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再怎么高，都有降下去的一天。公开过后，时晏州这三个字也算是随之降下的热度，彻底从她心里拔除。

只不过时晏州那边迟迟没有给回应，梁嘉颂不在乎他的内心所想，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准备方承越的生日了。

那部番看完后，梁嘉颂就开始手绘女主战斗服来打样了，挂脖抹胸设计，类似于一步裙，裙身收腰，勾勒线条丰满的顺褶一路延伸，下摆高开衩，多片式堆叠设计。

服装设计属于专业对口了，但假发和妆容远比她想得麻烦，她跟着教程试着修剪假发，结果两头假发都给剪残了；至于妆容，她浓妆化不来，平日出门也是淡妆，更别说这种有难度的cos妆。

好在钱能解决这世上百分之九十的难题。

她干脆交给毛娘加急，另外请了专业妆娘。

梁嘉颂从前总嫌方承越的生日过农历不好记，现在无比庆幸他过农历，要不然公历一月穿这身衣服，即便开了空调，估计得给她冻感冒。

忙完一切后一身轻松，就连回家的脚步都带着几分雀跃。

她正要上楼，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喂。”

梁嘉颂回头，就见谭空谨站在大片的早樱花树下，落英缤纷，银灰碎发下的五官清隽，那双眼睛生得漂亮，像两枚上翘的柳叶，瞳孔透着清澈的明朗与稚气，与这春日气息融为一体。

“有事吗？”

谭空谨蹙着眉：“你怎么不生气啊？”

“嗯？”

“网上那些啊，任由他们骂你。”

梁嘉颂有点意外他的态度：“他们都在夸你姐姐，你不是应该很高兴？”

“我只是不喜欢那些平白诬陷人的人。”谭空谨语气懊丧，似有些无所适从，挠了下头：“我姐找了水军带节奏，也不知道她在国外都学了些什么，她以前不这样的。”

“你就是特意来说这些的？”

谭空谨神情微动，在她的脸上定了半瞬，余光不自觉地扫过她的前胸，又极为心虚地移开视线。

***

自那日回去后，谭空谨久违地做了场春/梦，对象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的身世和长相令他懂事起就不缺追求者，但他对这些人都没有兴趣，他以她母亲为荣，一门心思都想追赶她母亲的步伐进研究院，直到后来如愿考上平澜理工大学，逐渐开窍，加之母亲和身边人建议，他开始试着接触女生，只不过一直没有他看对眼的。

甚至有一回，几个朋友带着新认识的女生来他别墅玩，有个女生犯困，居然问也不问就去他卧室睡，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有很严重的洁癖，谭空谨忍了又忍，还是决定上楼叫她出来，结果掀开被子一看，那个女生居然脱光了衣服！

她不知犯了他的禁忌，还抬起头来媚眼如丝地看着他。

谭空谨脸一黑，把她赶了出去，当着她的面，极为嫌弃地连床带被全给烧了。

梦境里场景再现，他怒气冲冲地开门，然而当看清床上的人，他的呼吸一滞，怔怔地看着赤身裸体的梁嘉颂。

梁嘉颂乌黑亮丽的长发铺开洁白的床单，几缕搭在胸前，却遮掩不住饱满的丰腴，浅蓝色的薄纱内裤称得肌肤凝脂雪白，两侧的系带松松垮垮地挂在纤瘦的腰肢上，仿佛轻轻一扯就能窥见身下的美好。

谭空谨顿时心跳密集如鼓点，喉结滚动，直勾勾盯着她，完全移不开眼。

白皙的长腿屈起，暧昧地摩挲，梦里的梁嘉颂双手有意无意地掩着胸前，含羞带怯地望着他，吐息如兰：“要吗？”

谭空谨只觉得脑海绷着的弦骤然断裂，身体不由得被她牵引，俯身贴向她，一点点将其侵占......

