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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年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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攒竹盯着她写的证据一条一条记在脑子里,没仔细思索她的对策,随口应道:“你便放任他们俩联系?不怕他们联手来,把你给卖了?”

“我倒是想拦,可我拦得住吗?一个是朝中重臣,一个是封疆大吏,他们有千万种方法可以联系,我能做什么?”奚九酒也是无奈,却不耽误她写出最后一个字,递给攒竹,“比起螳臂当车,我能做的不过是静观其变再因势利导,瞧瞧有什么我们能用的吧。”

攒竹合起手中奚九酒写给她的证据,问:“今日之事,要禀报薛默吗?”

“他如今才是我的东主,自然是要巨细靡遗,不然如何显示忠诚?”奚九酒撇嘴,“姓高的前脚到,薛默回头就召见我,不就是为了告诫,我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的掌握吗?”

攒竹点头:“那你写信,我给广州都督府送去。”

奚九酒敲敲额头:“对了,还得看看吴大在哪儿,可别和他知道的内容出了差别,平白无故引人怀疑。”

攒竹对吴大的确心有怀疑,如今也是确认了:“吴大是薛默的人?”

“吴大一个退役的府兵,家里种着的是折冲府的地,以前领的是都督府的薪饷,如今年纪大了,闲了冬还能得一份工钱不低的活儿计,我想不出他有任何不效忠薛默的理由。”奚九酒提笔一气呵成写毕条陈,“这份东西送上去,就能看看薛默到底是何反应,能不能帮我们铲除韦兴了。”

广州都督府的反应,只有一句知道了。

倒是秦思厚厚的封了一份年下的节礼还亲自送来。

秦思依旧是那副空心的敷衍疏离又戒备却得装的十二万分热情的古怪态度,还特地强调节礼是薛默特地嘱咐的,比别家都要优厚几分。

奚九酒不相信秦思的心意,但是绝对相信她落实薛默意图的能力。

薛默是在告诉她,对她的行为极为满意?

毕竟这政绩就算是要卖,也得是薛默自己卖,那才能得到对他来说最大的利益,奚九酒若是私自卖了出去,谁也不知道薛默会是什么反应。

或许哈哈一笑轻轻放过,或许……当做背叛狠狠惩治。

但这份节礼烫手,奚九酒又添了几倍,用薛默的名义送到黎明村,说是岭南节度使赠与流民过年的,如今就算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可年还是要过的。今日施的粥里多了几分肉味,还添了几个炊饼,以慰藉原籍北方的流民的思乡之情。

攒竹看着抬出去的一担担金银和账面上少了一大截的数字,心疼得不得了:“别家攀附权贵是为了捞银子,像你我这般,一边做事还得掏着家底往里填的,还有哪家?”

奚九酒给她捏肩顺气:“听说这是公主那边的惯例,不计得失?”

攒竹冷哼:“传言罢了,听听就算,有那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哪来这这许多不记个人得失的圣人?”

奚九酒急忙转移话题:“那个姓高的在哪儿过年呢?”

攒竹努努嘴:“听说他快马加鞭出了城,看方向,应该是回长安去了,算算路程,怕不是他元旦都得在路上过。”

奚九酒结舌:“吓成这样啊?”

“广州行会这片土,打听打听谁做主。”攒竹微笑,“得罪了你奚行首,他不跑,等着头滚长街血撒岭南啊?”

高垂快马加鞭抵达长安时已经是年后,来不及梳洗,一身风尘仆仆得和韦兴哭诉:“韦相,那贱婢她安敢这样轻慢?她这哪是打我呀,分明是打相公的脸啊!”

韦兴年近五旬,身形清瘦,穿道袍,留美髯,任谁都得赞一句世家美郎君。单看面相,谁能猜得出这便是重镇剑南,十路伐蕃,以五万军马大败吐蕃十六万军生擒吐蕃大相,慑服南诏,威逼八部蛮族内附的大将?

难怪民间传闻,韦相爷乃是诸葛转世,谈笑定计,莫敢不从。

此时韦兴眼神一定,便不怒自威,身后长随当先就是一个大耳刮子:“你的脸也配和相公相提并论?”

见高垂被一耳光扫在地上,韦兴才把玩着笔墨跟长随说笑:“刘怜香昔日在洛阳就嚣张跋扈,不管是嫖客官人还是龟公鸨娘,便是我府上的家奴但凡得罪了她的都要报复回来,生杀予夺,实乃烟花柳巷一霸王。

明里暗里被她弄死的总得有十几个了,如今这广州府尽是传她善良慷慨,我还当她转性了呢。”

长随赔笑道:“那刘怜香恃才傲物,又辣又刁,可不是寻常伏低做小任由揉圆搓扁不敢言语不敢反抗的歌伎。她身上带着刺儿呢,也只有相公才能让她俯首帖耳。”

高垂额头落下一滴汗,他刚从老家进京便得了这重用,打听过一圈,却为何从没人说过她是这般手段?就连伯父也没说过那女人居然这么凶悍!

如果早知道,他定然不会是这般行事!

