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香就走吧。”

此刻，她看起来笑眯眯的，语气却是毋庸置疑。

沈清疏当然还想狡辩，可看着她的神情，他就知道这事已经无法拒绝。

等帮着把所有东西和花摆好，沈姝音先领头上了三炷香后，她还眼神示意了一下。

“来吧，上完就走。有啥事记得顺道说一声，说不定沈崇山有空就帮你实现了。”

听着她还有心情这打趣儿，沈清疏本以为还能挣扎一下。

可哪知沈姝音根本不理他，转头就冲着旁边的莫义又来上了这么一句。

“你等会等会拜完，就顺道送少爷回去，可别耽误了。”

听到她这指示的时候，虽然愣了一下，但最后莫义还是十分谨慎的点了点头。

“好的，小姐。”

按照顺序都来了一遍后，扶了扶差点晕倒的沈清疏，等他们都走了后，这山上的天终于缓缓亮了起来。

看着墓碑上熟悉的名字和照片，也就几眼的功夫，沈姝音也不知道为什么，竟忽然开始哽咽。

其实严格来说沈崇山并不算一位好人，毕竟他唯利是图、精明利己。但他却算得上是一位很好父亲。

如果当年他还在，沈姝音必然不会嫁到沈家。

将一个个金元宝在固定的地方点燃，亲眼看着火焰将它们吞噬，她甚至还自言自语了起来。

“多拿点，都是你的。”

虽然她说要向沈崇山许愿，可实际上，她却对他并没有任何要求。

“一直往前走，别回头。”

将最后一个金元宝丢进去，看着它被彻底吞噬，沈姝音自然明白，于这个世界的规则而言，他们都只是工具人罢了。

就好像当初为了让她顺利踏入剧情，系统给她捏造了一场绑架，而最后牺牲的却只有一个沈崇山。

其实在来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沈姝音都以为这只是她一场幻境罢了。

可当真的面对生死，当绑匪说他们俩中能活一个，当沈崇山亲手握着她的手扣动扳机，当那温热的血溅到她的脸上，最后沈崇山彻底在她面前倒下。

沈姝音的心，在那一刻近乎是崩溃的。

第一次直面死亡，她才明白这个世界竟是如此的真实，而在这份真实里，原来身为配角的他们，除了生老病之外，也是真的会死的。

或许是出于对死亡无限的恐惧与绝望，自那天之后，沈姝音才算是彻底入局。

"对不起，真的，好对不起……"

低声呢喃着给沈崇山倒上他最爱喝的酒后，她在坟前忽然有些呆滞。

或许在旁人看来，沈姝音只是和自己的父亲感情深，才会每年按时来祭拜和缅怀。

可只有沈姝音自己明白。她对沈崇山除了有孺慕之情外，其实还夹杂着愧疚和无奈。

这几天回来之后身体上明显的不适和疲惫，让她觉得这大概是这世界对她不走剧情的惩罚。

现在就连她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当触及底线的时候，最后她也会被直接抹杀。

“伞呢？莫义。”

当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沈姝音第一反应还是躲雨。

可当想起莫义已经被自己使唤走后，她真有些后悔没让对方留下把伞。

看着雨势越下越大，她本来还想找个地方躲一下。

然而还没等她跑起来，头顶的雨像是停了，可周围却依旧淅淅沥沥。

一抬头，沈姝音果然看见了熟人。

“你怎么来了？”

她的语气平静中似乎带着点惊喜，而被她忽然发问的季斐安，竟还反问了一句。

“我为什么不能来？伯父的忌日，我也该到的。”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他甚至还将沈姝音刻意往怀里拉了些，大概是十分不适应，沈姝音竟在他怀里挣扎了起来。

“怎么？你是问心有愧吗？”

被季斐安这话唬得愣在了原地，她第一次原来对方的心跳竟和自己的一样快。

可下一秒，后退了半步，还把手盖在对方手上后，沈姝音竟不甘示弱地回答。

“问心无愧。但你要是不会打伞就给我打，别在这暴雨里给我搞事情。”

被她逼得无奈地放弃了撑伞主动权，但季斐安此刻看向她的眼神，竟是难得的温柔。

等接过对方手上的伞之后，虽然心里还有些别扭，沈姝音却也不忘提示。

“跟紧着我，别在这浪费时间”

看着她有些发红的脸，被她这小动作给触动到，季斐安也是格外的乖乖听话。

而等好不容易找到个有檐的地方。

正准备通知莫义来接她的沈姝音，却意外收到对方的消息说现在雨太大，暂时来不了。

无奈地撇了撇嘴，季斐安反倒主动地提出了邀请。

“要不我送你？”

