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挡在前面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各位姐姐，我家公子今日真是要回去休息了。”

不成，不成！

眼看着客人都不乐意离开，鱼飞是也觉得有些尴尬。原以为没人光顾令人沮丧，如今人多也如此麻烦。

正在双方纠葛之际，忽然从旁边窜出个穿着大红色袄裙的中年妇人来。说是中年，怕是因为一身红袄裙，可看脸感觉得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妇了。

妇人上前指着鱼飞是道：“一个月前你便答应了要去我家驱邪的，赶紧跟我走。”

鱼飞是一脸愕然，还未说话就被那妇人一把抓住衣领向外拖去。

小草见状还想上前阻隔，谁知还未近身便被脚勾到旁边。

有如此悍妇，众人自然是赶忙向四周退散，生怕撞到自己。

小草从旁边爬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使出全力要拉开妇人，没想到又被摔了个趔趄。

鱼飞是见状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扔给了她，道：“你回去吧，别再来了。”

小草拿起碎银踹进怀里仍然不依不饶地冲上前去，此次二话不说上去对着妇人的手腕就咬了一口。妇人吃痛地转手要打，却被鱼飞是拦住了：“罢了罢了，是个孩子。”

妇人愣了一下，手下松了力道，将小草扔到一边。

鱼飞是任凭女人抓着，宛若老鹰爪下的小兔，变得柔软无力。

人群中终有忍不住的，喊道：“公子，不然报官吧。”

妇人听罢眼露凶光，刚要抬手，鱼飞是赶忙道：“别伤人啊。”

见那妇人手中飞出的镖微微一偏，竟将那女子的碎发齐刷刷切断了。

鱼飞是任由妇人将自己拽出东城大门，见已远离人群，忽然脸上露出顽皮之色反手将她抱住道：“二娘，你怎么来了。”

那妇人原本一脸凶神恶煞抓小鸡似的抓着鱼飞是，见四下没人这才展出笑容，同搂住她的肩膀。

二娘便是卜灵嘴里的老掌柜，原家里是开钱庄的。因为父母膝下无男丁，只有将家业交付于她，所以江湖人称老掌柜。而在疯谷中，除了鱼飞是的师父外，她年纪排第二，大家都唤她二娘。

二娘放下衣领小心整理好，翻了个白眼道：“那里面的姑娘哪是找你断事的，眼珠子在你身上都转了多少圈了。”

鱼飞是搂着二娘的腰像只小猫似得靠着她，道：“看就看呗，还怕她们看掉块肉不成。二娘，你这次来是不是就不用回去了？”

二娘笑眯眯地看着鱼飞是，眼里有些犹豫：“咱们疯谷的规矩，出来的人便不能再回去了。既然你们师姐妹二人在此落脚，我便陪着你们吧。”

太好了！鱼飞是兴奋的像个小姑娘，一路上将出谷之后的事大大小小都与二娘讲了一遍。虽然期间很多事九兽回去也说过，可二娘不忍打断她，一直佯装颇有兴致地听着，表情中皆是疼爱之意。

正如谷里人说的，谷主如父亲，而二娘如母亲。这个大家族的成员中，无论是曾是江湖怎样风云人物，在这里都是毫无隔阂。对二娘这个“母亲”倍感亲切，尤其是鱼飞是和卜灵，从小被二娘看着长大，感情犹如亲生。

所以师父将二娘送过来，其深刻用意众人皆明了。

走进飞灵山庄门口，远远就瞧见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在指挥车夫搬运东西，鱼飞是见状高兴地跑过去轻轻在他肩上拍了下，俏皮道：“穆悬哥？！你也来了。”

穆悬转过身来看到鱼飞是，一张冷峻严肃的脸露出淡淡笑意，只点了点头。

鱼飞是瞧着从里屋走出来的卜灵指着二娘和穆悬问道：“你说有帮手是他们俩？请问是穆悬会种地还是二娘会做饭？”

卜灵笑嘻嘻地耸了耸肩道：“师父自有她老人家的用意嘛。”

晚饭过后卜灵将众人召集在一起，将最近的事与大家细细说了。

“如今我们该怎么办，王妃不想娶亲，离安王又不知所踪，把我和师妹晾在这里左右为难。如今将穆悬哥和二娘也送过来，怕是再回不得疯谷了。”

二娘是个豁达开朗之人，指着山庄道：“在疯谷能活着，在这里便活不得了？我看这里更好，有我老掌柜，必定有金山银山等着咱们。”

穆悬不说话，阴沉着脸坐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

卜灵为两人寻了房子安顿下来，之后二人又拉着二娘闲话半夜，待躺下睡觉已是月过中天。

第二日一早鱼飞是又急忙着向集市去，被穆悬拦住：“以后莫要去那种地方了，龙蛇混杂，莫再要生事端。”

