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霁对上徐清砚认真且专注的眼睛，内心风起云涌，她突然很想问，于是她就问了。

“如果被人讨厌了怎么办？”

“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就算是神，也会有办不到的事情，不要过度苛责自己。”徐清砚慢慢对她说：“讨厌是他的问题，喜欢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对自己的情绪负责，太顾虑别人的情绪永远都是在伤害自己，被讨厌也是一种特别的勇气。”

明霁垂着头，低声问了一句：“不是说要换位思考吗？”

徐清砚耐心开导：“换位思考要分情况，难道别人损害了你的利益，你也要换位思考吗？”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我想你实实在在是一个大笨蛋，姑且可以排得上鼻祖吧。”

明霁不说话了，摩挲着手机屏幕，从兜里掏出钢笔还给徐清砚，她说：“你的钢笔。”

“其实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我不是百科全书，不能解答十万个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想去京大？”

徐清砚向前走着：“不想去就是不想去，没有理由。”

“我觉得陈逸说的很有道理啊。”明霁说：“多好的一次机会，如果是我，我第一个报名。”

徐清砚给了她一个眼神：“你有什么是不是第一个报名的？”

“死。”明霁认真道：“虽然我每天都说‘好想去死’‘杀了我吧’类似的话，但是我其实没活够，至少等到我65岁以后吧，这个年龄往后，不让我死我就去死。”

沉重的话题，从明霁口中说出去来莫名有些好笑，换做其他人在这种场景下应该会随着明霁一起捧腹大笑，徐清砚眉头皱了皱，突然提高了声音，明霁肩膀抖了抖：“死什么，你这种笨笨的人，阎王不会收你的。”

“什么啊。”明霁莫名其妙：“地府也歧视鬼？”

“不是歧视，恐怕是觉得你死不明白。”徐清砚说：“阎王需要差役去索命，你这种怕鬼的，第一个不符合，所以你不会下地狱。”

“那上天堂，应该也不错吧。”明霁作思考姿势。

徐清砚轻轻拍了她脑袋一下：“蜂毒渗入脑神经了？整天净想这些有的没的。”

明霁笑了一声：“尊重一下病号。”

“说要死的人还要什么尊重？”

………

明霁一回到家直接钻进卧室，王中王都被冷落，只顺了顺它一把毛。

“看什么看，又不是我让她这样。”徐清砚说了萨摩耶一句：“滚过去吃饭。”

王中王：“……”

明霁掏出压在箱子下面的录取通知书工工整整摆好，逐字读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倒在桌子上大脑放空。

十分钟以后，明霁给沈聿桥发了条信息。

沈聿桥回的很快：“是有这个通知，不过只有极个别的学院被允许参加。”

明霁思考片刻，语音转文字：“学长会去吗？”

沈聿桥：“去，京大的医学院教学质量和医学技术在国内都是有目共睹的，我想这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

“学长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学习。”明霁说：“我知道往年燕大的研学可以有外校人员去，这次的和之前是一样的吗？”

沈聿桥给明霁转了个文件。

“一样的，细则你可以看看。”

“这有没有泄露学校隐私？”

沈聿桥：“不会，到时候学校公众号和官网新闻会发的，不用担心。”

明霁戳开文件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看完整个人都烦躁了，外校人员能是能，但前提条件是这个外校人员必须是校内人员的家庭成员。

放眼整个燕大，她能搭上线的只徐清砚和沈聿桥两个，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燕大一定要教职工人员全都脱单才好吗？！

她默默收回去，折了颗星星放在玻璃罐子中，颓废地躺在床上埋在被子里。

三秒后，她敲响了徐清砚的门。

徐清砚刚洗完澡，头发微湿。

“怎么了吗？”

明霁伸长脖子不经意往里瞥了一眼：“你准备睡觉了？”

房间靠门的旁边放着一张桌子，上面倒扣着一本书，通常这只代表一件事情，徐清砚要休息了。

“差不多。”

明霁不愿意当打扰人睡觉的讨人鬼，点了点头：“哦，没事，我……你睡吧，不是什么大事，我也回去睡觉。”

“想说什么就说吧，我现在不睡觉，不差那几分钟。”

明霁挠了挠头说：“京大研学的事情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呢？不要回绝地太迅速，说不定真的会有新收获。”

“理由？”