梦醒后看着床上的狼藉，谭空谨不可置信，他竟然梦见自己和梁嘉颂发生了关系。这个女人可是时晏州的前女友，可是他姐姐的宿敌，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与其扯上关系，尤其还是这种世间最为亲密的关系。

【梦在情绪、精神、心理方面处于无政府状态，所有功能即不受控制，又各行其是地发挥作用。在梦里，心灵成为精神层面的自动装置。】

【梦是精神通过外部的力量得到解放，梦是心灵摆脱感官的束缚。】

【在清醒状态下，那些从未被注意起的观念，以及从未进入过意识中的观念，会通过梦宣誓它们在心灵中的存在，与清醒状态下对自我的了解相比，梦更能够呈现真实的反应。】

这些观点理念灌入脑海，脱离理智掌控的梦境逼着他不得不直视自己的欲望——他对这个女人有好感，区别于其他人，他对她感兴趣。

***

谭空谨回过神来，傲娇地否定：“当然不是，这边有大学生篮球联赛，我只是顺道来看看你。”

“哦。”梁嘉颂点点头，心不在焉地客套：“你大几了？”

“大一。”他顿了顿，补充道：“平澜理工大学的。”

“那挺不错。”

“你今年26？”

“怎么了？”梁嘉颂疑惑，他怎么突然问她年纪。

“没怎么，就是觉得不太好找男朋友了。”谭空谨心直口快，没意识到自己冒昧，还在心里比较着年龄差。

18和26，差的是有点大了。

“不劳挂心，有人要。”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慢半拍的人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梁嘉颂礼貌笑了笑：“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好。”

梁嘉颂转身要走，又听他喊她：“诶！”

“我有名字。”

“抱歉，梁嘉颂。”谭空谨干巴巴地叫她，银灰发下的耳根微红。

因为梦里他不停喊她，现在就连叫她名字都觉得羞耻。

他从口袋里掏出藏了一路的磁吸礼盒，连同票一起给她，扭扭捏捏道：“那个，我猜到你肯定不关注篮球，不知道我们学校晋级四强了。”

“这是现场票，太多了干脆就给便宜你了。”

“啊？”梁嘉颂接过，有点发懵：“你既然猜到我不关注怎么还给我啊，我又看不懂，这票挺有价值吧，你挂去二手平台卖估计还是赚个好几百呢，给我简直是暴殄天物。”

“哎呀给你你就收着。”谭空谨脸上发烫，拧着眉推回去：“你就当来给我喊加油充面子，项链是谢礼，就这样了。”

谭空谨怕暴露自己红了的脸庞，转头就走。

梁嘉颂打开盒子看了眼，是嘉丽高奢品牌下的珍珠母贝吊坠项链。

她凝着项链微微分神：代他姐姐给的赔礼？

“梁嘉颂，一定要来。”

梁嘉颂闻声看去，只见余晖下的谭空谨又回过头来，郑重其事。

“......好吧。”

***

方承越生日前夕，梁嘉颂意外失眠了。

人好像时不时会在活动前夕兴奋到睡不着，即便潜意识认为不算什么要紧事。

妆娘上门化好妆后，前脚刚走，方承越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吃早饭了吗？我到楼下了。】

梁嘉颂戴好红色假发，照着原图把半盘的部分扯蓬松，随即给他回消息：【吃过了，我马上好，你在楼下等我一下。】

【好。】

方承越回是这么回，但当梁嘉颂正在和衣服斗智斗勇时，房门吱嘎打开，他手里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在看清梁嘉颂后，瞳孔骤然紧缩，傻愣在玄关处，一只手还搭在门把手上，忘了动作。

梁嘉颂平时穿礼服都能自己弄好后背部分，但今天怎么也系不好，一听声音，她紧张地捂住前胸，奶白色的胸衣都露出了一角，红色碎须发下的脸蛋美得像是从动漫中走出来那般，让人移不开眼，偏她本人还未察觉，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着，难为情地望着方承越，乌睫轻翘，眸色潋滟澄净，仿佛冬日里的冰凌。

