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国忠离开了。

晚上的时候黎晓希做好了饭，陈文芳也恰好回来，两人还没开始动筷，敲门声又响起，陈文芳以为是黎硕回来了，急忙去开门。

一开门，裴义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笑着给陈文芳拜年：“阿姨过年好啊，我是晓希的同学，来找她玩的，今天她一直在忙，我就没好意思上门打扰。”

陈文芳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餐桌前同样表情惊讶的黎晓希，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笑着将裴义给迎了进来。

“我听说了，说晓希一个同学千里迢迢来找她玩呢，一开始我还不信......冻坏了吧，快进来一块吃饭。”

陈文芳给黎晓希使了个眼色，黎晓希无语，还是去给裴义拿了双筷子。

她去拿筷子拿碗盛饭的时候，裴义看了她一眼，一转头就笑眯眯地夸起了陈文芳，把陈文芳夸得喜笑颜开。

黎晓希端着饭回来的时候，正听到裴义说：

“阿姨，这饭菜是你做的吧，看起来就不输五星级的酒店厨子，阿姨您要是去了，哪还有其他人什么事？”

黎晓希以前想都不敢想，裴义那张只会骂人和吸烟的嘴居然还能说出好话。

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是我做的。”

裴义抿唇：“那也好吃。”

陈文芳的眼珠子在两个人身上都转冒烟了，聊着聊着把饭桌上的黎晓希都给排挤了出去，像是她俩才是一家人。

陈文芳想了想，问：“我听说你开来的那辆车挺贵的，多少钱啊？”

“五百多万。”看着陈文芳一瞬间睁大眼，裴义补充了一句，“这是我家里最便宜的车了。”

陈文芳转头看黎晓希，瞬间变了一副嘴脸，而黎晓希则回复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陈文芳好不容易闭嘴了，门铃又响了，陈文芳一边笑着跟裴义解释是黎晓希的哥哥回来了，一边起身急忙去开门。

这门一开，黎晓希简直要头皮炸裂了。

她登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顾诚手上提了一大堆东西，面容神情和顺温润，看了黎晓希一眼，又用余光扫了一眼桌子另一边的裴义，随后跟陈文芳打招呼：“阿姨您好，我是.....晓希的男朋友。”

陈文芳看着屋外的顾诚，又回头看了看饭桌上的裴义，迟钝了一秒，最终还是也笑着将顾诚给迎了进来。

“还没吃饭呢吧，我们也才刚吃。”

大年初一，顾诚和裴义两个人同时出现在黎晓希家，这种场面她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生怕他俩在他家闹出什么事。

好在有陈文芳在，虽然两个人都不约而同不看对方，但面上还算过得去，一团和气。

一个说黎晓希在学校很是乖巧听话，是陈文芳教导有方；

一个说陈文芳保养得好，他们都得叫姐姐，不该叫阿姨。

黎晓希扶额，本来他们家现在就一团乱，现在又来了两个乱子。

陈文芳甚至想要问顾诚准备多少钱的彩礼，黎晓希狠狠瞪了她一眼，她一看黎晓希是真的生气了，跳过了这个敏感的话题。

饭后没再多待，陈文芳说自己要去看陈建民，要去陪他老人家，然后借口家里没睡的地方，把裴义和顾诚给喊走了。

黎晓希现在也觉得跟陈文芳单独在一个屋檐下待着不舒服，她不回来正好。

还有顾诚，怎么一声不响就上门来。

黎晓希心烦心焦，百无聊赖躺在床上看顾诚发来的消息，顾诚在道歉，为自己冒然登门的事情，问黎晓希是不是生气了？

突然，房间外面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这个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钟，窗外的天全黑了，黎晓希以为是陈文芳去而复返，就没管。

可这脚步声越听越不对劲，节奏不对，踉踉跄跄的，像是外面的人站不稳。

“.........希希？”

“......希希.....你在哪？”

是黎硕的声音，但是语义不清，鼻音极重，口齿不清地喊着她。

黎硕，黎硕从来不会这么喊她，每次都是阴阳怪气的喊她“好妹妹”。

黎晓希的心被提起，连呼吸都压轻了。

高大的身躯跌跌撞撞，脚步声在空荡的夜晚格外沉重脆响，脚步轻重不定，去了客厅看她不在，便朝着她睡觉的那间小房间来。

黎晓希全身的寒毛倒立，那种深深刻在骨子里的恐惧顷刻全然爆发，昏暗的屋子，惨白的墙壁，眼前的画面变得可怖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

黎晓希颤抖着手将床头的灯关了，躲进了衣柜。

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安静了几秒后，站在门口的男人粗喘了一声，轻笑一声，自言自语：“希希不在啊。”