明霁拿出自己思虑良久的说辞：“京大附近风景很好，工作这么久换一种环境也换一种心情；可以结交志趣相投的朋友，多接触不同的人，算是丰富生活的一种方式？”

她只能想出这么多合适且合理的理由了。

“为什么一直劝说我去？”

“我说了啊。”

“没说实话，骗子想干什么？”徐清砚挑眉看她。

明霁泄了气，突然不想说了，又想到自己的目的，犹犹豫豫说：“如果你去，可以带上我吗？”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一个心愿，其实我一开始的计划是以后工作闲下来的话我去一趟，但现在一个近在眼前的机会摆在面前，没有人会不心动吧？”

“为什么想去京大。”徐清砚俯身，拉近和明霁的距离，说：“我总得明明白白地带一个人去吧？”

明霁不停地绞手指：“京大全国学子梦中情校之一，谁会不想去啊。”

“所以是想去参观？”

明霁顺着他的话嗯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去吗？”

“没说要去。”

“你骗人啊！”

“校外人员禁止参与。”

“这没事啊。”明霁早想好了措施：“你就说我是你妹妹不就得了？问起姓氏说我是表的，表妹也算校内人员的……家属……吧。”她飞快地小声补了句：“我不确定。”

头顶上方传开一句调侃的笑，明霁紧张地捕捉徐清砚脸上的微表情，一切正常。

明霁明显感受到他的不开心，这人的表情隐藏技术又晋升一个台阶。

不愧是差一步就要修仙的人。

“学校做过背调，我没有兄弟姐妹，凭空冒出来的表妹，你当学校是傻子？”

“远房表妹？”

“想都不要想。”

“我在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想了，想了整整五个小时。”明霁恳求地说好话，讨好似地拽住他的袖子晃了晃：“我真的很想去，研学在下个星期，我们学校调休，正好我可以跟着去几天。”

“我去了，给你当小跟班，这么大一个人情我干活也会卖力许多。”明霁笑道。

徐清砚不悦道：“放开我的袖子。”

明霁立刻撒手，乖乖地站好。

“所以你能考虑一下这件郑重的事情吗？”

“不考虑。”徐清砚说：“没有事了回去睡觉吧，我困了。”

明霁急了：“你之前哪有睡这么早！”

“我之前就是睡这么早。”徐清砚转身关门。

明霁最后请求：“算我求你了，我求求心善的徐老师、徐金主、徐先生、徐……清砚哥……哥。”

徐清砚：“闭嘴。”

明霁只能闭嘴，脑海中又浮起在电脑上看到的京大照片，心痒得不行。这次也不是非去不可，但天时地利人和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凑齐的，中秋赶上调休，可自由支配的时间比起以往多了不少。同行人也可能会介绍个几句，更是难得，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被当下事情体现得淋漓尽致。

偏偏有个苛刻的限制条件，徐清砚这里行不通，那……沈聿桥呢？学长的话，应该能同意吧，明霁在心中兀自斗争片刻，转过身就拨通了沈聿桥的电话号码。

沈聿桥接得也很快，明霁直接开门见山道：“学长，你说你去京大，能不能带我一个啊？”

房门只剩一条缝隙的徐清砚，飘进来的声音刚好听到全部。

明霁习惯开免提，声音更大了：“你想去的话也可以，你想好什么说辞了吗？”

明霁把给徐清砚说的话原封不动讲给了沈聿桥，等了片刻，沈聿桥说：“可以啊，学妹也是妹妹。”

“谢谢学—”

手机再次被抽走，明霁伸手去抢，徐清砚抵住她的额头，手劲忒大，进也进不得，更别提退后了。

明霁眼睁睁看徐清砚把她刚说好的一件事给搅黄了。

“不用了，她刚才已经和我说过这件事了不用麻烦沈老师，多谢。”

通话挂断。

明霁趁他不注意愤恨地踩了徐清砚一脚，掰着他的手臂拿回手机，瞪着控诉他：“你干什么！没必要这样吧，你不去，还要拦着别人也不许去吗？”

就像是精美的书突然被有心人化了道丑陋的痕迹，不就不回来的那种，比起难过，她更多的是愤怒。

“我的机会没了，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否则你等着瞧！”

徐清砚也是处于懵圈状态，听到沈聿桥声音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很难受，他不愿意明霁去求沈聿桥。

“对不起。”这件事他做得不对，冷静下来之后，徐清砚说：“表妹。”

徐清砚，你再这样，连表妹都没你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