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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救风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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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逃妾?”奚九酒高高得站在车架上,“敢问徐孝廉,既然是你家妾室,为何要逃呢?”

徐白脸上划过一丝狼狈,原本是听说今日少府判殴打妾室案,带翠娘来看看不服管教的下场!

谁料李崧受了奚九酒所诱,公然徇私,不仅不惩治那小娘皮,居然把男人给流放了!

他没能看到想要的结果,悻悻而返,谁想到那小妓子居然还敢趁他不备滚下马车逃跑了!

“那贱妇浪……”

奚九酒打断他的话:“徐孝廉是想给她安一个水性杨花的罪名,说她私通被抓,所以逃跑?”

“且不说是不是真的,徐孝廉,她做你妾室不足一月便私通……”奚九酒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刻薄得冲着他下半身打转,“莫不是徐孝廉年岁大了,力不从心了?”

大街上瞬间响起了秒懂且猥琐的笑声。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黄谣传的更快的东西吗?

何况徐白四十无子,让人怀疑到他的能力上,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你!”徐白一张脸先是一片煞白,心虚得眼神四处乱瞟,对上他人讥讽的笑声,更是气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却无论如何不肯讲刚刚那个借口说出口,只一味大骂:“你岂敢胡说!”

这般心虚的作态,这般无力的说辞,只有一个可能。

呦呵,还真说中了?

奚九酒毫不意外,她见的多了,越是自己不行的牲畜,越会折腾一些花样折磨别人找自尊。

“既然你说不是,那便当我是胡说的吧。”

不知怎么,徐白却觉得奚九酒这退让比骂她还气人呢?

趁着他气的走神的功夫,奚九酒继续输出:“还是你要说她偷了东西逃跑?”

“可莫要取笑了,她来时满大街都见着的身无长物,这若是偷了东西,还往我车上钻,徐孝廉莫不是想说我是同伙?

来来来,徐孝廉,咱们这就上番禺县衙分说明白!她是你家妾室,受你污蔑投诉无门,我可与你素无干系,敢这般污蔑于我,我奚九酒定然和你势不两立!

届时这诬告良民之罪若是做实,你可配不上这孝廉儿子!我定然书信一封寄予朝集使,驳了你的功名!”

一说到功名,徐白顿时急眼了:“你敢!”

“我敢不敢,你可敢试试?”

奚九酒在车厢外一路输出,车厢里,攒竹也开始了她的表演。

在翠娘扒着车窗即胆怯又盼望的时候,攒竹突然叹了一口气:“娘子这般,也不知能拖延到几时?”

“拖延?”翠娘心中一紧,“奚行首,奚娘子也没办法吗?”

“满大街都看到你上了我们的马车,我们不过寻常商贾,如何能颠倒黑白呢?”攒竹幽幽地看着她,“难不成真的让娘子背一个拐带她人妾室的罪名吗?”

哪怕是在徐白家中日夜遭受折磨时,翠娘都没有这般后悔!

“不敢,不敢……”就是名分已定,所以就算是奚九酒也无计可施!

看着已经逃出苦海的柳柳,翠娘在一线之隔,却要堕入深渊了。

攒竹看着翠娘,眼神幽深都像是深井,口中说的:“但却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翠娘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攒竹正色道:“像他们这样欺软怕硬的人,拿住了他们的把柄,是不会为了你一个妾室强硬到底的。你好好想想,有什么事情,是你能用来交换自由的?”