“那个，生日快乐，方承越。”

“......嗯。”方承越换鞋走过来。

“帮我系下，我系不好。”梁嘉颂微微蹙眉，注意到他手上的花：“怎么买了花？”

“刚好路过花店，就给你买了。”方承越递给她，玫瑰花很新鲜，上面还有晨露，衬得玫瑰娇艳欲滴。

“真好看。”梁嘉颂接过鲜花，弯了唇。

屋内静了下来，感受到方承越抽紧系绳，温凉的修长手指有意无意地轻触光裸的后背，静谧空气中似乎氤氲出无言的暧昧，梁嘉颂久久听不到他夸自己，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还原。

“好像没听到你的评价，看见你追了好几遍这部动漫，所以才突然有了想法。”

见方承越没做声，梁嘉颂忽然变得沮丧：“是不是不太好看啊？我自己也觉得有点别扭，要不我还是呃嗯.......”

薄唇吻上洁白纤细的后背，宽大的掌心握住她的腰肢，方承越闭着眼一路往上吻，濡湿的舌尖轻探那对蝴蝶骨，动作虔诚而温柔。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后背，梁嘉颂忍不住发颤，感受到他的舌尖在蝴蝶骨上打圈，带着碾磨的轻咬，她控制不住发出轻咛，一只手撑在镜面上，竟有点站不稳。

他的手绕至梁嘉颂身前，扳着她的脸吻了上去，呼吸交织，热度相融，梁嘉颂捏得他袖子发皱，仰着头吞咽，轻颤的长睫毛与脸颊上的红色蝶纹相映衬，明艳动人。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梁嘉颂缺氧，方承越才松开，牵扯出细长黏腻的银丝，两个人的眸色都蒙上了迷离的水雾。

方承越的嗓音沙哑，深深地望着她：“很美。”

方承越的话不带任何夸张成分，两个人一到漫展，看见的人无不停住脚步，看得发愣。

不一会儿，这些人围成圈，举着手机跟着她和方承越的步伐，夸赞声此起彼伏。

梁嘉颂虽然不畏惧外界目光，但第一次被这么跟拍，难免有点不自在，她边朝着大家礼貌回笑，一边想着要不要拉着方承越去馆外坐坐，这时候，一个女孩子跑了过来，眼睛亮盈盈地望着她：“老师，可以集个邮吗？”

集邮？

好陌生的词汇。

梁嘉颂疑惑地看向方承越，恰好对方也正在看她：“就是想和你拍照的意思。”

“拍照啊，可以的。”梁嘉颂粲然一笑。

梁嘉颂很高兴有人找她拍照，但很快她就懵了，因为这些人开始排成长队找她合照。

虽然会展中心的场地很大，但因为有游戏专区还有动漫专区以及各类小摊，人流量又大，队伍歪歪扭扭的，甚至还有人举牌——队尾在这，梁嘉颂不禁失笑，感觉到了大家的可爱，她看了眼在旁边拎包，时不时帮忙举手机的方承越，不知从何时起，方承越在她目光所及的地方，梁嘉颂心里就会有种莫名的踏实。

他不再是从前的淘气鬼，如今有着超过同龄人的可靠稳重，在生活中照顾她的迟钝以及缺点，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就比如现下，她不喜欢和陌生男性有肢体接触，当cos男主的男生提出还原人物揽肩时，他会比她更快反应地拒绝，甚至能从她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微表情中判断她的需要，问她是不是想上厕所亦是饿了还是渴了，然后示意大家稍等，带她去，或是把备好了糕点饮品递过来。

忙活到闭馆才终于结束了，梁嘉颂把方承越带来的小凳子折起，刚要叫他去吃饭，一个男人抱着相机走向他。

“照片晚上修好传你可以吗？”