“只是如今到底另攀了高枝儿,不比以往听话了。”韦兴敲了两下掌心,吩咐道,“高垂,你再跑一趟岭南,给我带封信。”

高垂面色一变:“相公,小的为相公效力万死不辞,只是我再去岭南,那刘怜香与我有过节,可还会信我的话?只怕耽误了相公的事……”

韦兴摆摆手:“无妨,伸手不打笑脸人,你笑脸相迎,她总不会再抽你一巴掌。”

高垂面色苍白,却不敢再言语,默默低头跪坐一边。

韦兴让长随研墨,提笔笑道:“她如今有糖菩萨之名,还真是好大的威风,可不知道若是那些愚民晓得她原本是洛阳花魁,还会如此信服她这般优伶乐伎出身的低贱之人吗?”

长随应和着:“也就是相公给她机会为相公效力才能有她今日,原本就她那般低贱的出身,当时给相公提鞋都不配的。”

“莫说的这么直白,她么,毕竟帮我做了那么多事,我还是念着她的好的,可若是传扬了出去,那些人真的甘心被她一个歌伎算计?不说别人,就说那李崧,他知道了当初给他传谣挑唆人调戏他的就是她刘怜香,还能这般对她俯首帖耳,敬如神明吗?”

韦兴神情兴致勃勃,他是真的很好奇:“掐了她那另攀上的高枝儿,她自然就知道,到底是谁才是她该依傍的人。”

“薛默想要什么,那可是清楚明白得很,刘怜香能给吗?”韦兴写完给奚九酒的信,眼看着高垂神思不属,却不得不谢恩退下连夜骑马离开,方才对着身边的长随笑道,“看来薛默在岭南经营得力得很啊,看把你这侄儿吓得,这种理由也敢跑回长安来,是怕继续待在岭南被宰了吗?”

长随额前落下两滴极大颗的汗:“侄儿办事不利还心生退却,相公恕罪!”

韦兴摆手,极大度的模样:“唉,怕死乃人之常情,这又有什么?何况他不还是要回到岭南去吗?”

长随额头冒汗,深深俯首,不敢看韦兴逐渐冷酷的眼神:“唯!”

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韦兴盯着这个跟了他快三十年的长随的后脑勺。

他这个主子如今的处境不好,这些奴婢下人又凭什么高枕无忧?

身为奴婢,就应该在主子忧虑的时候,比主子更忧虑,更惊恐,更不安,那他们才是做奴婢的本分。

担惊受怕,贪生怕死?哪怕是惊恐怯惧也得去,就算是死,也得死在给他办事的路上!

奚九酒推门出来紧了紧斗篷,岭南无雪的春节让她很是新鲜,但是风大,也有几分冷意。

“奚娘子,新年好!”迎面走过的路人见她,忙不迭得打招呼。

奚九酒看着脸生,却回礼:“新年好啊!”

反正如今的黎明村原本也没几个她认识的面孔,打招呼就对了。

这次过年,她便是在黎明村过的,竭力供应的热饭热菜,衣物被褥让这些背井离乡的可怜人们难得过了一个饱暖的新年,还请了百戏班子唱了一出戏,往常日入而息的黎明村难得浪费柴火,点齐篝火,串门,谈笑,竭力维护他们家乡原本过节的风俗,以慰思乡之苦。

到了后半夜,时常有人笑着笑着便落下泪来,想着家乡,想着亲人,想着这一路的颠沛流离磨难苦楚,也想着如今触手可及的新希望,情绪复杂,情难自已。

奚九酒一直陪着,她的大红斗篷成了这一夜最鲜明的颜色,安抚情绪,安排餐食,送医送药,那一双双滂沱的泪眼看到这红斗篷,就仿佛嘴里含到了她发的那块糖,甜丝丝的,能抚平伤痛,能给予力量。

果然是糖菩萨啊。

“九酒。”李崧看到奚九酒,眼睛一亮,急忙挥手。

“惟高怎么来了?”奚九酒喊他的字,神情亲昵,早不复向前的疏离。

“我代表番禺县衙,来慰问黎明村的百姓。”李崧指了指身后带来的车队,“也想来,看看你。”

“昨日不刚刚见过吗?”奚九酒嗔怪。

李崧微笑,眼神羞涩,话语直白:“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上次族中传信,等年后开朝他升职的消息就会下来,他要离开岭南了,看一眼少一眼,当然要抓紧时间多看两眼。

李崧拿出卷宗:“对了,你上次让我查查韦兴的事,长安虽然还没有下落,可淮南道的族人有他们先前收到的消息,我把和韦兴有关的摘抄了一份过来,你看看。”

“多谢。”奚九酒接过卷宗。

仪凤七年冬,御史弹劾韦兴以年节之名大肆搜刮收受贿赂,送礼的车队塞得通利坊水泄不通,以至于坊中起火,武侯难入。

大火过后,通利坊一片焦土,却烧出金山一座,叫洛阳百姓瞠目结舌,蔚为奇观。

韦兴上折辩称那是歌伎刘怜香假他之名收受礼物,与他无关,已经将她逐出洛阳贬为营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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