鱼飞是摇头道：“只昨天一日，我便知道了许多学问。原来媳妇与公爹私通叫爬灰；女子嫁夫之后再有情人叫红杏出墙，传出去会名声扫地；男子三妻四妾叫风流；还有青楼有许多漂亮女人专门侍奉男人。不过我不明白为何这个世道没有个地方是英俊小生侍奉女子的？”

二娘正在院子里漱口，差点没咽进去，而后便哈哈大笑起来：“小鱼，你这说的学问便是这些？以前二娘没和你说过么？”

鱼飞是努力回忆着，缓缓道：“原来师姐知道这些都是听二娘说的，怕我当时光顾着疯玩了，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穆悬脸色有些僵硬，呆了好久方才道：“还是别去了，这些二娘也能告诉你。”

正巧鱼飞是也想二娘得紧，于是这日便留在山庄，拉着她到处转转。

没想到第二日刚用过早饭，便有人找上门来了。

二兽老远就看到个身影鬼鬼祟祟在门口转悠，就被他一把抓进来扔在了院子中间。那人小小的一团，缩在中间吓得浑身发抖。

鱼飞是听见声音出屋相看，见原是小草，赶忙上前将她扶起来。

小草见是鱼飞是赶忙站起来上下打量，关切地问：“公子……没事吧，那妇人没拿你怎样么？”

“你说是我么？”二娘忽然走出来，假装凶神恶煞地看着小草。

小草吓得浑身发抖，却努力挡在鱼飞是前面，道：“你……你不能这样对公子的。”

鱼飞是不忍看小草如此，赶忙道：“二娘，你莫要再吓她了，一个孩子罢了。”

二娘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摸了摸小草的脑袋：“当真是个小傻瓜。”

见此情形，小草全然不解，愣在当下。

鱼飞是将小草拉入屋里给她准备了些吃的，又向众人介绍了小草，不过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小草拿着菓子吃了一个便不吃了，小心翼翼地问：“公子，我可以将这菓子带在路上吃么？”

鱼飞是自是知道她的心思，从里面找了张油纸将盘子里的菓子尽数装好，而后打发她走了。

瞧着小草的背影，卜灵问道：“你想留她？”

鱼飞是轻叹口气：“咱们这种地方对她而言怕是个火坑。”

“倒是个正直的孩子。”

鱼飞是知道卜灵说的是什么，当初让小草传话，卜灵给她银两便是用作试探。这孩子虽然家里穷得紧，但也没有私自昧了银两。

只是鱼飞是不知，今日小草拿走的菓子差点要了她们全家的性命。

在山庄里休闲了几日，着实也没什么事情。原本卜灵想雇些村人过来打理农田，可是穆悬偏偏不让，说疯谷里面容不下外人。

虽然穆悬在疯谷没有什么当家的位份，但他性格沉稳、思虑周全，有事大家也愿意听他的。

所以万能十六兽便开始了分工，虽说大家都不太懂，但至少可以到外面去学。只是十六兽的这种形象外出讨教如何种庄稼，最终是吓得农户东躲西藏、连滚带爬。

鱼飞是懒得管这些，那日在街市上被许多人围观，颇有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过了两日便又想继续摆摊，穆悬也耐不过她软磨硬泡，终是点头同意了。

可不曾想再次出现在街市等了一日也未曾看到小草，平日被她追着习惯了，见不着倒有些想念。于是早早收摊，前往欢喜巷看看。

一路打听，找到欢喜巷倒也不难。众人皆知的地方，只不过被问之人看了鱼飞是的装扮均有惊异之色。

还未走到欢喜巷口，就闻到一阵难闻的气味。鱼飞是掩住口鼻勉强前行，这才发现原如此繁华的都城竟有这样腌臜之地。

巷子阴暗潮湿，两边的房屋相距不过丈余宽，终年见不得阳光。垃圾四处可见，随时还有老鼠、蟑螂横行。说是垃圾堆不为过，哪里能住得人。

鱼飞是向前行着，却寻不到人问路，好容易看到一位老者，便赶忙上前。

看到这位老人的容貌却分不清她的性别，皱纹深深地刻在枯瘦的脸上，阡陌交通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样子。动作迟缓，似乎对外界的讯息并不敏锐，听到有人喊她也是毫无反应。

莫名想到了千年的老龟，怕就是这个样子吧。

鱼飞是索性继续前行，终是看到个抱着孩子的妇女，赶忙上前询问。

那女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瞧见个衣着如此光鲜亮丽的公子，宛若天神下凡似的，便呆住了。听了问话只木头般指了指里面，半个字也没说出口。

鱼飞是见状也不多问继续前行，直走到巷子尽头，看到有间屋子大敞着门，外面躺着个小男孩似是睡着了。

冬天睡在地上不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