方承越点头：“好。”

“这是哪位？”梁嘉颂凑近。

“我请的摄影师。”

“小姐姐真漂亮！”

“谢谢。”梁嘉颂自然地挽过方承越的手臂：“那麻烦你再给我们拍几张合照吧。”

方承越身形微僵，低头看向她，从对方眼神里品出了意味。

他们的合照他都有发朋友圈，自方承越从长白毕业后，之前的学院公众文章他都删了，如今朋友圈只有两组合照，都和她有关，所以梁嘉颂在底下评论过：【下次多拍点。】

方承越抬头正视前方，耳垂悄然间微红。

“麻烦你了。”

***

两个人坐上车后，梁嘉颂开门见山：“为什么要找摄影师？”

方承越系上安全带，手搭在手刹上：“我有看微博。”

“所以呢？”

“我原本想征询你的同意，然后让他把你的照片发在网上，并在标题里表明你是画师黑天鹅，之前不知道你会出角色，所以安排了人，如今你出了角色，合照这会儿大概已经满天飞了。”

方承越顿了顿：“他们攻击不了你的才华，就捕风捉影攻击你的长相。你不屑证明，但爱你的人舍不得你受委屈。”

梁嘉颂眸色轻晃，随即眼底闪过狡黠：“谁爱我？”

“你不生气吗？”那双狐眼低垂着，试探着问：“我应该提前和你说漫展人人都是摄像头。”

“我知道啊，我也知道自己的照片会因此流出去，我不想被网上那些人限制了生活的步伐，打乱了节奏，畏畏缩缩的，那不是我。”

方承越心口一动。

“所以谁爱我？”梁嘉颂穷追不舍。

方承越瞥到她意味深长的笑，放下手刹，启动车辆，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明知故问。”

“哦？现在都敢回怼我了？”

方承越轻声笑了笑，声音温柔缱绻，仿佛悠扬的竹林笛音。

“我爱你。”他的告白真挚而诚恳，梁嘉颂忍不住深陷他的眸色轻晃，随之弯了眼尾。

***

结果在意料之中，时晏州的粉丝闻着味儿就过来了，拿着结婚照一对比，在评论区大喊：我那貌美的前嫂子！

视频比结婚照更传神鲜活，美颜暴击让所有的谣言不攻自破。这顿操作不仅让梁嘉颂圈了一波二次元的粉，也让那些支持她的人扬眉吐气了一回。

【是谁！当初是谁说她丑的，给我站出来！】

【我就说粥粥的眼光不会差吧，这天杀的是建模脸啊！】

【完噜完噜，一下子都觉得粥粥配不上人家了，粥粥可没少在剧组闹脾气呢，她看着好温柔啊，听说站了一个下午呢，居然这么有耐心。】

【我几乎把所有视角都刷了一遍，真的一张都没垮！死亡仰拍都能那么美！】

【分手了刚好，女鹅我抱走了嘿嘿嘿。】

【不许抢！女鹅是我的！】

【黑天鹅～新粉来了，从今往后，我要做你的狗！（阴暗爬行）（扭曲尖叫）】

【滚一边去，做狗也得排队的】

【哈哈哈哈笑死在评论区】

但其中仍然有不友好发言。

【刚被骂就出来爆照，这很明显在营业人设啊，strong姐而已，还真给你们乐呵上了。】

【就是！coser妆谁化不好看，卸下来还不知道什么鬼样子呢。】

【这张脸真实存在？做了医美吧，还挺自然，有没有机构推荐呢？】

不过这些发言很快就会被吞噬，回骂评论堆叠上万楼。

【真够酸的。】

【啊对对对对对，你就是化了妆也跟个鬼一样。】

【别理他们，这种人就是社会的蛆虫，自己活在阴沟里还见不得别人好。】

......

微博因此热闹了两天，然而风向随着一段视频的流出，顿时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一时间，所有的恶评再次反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