男人的脚步声沉重，高达英伟的身躯越发成熟壮实，一步一步，走进了这间狭窄的小屋，侵占她的领地。

黎晓希缩在衣柜里，衣柜狭小黑暗，只有缝隙里有一丝挤进来的昏暗光线，她的呼吸急促，害怕地用衣服顶在头顶，浑身上下都很冰冷，手脚没有一丝温度，手心出的冷汗浸染紧紧攥着的手机。

怕到想吐。

皮鞋哒哒的声音靠近床铺，每一声都踩在黎晓希的心脏上，她害怕得紧紧闭上了眼，两只手拼命掰着，攥着手机的指尖发白。

“叮咚！”手中的手机发来新消息。

“找到希希了。”黎硕打开了衣柜的门，庞然大物一样笼罩在衣柜门前，浓浓的酒味扑鼻而来，垂眸看着她勾唇轻笑。

“啊——”黎晓希尖叫。

黎硕弯腰将她从衣柜里扛了出来，不顾黎晓希的拳打脚踢，将她摔到了小床上。

黎晓希屁股一落地如惊弓之鸟般弹起，想朝着房间门跑却被掐住了脖子给提了回来，被黎硕扯到了身前。

黎硕很高，黎晓希只能勉强点着脚尖，刺疼的窒息感直冲脑门，黎晓希对他掐着她的脖子的手又抓又挠，亮晶晶的泪水从眼角流下。

屋内没开灯，借着屋外穿过窗帘透进来昏暗的光线，窗户没开，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静和静止，黎硕好整以暇低头静静看了一会她痛苦扭曲的脸。

空气越来越稀薄，终于在黎晓希以为今天真要命丧于此的时候，黎硕大发慈悲放开了手。

黎晓希狼狈地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不止，空气被吸入呼吸道，火辣辣的肺部才好受一点。

黎硕在她旁边蹲下身，那股浓烈的酒味向她靠近，黎晓希瑟缩着想要往后退。

黎硕握着她的双肩，将她给拽了回来，令她直面他，不准躲避。

“希希，嗯？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看着黎晓希只低着头惊惧地哭，黎硕继续自顾自说着话，语调轻柔低缓，好像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你那个男朋友看起来不怎么样啊，喝酒都不会？”

他的目光阴翳，沉沉地黏在她的脸上：“我一回来，就去陪外公吃饭喝酒，希希，你真是给我一个大惊喜啊。”

他伸手抚过她的脸颊，将散乱的一缕头发别回耳后，指尖轻柔，却让黎晓希战栗发抖。

静谧的暗夜下，恶魔在沉吟，黎硕：“我的希希真是魅力无边啊，甚至两个都找到家里来了......嗯?我就说希希是一个口口的女人吧？就喜欢勾引男人？”

一直低着头喘息平复的黎晓希缓缓抬头，声音低弱：“.......我不是......我没有。”

轻笑一声，黎硕没管她的反驳，说：“去，和他分手，他怎么能配得上希希？”

黎晓希面容濡湿，沉默了一会，闻言缓缓抬起眼，颤抖着压下胆怯，直直看向黎硕黑沉的眼：“....我不去。”

黎硕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希希说什么？”

黎晓希打了个寒颤，咽了咽口水：“我不会和他分手的。”昂起下巴，她反问，“你......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我算什么东西？”黎硕较真起来，陡然变换的面孔看起来阴沉可怖，他直勾勾盯着黎晓希的眼，突然凑近她，神情认真地反问她，“我可是希希最亲近最爱的哥哥，希希有男朋友了，那哥哥怎么办？”

头炸裂一样的疼痛，压抑了好多天的情绪，到了此时此刻，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黎晓希忽地咯咯咯笑起来：“最亲近？最爱？”

她回看黎硕，眼神怨毒：“我呸！”

“你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我恨你，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黎硕一把扼住她的下巴：“你凭什么恨我？是谁给你补习？是谁教你做题？是谁带你去看电影露营吃烧烤？又是谁教你做饭给你买卫生棉？”

黎晓希一把将他的手给推开，布满血丝的眼睛不甘示弱瞪了回去：“我为什么不能恨你！是你毁了我！毁了我的一生！你所说的，都是你自己自以为是的快乐，实际上，你每天都在监视我，掌控我的生活，我们之间的美好回忆，早就被你给毁了！”

黎硕好像被她的言行给伤到了，眼底氤氲，良久，才轻轻反问了一句：“你就是这么想的？在你的心里，就只有怨恨？”

“不然呢？”黎晓希笑了，“还能有什么？”

黎硕仿佛被她的眼神给深深刺伤了，松开了桎梏着她的双手，缓缓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