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月明正在付予家的厨房切菜，突然间一只鼻子出现在了她头边。

男人低沉的声音略带不悦：“哪来的栀子花味？”

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慌张地移到了一边，脸红着骂他：“你怎么走路又没声啊！吓死人了！”

他面无表情地靠近她，挑眉问：“你昨天洗澡用的是海盐洗发水吧？这味道不对呢。”

她用手背推开他的脸，坦诚回答：“是我朋友头发的味道啦，他心情不好，我和他拥抱了一下。”

“朋友？”他眼里冒着火，嘴里挤出几个字问她，“宋同安？”

她惊讶，“哎？你怎么知道？”

“你抱他了？”他不回答，只问自己想知道的。

她不知为何有点心虚，眼睛盯着菜板回答：“是…啊…他妹妹情况那样不好，我想着抱抱他能安慰到他…”

他听后反而笑了起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菜刀扔在了桌上，蛮横地把她拉到了客厅里。

“好疼啊！你干什么！”她扯着他的手挣扎着，奈何那只手像铁钳，怎么掰都纹丝不动的。

他坐在茶几上，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沙发上，她站起来一次他就把她按回去一次，这样反复了三四遍，直到她放弃抵抗。

“你…”她想说些什么，但看他眼神这么凶，一肚子骂人的话没敢讲出口。

他们如这般对峙了两分钟，她忍着脾气问他：“你在生气吗？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

付予还是不说话的，只顾着瞪她。

她声音大了点，“付予！你到底在生什么气？你不说我怎么改正啊？”

眼前的男人眼神如恶狼，似乎在考虑怎么把她撕碎。她被他看得身上发毛，他越是不说话她越害怕。

这是怎么了？他是在愤怒吗？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地盯着她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伸出一根指头戳了下他的脑门，似乎是点到了他的开关，他终于动了。

他忍着火，瞪着她说：“做我的秘书不能有另一半，要杜绝一切会影响到我工作的行为。”

她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憋到最后问他：“你是以为我和宋同安在一起了才这么生气的吗？还有，做你的秘书不能有另一半，这是什么狗屁规定？”

他双手撑在身后嘲笑她：“做不到？做不到你就退出。”

这种毫不掩饰的嘲笑中带着满满的不屑，让人听了真是心凉。她默默地低下了头，用力咬着下嘴唇，试图以此来掩盖情绪。

她觉得自己是一只任人践踏的蝼蚁，而他则高高在上的，轻而易举就能毁掉她的生活。

「我的人生是你的玩具吗……为什么要这样摆布我……为什么拿我的前途威胁我……」

自尊不允许她低头，更不允许她接受这样的霸王条款。

她双手抓着膝盖，深呼吸着调整好了情绪。

而后她抬起头强颜欢笑地对他说：“付总，最开始您没讲过这件事，我并不知道做您的秘书会有如此严苛的要求。请恕我无能，无法胜任您的秘书这一职。感谢您对我的栽培，祝您早日找到合适的人选。至于做您的佣人这件事，如果您还需要我继续做下去的话，请在周一给我答复。我先告辞了。”

讲完，她起身摘下了围裙，拿起外套和背包离开了他家。

直到听到关门声，付予才意识到，祝月明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过去这两周里，每次他用工作要挟她时她都会乖乖就范，这一次为什么直接翻脸了？她真的气到连工作也不要了？

还是说……她有这么爱宋同安，宁愿为了他放弃前途？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晓得要追上去向她认错。

可他慢了一步，追出门的时候电梯刚好关上了门。

要追下去吗？就算他心里想这么干，他的身体也不允许他做出这么没尊严的事。

他明明没错，不应该是他去追着跟她道歉。

他倚在门口的墙边闭着眼睛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回了家里。

…

“小月明！快来给姐姐抱一下！想死我了！”

姚佳薇和祝月明已经超过24小时没见了，她一见面就伸着手要抱她，结果被她哭丧的表情吓了一跳。

“你怎么这种表情？怎么了怎么了啊？”她把她带到沙发旁，心急地问，“你不是去宋同安家了吗？怎么要哭了？”

