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男人五官精致，气质斐然，自信又不自大，举手投足间皆是教养，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让人看了一次就忘不掉他。
祝月明在今天才意识到，付予那不低于1米85的个头在男人堆里竟显得如此高大。他不用做别的，只是站在那里就抢走了周围人的视线。
和这种浑身上下散发着富家子弟气息的人站在一起，她只觉得压力十分大。她觉得周围人都在议论她，觉得人家一看就知道她这种人只是他的下属、是跟班。
与他们应酬的是LTK子公司的几位员工。由于祝月明是第一次来出差，又是第一次参加应酬，有大半场的对话里自己都接不上话。
他们体谅她是头一回出差，并没有为难她，问过几句她的个人情况后便没怎么同她再讲话。
上次吃日料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她不记得。她唯一记得的是，大部分的刺身她都吃不了。她过不了心理那关，吃生肉像直接吃寄生虫一样恶心。
「我记得三文鱼挺腻的来着，是不是上次的蘸料没调好？」
她往三文鱼片上挤了一瓣柠檬，然后夹起来沾了沾掺了芥末的酱油。
一口吞进去——
「咸、呛、苦、柠檬味！腻——腻——腻！又咸又腻！」
为了不失仪，她没有吐出来，想着用白开水冲下去嘴里恶心的味道，她赶紧拿了眼前的杯子喝了一口，结果错拿成了付予的烧酒杯。
误喝了烧酒的祝月明表情实在是精彩得很，她感觉芥末正往鼻腔窜，同时烧酒在袭击她的嗓子，两种刺激交缠在一起，一股脑窜到了脑门去。
为了不被人家看见自己这丢脸的表情，她弯腰到了付予身后，直到重新能掌控表情了才回到了餐桌上。
对面注意到了她的反常，关心地问：“你没事吧？脸这么红呢。”
她用手背贴了下左脸，尴尬地笑了笑：“不小心被芥末呛到了，我正想着用水送一下呢，谁知道喝的是烧酒，把我给难受得呀。”
说完她瞥了眼付予，发现他正似笑非笑地看她，眼里还都是笑意，这下她脸更红了。
经过这样一番对话，场面气氛少了些客套。祝月明尝试着主动跟那几位聊，一来二去过后大家熟悉了不少。
直到这顿饭结束她都没再敢吃东西，这次大胆的尝试最终还是告吹了。
…
应酬结束后，回酒店的车上。
祝月明问：“下午要去他们公司吗？”
付予划着平板回答她：“安排在2点。”
“那我还要去吗？”
“当然，带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以后我是不是要经常跟你去做这些啊？”
“嗯。”
“那应酬呢？每场应酬我都要在场？”
“嗯。”
“你多久出差一次？”
“看情况。”
“我跟你出差有补助吗？”
“到时合同里会注明。”
“那如果公司能报销我的出差费，我想住多少的酒店都可以吗？”
“随你便。”
“啊真的呀？”她眼冒星星，双手握在了一起，凑到他跟前开心地问，“真的是哪种价格的都行吗？”
大概是嫌她太聒噪，他皱眉看她一眼，用眼神警告她闭上嘴。
她点头哈腰地跟他道了歉，心里快美死了。
过了不到十分钟，她又问他：“像今天那种应酬，如果是我们去接待别人，也是公司报销吗？”
他轻叹一口气，知道她不问清楚是没完了，索性关掉了平板，对她讲：“还有什么想问的？给你五分钟。”
“啊...就是刚才问的那个，像今天那种应酬，如果是我们去接待别人，也是公司报销吗？”
他点头。
“每一顿吗？随便点什么都行吗？”
他再次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我花太多的话会被谈话吗？”
“可接受范围内没问题。”
“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姜特助今天没有一起来？他之前说老板去哪他去哪，今天不是该一起来的吗？”
“他昨晚请假，有事。”
虽然是他这个当老板的强迫他休息的。
她听后点点头，笑嘻嘻地帮他打开了平板，说：“哦~好的，我没问题了，付总请忙。”
…
下午，祝月明跟随付予到子公司参加了一次会议。
她没参加过这种公司内部的重要会议，全程在疯狂记笔记，其中有大部分的话她都听不懂。
懵懵懂懂的，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还有应酬，地点定在了当地的一个星级大饭店里。听说有很多名人都去那里用过餐，一顿饭过万是常事。
