若是因为此事,他们家清清白白,何以招致无妄之灾?是以,顾青枫坚信,自家定是受了小人诬陷,待知县查清后,定会放了他们。

“大人,这边请。”

带路的小厮弯腰弓背,态度恭敬地走在前面。

“怎么越走越偏?黑灯瞎火的,你莫不是诳我们罢?”

王松的属下,外号“大头”的衙役疑惑地扫过周围,十分纳闷这么一座深宅大院,竟有这般荒凉的地界。

“哎哟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咱也不敢啊。我家,咳,顾老爷平日就爱来这儿,小的若有一句假话,不得好死!”

小厮见众人怀疑,当即赌咒发誓,生怕说晚了被叉出去。

“行了,继续带路。”

王松提着灯笼,时刻注意四下有无人影。

“哎哎,好。”

小厮点头哈腰,继续往僻静角落走去。

似是为了取信官爷,小厮殷勤地说出自己在府里的听闻:“自从接手布坊后,老爷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铺子也不大爱去了。倒是喜欢去祠堂,往往一呆便是大半天,也不叫人打扰。”

“当然了,咱们也不敢独自往这边跑。毕竟……”

小厮停下话头,紧张地环顾四周,像是生怕被谁听见似的。而后,他朝后凑近了些,悄声补充道:“自二老爷去后,这府里,就有些不大安生呢!”

说完这句,小厮立即闭上嘴,神情惴惴不安。

“咋、咋的,”大头一个激灵,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你们府、府里,还闹、闹鬼啊?”

“这话我可不敢说,”小厮惊恐地瞪大眼,嘴中念念有词,“有事别找我,不是我说的。”

恰逢一阵冷风刮过,吹得众人心里一凉,不由纷纷打了个寒颤。

“看住他!”

王松没好气地瞪了众属下一眼,死人见了不少,胆子竟还这般小?

“鬼?我从未见过。可人心闹鬼,我见得多了!”

他将灯笼递给旁人,率先朝前方露出踪迹的祠堂走去。

因为是祠堂,众人也没敢放肆,恰逢门未关严实,王松便推开了那道木门。

木门“吱呀”一声,发出清脆的声响,衬得这阴冷的祠堂,十分瘆人。

顾正锋跪坐着念经,不想有人进来。他头也未回,不轻不重道:“不是吩咐了,若无要事,不要往这边来么?”

“顾老爷对不住,本无意打扰,可谁叫大人有令,您还是跟着我们走一趟吧。”

顾正锋睁开双眼,面颊抽动片刻。他握紧了手中佛经,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众人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波动,转瞬即逝。

将佛经小心地收入怀中,顾正锋最后看了眼摆在前面的双亲牌位。

“走罢。”

这一天,终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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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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