“薇…咱们没钱搬家啦。”祝月明神色颓废地顺着沙发坐下，抱住她的胳膊哽咽了起来，“我不做付予秘书了。”

“他又给你气受了？”姚佳薇搂住她，指着空气生气骂道，“什么破人啊！仗着自己是总裁随便欺负人是不是！咱们不干了！谁爱受气谁去！”

然后安慰她：“不搬也挺好的，我反正嫌麻烦，在这住了六七年了都习惯了！”

祝月明吸着鼻子趴在了她腿上，带着哭腔说：“让我待一会，你陪陪我。”

这家伙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平日里就算心情不好也只是一个人待在房里不出来，今天她竟然这个样子向她求安慰，想必一定是经历了很多委屈。

不用问也知道，那个付予肯定又说了很多气人的话，不然月明也不可能放弃升职的机会。

升什么职呢，受那份气呢，她们又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现有的工资够用就行，没必要为了钱做压力那么大的工作。

她的未婚夫董德多说得很对，她和月明之间的感情已经超越了爱情。哪怕月明这辈子都不工作，她也会心甘情愿地养她一辈子。

姚佳薇安静地陪着好友，没再讲话。她右手轻柔地抚摸着膝上人的头，为她赶走了心中大半的悲伤。

…

第二天晚上10点，付予驱车来到了清远小区。

开门的是姚佳薇。她一看见他就换了副表情，尖着嗓子阴阳怪气道：“哟～！付老板！大晚上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他望着房里问：“祝月明呢？”

她往旁边挪了下挡住了他的视线，“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去公司说？她睡了。”

他不愿走，急道：“我有话要跟她说。”

她皱眉骂他：“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别打扰别人休息！”

这女人真难缠。他递给她一叠现金，“这里是一万，你拿了钱离开，明早再回来。”

「一万！一万！那可是一万块钱啊！！！」

见过冒金光的眼睛吗？姚佳薇眼中此刻只有那叠钱，就这样轻易地被收买了。

收了钱她还没忘交代他：“你保证不会伤害她也不会跟她吵架！”

他点头，“我保证。”

得到了他的保证，姚佳薇拿了钱回屋换了身衣服，满面春光地就出门了。

就这样简单的，付予打进了祝月明的住所。

他为何大半夜来找祝月明？说白了就是心里有愧，从昨天一直失眠到现在。

经过一天一夜的冷静，他慢慢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意识到了，用那种姿态对她说那种话会给她带来多大伤害。

受了那般羞辱她还能忍住脾气不发作，还可以在走之前礼貌地跟他道别，可见她有多懂得隐忍，内心又有多么坚强。工作上他需要的正是这种情绪稳定的人，今日来不仅是要道歉，还要重聘她为秘书。

他没有着急去敲她的门，一方面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另一方面是怕她一见到他就赶他走。

这间屋子当真是小，抬起手就能碰到房顶一样。天花板的灯昏暗得过头，让人看不清墙上的日历。客厅只有一扇小窗，连个阳台都没有。还有，满屋子什么味？是因为晒不到太阳发霉了吗？

这叫什么家？应该叫避难所。

每天晚上加完班赶地铁回来住的就是这种房子吗？在这待着，怕是睡都睡不好吧。

怪不得你说未来没希望，你终日面对的都是怎样糟糕的生活？

沙发上的外套是祝月明昨天穿过的，上面全是她的味道。付予把它抱在怀里，感觉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

“嗯……佳薇啊，怎么还不睡？”

2点整，祝月明揉着眼睛从房里出来了。

她以为自己眼花，沙发上怎么躺着付予？

她离近观望了一会，过了很久才确定，这不是梦，付予真的躺在她家。

「我是不是失忆了？我给他开的门吗？」

她挠挠头，想破脑袋还是没想起来有用的信息。

这家伙睡得非常熟，要不是他还有呼吸，她都要以为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真是奇怪……我一定还在梦里……」

她吞了口唾沫，脑袋晕晕地回了房间，结果刚躺下没多久又惊慌地坐了起来。

「付予大半夜在我家睡觉？？」

她光脚跑到了客厅里。那人闻声动了下，翻了个身继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