看着他此刻灼灼的目光，沈姝音原本想拒绝的话，忽然就噎了回去。

“行吧，反正你也顺路。”

她当然知道有些该解决的事情，是时候得解决了。

雨势渐渐小，这次倒还是季斐安撑伞，等上了车之后，他竟还问了句。

“饿了吗？等会要不一起吃个饭？”

听着他都开始了畅想，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完后，沈姝音直接就拒绝了。

“那倒没什么必要了，有事在车上说清楚就好。”

如果是在昨天，或许她真的会问出个所以然来。

可现在，当想到过往种种，想到系统曾经的话，她真的有那么一瞬的胆怯，她甚至觉得有些事已经没必要知道了。

看着沈姝音这反应，可实际上，事情早就超乎了她的想象。

“所以，当年的事你是所有都知道了，还是只知道了一部分。”

同样的话术，同样在这打着哑谜，下意识看向了季斐安，聪明如沈姝音，自然明白这是估计涉及到了沈清疏。

而她也很是直接。

“你说的全部是有关于清疏的吗？”

她当然知道，昨晚沈清疏说的话并非空穴来风，但此刻季斐安的话里面，却提及了当年。

当年在沈姝音离开前，确实也最后问过一次他们的婚约还算不算数，而那时候，她也确实没得到回应。

但这事现在看来，似乎和沈清疏并没有任何的关系。

而听着她的提问，沉默了一阵后，季斐安倒也是毫无隐瞒。

“当初我被家里困着出不来时，我曾经托他给你带话。”

全然猜出了真相，沈姝音也非常清楚地知道，季斐安确实没有撒谎。

“所以你当初让他带的是什么话呢？”

此刻她敢面对，但也不敢面对。

一个急刹，车子忽然被停在了路边，下意识拽紧了方向盘后，季斐安缓缓叹了口气。

最终，他还是把当年没有勇气说出口的话，给讲了出来。

“我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放弃一切，娶你。”

他的这话，像是跨越了时间的禁锢，终于在几年后传到了沈姝音的耳朵里。

但这句话，好像真的迟到了很多年，也错过了很多年。

“行，我知道了。”

声音有些颤抖着回应，等回过神来后，沈姝音竟还笑了笑，只是她这笑竟比哭难看。

“所以，我还有机会吗？”

纵使知道这话已经迟了，纵使已经错过了多年，但季斐安还是希望能有个奇迹。

认真地看一眼他后，沈姝音竟是格外的认真。

“还是算了吧，已经回不去了。”

怎么说呢，曾经的青梅竹马是真的，无奈错过也是真的，但除她之外，季斐安本就该有个更好的未来。

他不该被她所禁锢。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看着不远处水光一线，恍惚间，沈姝音也再次补充了句。

“我们都该向前看了，季斐安。”

—

最后算是和季斐安不欢而散，沈姝音却还是被安全送了回去。

原本她还计划着看先去看沈清疏的，但只要一想到刚刚的事，她就觉得自己心里面有个疙瘩。

可她本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毕竟那可是沈清疏，一位她亲自从小养大的孩子。

其实在沈姝音眼里，他可以不算完美，但至少得有原则有底线，而他曾经所做的事，似乎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接受的范围。

“小姐，倒也不必这么生气。”

眼前饭菜的丰盛，厨房里的鸡丝粥还咕嘟咕嘟熬着。

抬头看向李妈，沈姝音其实也很为难，李妈是沈家的老人，她也知道李妈疼爱沈清疏。

但爱不该是纵容。

久久等不到沈姝音回答，李妈甚至还继续解释。

“清疏不是坏孩子，人嘛，偶尔总是会有混账的想法，但清疏肯定不会付诸于行。”

不会付诸于行吗？可他就是做了。

虽然，沈姝音也能体谅，亲自将孩子给养大、养熟，却被别人说他不好的无奈。

但错就是错的，对就是对的。

从小沈清疏想干什么，做什么，她们都会支持。他不愿意干什么，不想干什么，也不会被逼迫。

可最后竟还是把他给养成了这样？

沈姝音此刻内心无比的悔恨纠结。

可当看到李妈那期待的神情，她还是暂时收住了自己的脾气，甚至还赔了个笑。

“我也没有怪他。等粥煲好了，李妈你就赶紧给他送过去吧。”

但看着她不一样的神色，李妈竟也是格外的直接。

“小姐。你要是真的没有怪少爷，那你为什么不愿意亲自去见少爷？”

近期暂时隔日更新，不出意外都是凌晨（比较晚），大家可以点点收藏，攒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