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总……既然你要出差，姜特助不是应该一起吗？怎么今天只有你跟我……”

直到飞机快起飞，祝月明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付予忙着回工作上的邮件没空理她，抽空往她手里塞了张秘书考核试题。

她识趣地闭上了嘴。如果现在都没办法适应付总的脾气，等转正了不得天天和他吵架，她可不想太早被开除。

虽说三个月后的升职考核不需要她真的去考秘书资格证，不过该了解的知识还是得熟记。她可没有偷懒，那本《秘书资格培训教程》她每天都有看，区区一张试题根本难不倒她。

两个人坐在一起各自忙碌的场面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从前的付予不爱读书，每回都得她哄着才肯写几个字。

现在倒好，不爱学习的小个子居然成了这样卖力工作的大人，还反过来指点她，时间过得竟是这样快。

她望着身旁人的侧脸一时有些入迷，有一种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情涌进了心底。跟着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微红，心脏跳动的速度稍微加快了些。

这是什么心情呢？她不清楚，只觉得和他重逢是近些年来让自己最开心的事。

不一会，那道冰冷的视线出现在了她眼前。付予那张脸还是那么严肃，都不肯笑一笑。

祝月明很是怀念10岁时的他，那时候他很爱笑，也爱跟自己玩闹，现在怎么长成这样无趣的大人了？

她大着胆子伸手戳在了他的嘴角上，他的嘴角很光滑，一摸就知道他今早刚刮过胡子。

这番举动让付予有些无措，这些天祝月明要么是对他阴阳怪气不服说教，要么是毕恭毕敬连与他对视都不敢，这会竟敢直接上手碰他的脸，还笑得那样开心。

“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付总要一直端着架子吗？”她左手撑着下巴还在笑着，“我们可是整个周末都要待在一起哎，你下了班也是这样严肃啊？”

他瞥开眼睛，头往另一旁稍稍挪了一下躲开了她的手，不买她人情地冷漠回复道：“你以为出差是去度假？出差也是加班。”

“你是不是从老板培训中心毕业的？怎么年纪轻轻的讲话像个老头子一样。”

她略带挫败感地收回手指，声音不大地嘟囔了一句：“还以为你真的把我当朋友，看来我也不过是你众多保姆中的一员。”

她以为他会说点什么，比如跟她解释自己只是想专心工作，或者是承认只把她当保姆看，但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接，冷处理了她的抱怨。

得到这种回应的祝月明放弃了尝试。气氛变得这样尴尬也不是她导致的，是某人不买账。

她瞪了他一眼，扭头戴上了耳机。她发誓，直到下飞机为止，她不会再主动理他一下。

…

酒店里——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凭什么让我睡客厅？你明知道我跟你一起来出差还订只有一张床的房间，你到底是何居心！”

到了酒店祝月明才知道，付予带她住的是只有一间卧室的套房，他根本没考虑她该睡哪。

“这次是我私人带你来出差，本就不在报销范围内，要想住那就自己去开一间。”

付予自认为够了解她，以为她不舍得自己再去开一间房，一定会妥协和他住在一起，谁知道——

“好啊，我不住就是了。”她穿上外套，提起背包走到了门口，“祝您在这住得开心。”

她正要打开门出去，一只大手跟上来按在了门上。她转身回望，发现与付予之间仅隔了几十公分。

他冷着脸问：“你想去哪？”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她反问他，“不是你叫我自己去订房间吗？”

他顿了一下说：“C市治安不比A市，你一个人出去住不安全。”

她推开他按在门上的手，皱眉不悦道：“我看现在和你待在一起才不安全。我们才共事几天，你私自带我来出差也就罢了，还强迫我和你住同一个房间，让谁看了都认为你居心不良。”

他轻叹一口气，双手举到与肩同高的位置，以此来证明自己并无其他意图。

“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把卧室让给你睡，晚上你锁门，除了火灾地震级别的灾难，我不会打扰你。”