像这样气派的饭店，祝月明从前连它的大门都不敢靠近，如今要进去吃饭，怎么都有点小孩拿着大人银行卡去银行取钱的心虚。
付予了解她的不安，于是先拿自己打趣道：“这么多年没回国了，我都不知道国内建得这样好。”
长发女经理接话：“是的付总。这家饭店是我们市最大的饭店了，五年前才刚建好。说来真是惭愧，我作为本地人也没怎么来过这，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介绍了。”
地中海小个子男经理接话道：“嗨哟！在这消费一次得多贵呢！不是公司报销我连门都不敢进！今天沾了付总的光了！哈哈哈！”
“我上回跟齐总来吃过一次。”戴眼镜的大肚子男经理说，“这的菜也没啥特别，你别看店大，卖的就是一环境，口味还不如人均两百的店。上回吃的那个炸鱼，腥得不行！我就找他们经理了，经理态度倒是挺好，给换了新菜还多上了个果盘。”
听了大家讲的这些话，祝月明心里的自卑慢慢消退了下去。她感激地看向付予，走在前面的他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回过头与她对视了两秒。
她快步跟上他，自然地参与进了这个话题里：“A市也有一个和这差不多的饭店，我每回路过的时候就想着早晚有一天得进去大吃一顿，也不妄自己卖力工作，可一直也舍不得。没想到这么快这个愿望就实现了，都是托了大家的福我才能有这个口福。”
“嗨呀！你客气的！我们也是托了付总的福！”女客户笑吟吟地挽上她的胳膊，“我听说他们这的澳洲龙虾好吃得很呐！一会我点一只给你尝尝。”
几人说说笑笑着进了包间。因是公司报销，点餐的时候谁也没客气，吃得那叫一个痛快。
饭局进行到一半，某人已经不清醒了。
你看看，都说了不让酒量差的人喝酒，怎么就没人管住祝月明？
她其实也没喝多少，两杯葡萄酒加一杯鸡尾酒就醉了。
她倒是酒品不差，醉了没跟人大吵大闹，只是像个丢了玩具的孩子一样委屈地一直在哭。
她先是哭父母离婚对她造成的伤害，然后哭自己没钱连这种饭店都不敢进，最后哭快三十岁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在场的人，除了付予，其他三位的情绪全被她带动了起来，这场应酬进行到一半陡然变成了打工人的诉苦大会。
地中海小个子男经理哭诉自己找不到老婆，长发女经理哭诉自己辅导儿子的功课辅导得快疯了，眼镜大肚男经理哭诉自己年纪轻轻的得了痛风。
哭自己找不到老婆的那个拿着一杯酒来到了祝月明旁边，搂着她肩膀问她：“你想找男朋友，我想找女朋友，要不咱俩过得了。哥没别的特长，就是专一孝顺疼老婆。”
付予本是在安静地品菜，看见这一幕，他脸色黑了大半，立马丢下了筷子来到了他们身后。
他扯开那人的手臂，把祝月明从椅子上拉了起来，顺势搂进了怀里。
他眼神里带着警告的意味，瞪着毛手毛脚那位的说：“今天到此为止。祝秘书醉了，我先带她回去。”
地中海小个子男经理被他瞪得出了一身冷汗，缩起脖子点了点头说：“是是！祝秘书醉了，还是回去休息着吧。”
…
回酒店的车上，祝月明头靠在付予肩膀上睡得很熟。
作为清醒的那一方，付予很庆幸自己没喝太多酒，至少可以和她这样安静地待一会。
她不知道这12年里他是怎样熬过来的。看不见她，听不见她，后来连梦里也不再见她，要不是有照片在身边，他甚至要忘记她的长相。
恨她不来给他送别是一回事，想她又是另一回事，想着想着，也就不再恨了。
回国当晚，他开车来到了她居住的小区附近。
本来他没有信心能认出她的，但当看到她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只需要一个背影就能认出她。
那时，他在方向盘上趴了很久，想象着与她重逢再见是个什么场景。
他想去问问她为什么不来送他，但又怕她已忘记了他。最终，他还是没敢追上去，害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怀里的人把他当成了枕头来抱，两条胳膊抱着他的左臂越缠越紧。
两块大馒头与他的手臂挤在一起，不过几秒钟，他的身体就有了回应。
他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看她，可是视线不听使唤，一个劲地往她身上瞧，瞧过一眼还不够，还想再看看别的地方。
他无助地看着她的额头，想推开她又不舍得，可继续下去真的要起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