他说的话让她非常心动，她还没住过这种酒店呢，能住这样的五星级酒店谁想出去挤招待所？

两米宽的大床只给她一个人睡，落地窗外面是漂亮的湖景，还有大到足以容纳得下两个人的浴缸——

「浴缸！浴缸！浴缸！」

这是令她最心动，也是最没办法拒绝的。

她盯着窗外的天色看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没禁受得住这种诱惑。这种超百平的豪华套房对她来说如同奢侈品，一辈子都可能住不上一次，机会错过了可就没了。

看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付予知道她被自己说服了。为了防止她后悔，他摘下了她肩上的背包，拉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到了卧室里。

他出去前交代她：“11点要去日料店吃饭，你先休息。”

等他走后，祝月明赶紧试了下门锁的功能，反复确定了房门不会被人从外面打开，这才安下心躺下休息。

「什么呀！在飞机上对我这么冷淡，又把卧室让给我住，他到底对我好还是不好呢？」

她琢磨不出来付予是怎样看待她的，这些日子里他们相处得不算愉快，她经常挨训，每天都得加班，可每天晚上他都会让姜特助开车把她送到家，昨天还是他亲自开车送她的。

这是一种别扭的关心吗？她倒是挺认同宋同安说的那句，付予一定是很看重她才会对她这样严厉的。

“如果他只是变态想虐待着我玩呢？三个月后真的会给我升职吗？万一直接辞退我怎么办？”

她焦虑地自言自语着，生怕这三个月的辛苦努力只是别人的玩笑与戏弄。

「与其这样瞎想不如去问个清楚！哪怕是问完会挨训也得问！」

…

客厅里，付予正躺在落地窗旁的躺椅上闭着眼睛晒太阳。

眼前的阳光突然消失了，他没睁眼，直接伸手推开了头顶上方的脑袋。

他说：“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讲。”

她问：“我只有一个问题，是不是我这三个月尽最大努力去做了你一定会给我升职？你是真心要提拔我还是耍我玩的？”

他答：“这是我第三遍告诉你，工作上的事情我从不开玩笑，所以不存在耍你玩的情况。你的努力与否我都看在眼里，如果你真的够努力，就不应该担心自己的未来。”

“你真的变了很多。”听他讲完，她坐在旁边的躺椅上欣慰地笑了起来，“以前的小予总说努力很辛苦，总是在用功的时候想办法偷懒。”

她侧身躺下，双手环抱着肚子，闭上眼睛感受起了春日的阳光。

“就算你不讲我也知道，你一定经历了很多。”她收起了笑容，脸上流露出了淡淡的落寞，“你真的变了好多，有时候感觉像个陌生人，感觉你只是个新来的上司，我常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你。”

她眯着眼看了他一下，继续道：“我一个在餐厅打零工的16岁孩子哪有机会能去你们家里做佣人？你们家多大呀，连宠物都有专门培训的人伺候。”

“要不是你哥哥看我可怜，给了我这么次机会，我又怎么能得到你妈妈的资助？我原本连大学都读不了，更不要说现在能在这里和你说话。我本来这一辈子都没机会能和你这种身份的人说得上话。”

她呼出一口气，望着窗外笑道：“我非常感激文泽，所以不自觉地对他产生了很多好感。我自知配不上你们付家的人，很快便打消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听到这里，付予慢慢睁开右眼，观察了会她的表情。

他发现她的眼神中更多的是一种释然和放下，而不是深深的悲伤。看到这一幕，他心中紧绷的弦稍稍放松了下来。

他望着她说：“你忘了他是对的，他的婚姻只是联姻的工具。”

她轻笑一声，接着刚才的话讲道：“不管谁告诉我，说我没有资格和付家的人扯上关系，或者告诉我说付家的人只把我当佣人来看，在我心里，我们互相陪伴的那一年半永远是最美好的一段日子。”

“不管你还认不认我这个朋友，我始终牵挂着你的一切。”她望向他，与他的视线正好相撞。

四目相对片刻后，她笑得很温柔，“你永远是我的朋友。”

这句话令付予很受触动，他静静地凝望着她，似乎被她的话所打动。

他缓缓地坐起身来，对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她犹豫了片刻，将左手放了上去。

他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到了她的面前，遮住了她眼前的阳光。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他左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头，过了良久才对她讲：“你也是我此生都不会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