她们要救她,哪怕是有对簿公堂之忧,也要救她!如果连她们都不管了,翠娘会被打死的。

一条人命,值得她们全力以赴。

可救风尘的事,她们经常干。

就是经验丰富,才格外明白,只有值得被救的人,才能被救。

若是自己不能坚定,别人怎么搭救都是白费力气,非得她们自己下了那个最狠的决心,破釜沉舟,才能有那一点机会。

所以奚九酒要怂恿柳柳上公堂斥责范庞略卖拐带,所以攒竹是一定要逼翠娘亲自出面的,喊一声冤,道一声屈,这是她自己的决心,也是和徐白彻底决裂的证明。

若是机会到了眼前也抓不住,这样的人她们是救不了的。

柳柳也在担忧:“是啊翠娘,这徐孝廉在本地财大势大,可不比范庞只是一介商贾,娘子一个人可如何是好?你有没有听过什么他的把柄?能不能换你一条生路。”

攒竹指点她思索方向:“如今要他出妾,恐怕难得很,他今日丢了大脸面,自然更加不会放过你,你想要活路,唯有义绝。”

要义绝,必然是他做了不义之事。

翠娘挠破脑袋拼命的想,却不知道能不能用:“我,我不知道,他,他逼我去侍候他人,这,这算罪过吗?”

攒竹一张脸跟数九寒冬的冷风冻住了似的:“抑妻通奸,算一条。”

“可,可我是不是正妻,我只是妾室……”翠娘低低哀泣。

以妾室招待他人,素来是文人的风流雅事,换妾更是屡见不鲜。

哪怕她如今是良妾,这也能算是罪证吗?

“再加一条殴妻折伤。”攒竹抚着她手臂上的钉子,“一条不够,那便再加两条,若能勾动旁人恻隐,你便算是成了。”

到时候奚九酒就不是仗势欺人,而是见义勇为了。

“再想想,这事的始末,还有何可挖?那男子是谁?何时发生的?例如若是当时他们身上戴孝,那才是大罪证!”

“他,他要我去服饰他的保举人,马骥。没听说他家有丧事,只是说我青楼出身,一定很会伺候人,要我一定把他伺候好,”翠娘这话是哭着喊出来的,“我知道他是马家家主,我,我知道红袖招是他主使的,我不愿服侍,他,他就打我,说要打死我!”

“马家?”攒竹敏锐得察觉到其中的关系。

孝廉试经这一习俗到了本朝,实际上已经不需要人保举便可应试,只是惯以孝廉指代明经及第。

徐白,便是这么一个试明经科的考生,他并非州府学生员,能有机会贡举解试(注1),便是因为他是“乡贡”,是由地方保举参试的。

但是朝中有投行卷,地方州府学自然也不例外,若是有个厉害的保举,便是在州府学应试时,也能多占些便宜。

徐白考过了州府学之后,一直未曾进京贡举省试(注2),故而孝廉只是敬称,实则他并未及第。

岭南人少,读书人更少,哪怕只是考过了州府学的解试,也是难得罕见,哪怕他并无官身也是乡贤,在当地极有威望。

马家在岭南当地如水网般密布的关系,由此可窥见冰山一角。

攒竹肃容道:“这很有用。”

翠娘惊愕,她知道以妾室招待贵客不过是主家盛情。

只是她一想生孩子搏个安稳,怕污了身子有了孩子便说不清了,二也是真的不愿意伺候害她堕入娼门的罪魁祸首,这才借着入门三日新鲜壮着胆子拒绝。

谁想到“良人”翻脸无情,为此狂殴她。

她看出徐府不是条生路,又在公堂上见到了柳柳的事宜,才趁着徐白不注意,滚下奔驰的马车逃跑。

但这样的“雅事”,真的能当把柄罪责吗?

“翠娘,你可敢将此事当着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攒竹神色坚定,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

徐白不会放过翠娘,她们想要救她,唯有以势压人,可就凭她们自己,哪来的势?

但如果能借此点出马家在岭南当地的盘根错节,或许能有机会使番禺县衙或者广州都督府斩马家一臂,他们动了,这势便能借。

狐假虎威一事,她们驾轻就熟,捞一个翠娘,不过是捎带手的事情。

翠娘却想到了徐白那一□□爬一样的字。

翠娘的生父是流放岭南的士族子弟,很有几分清高,一个育龄期的女儿,就因为入过青楼便不要,她若归家,聘礼也能换几贯钱呢,生父为了脸面便将她和钱财一同拒之门外。

但也因此,她小时候也是学过两个字的。

徐白的字比她的还丑,他为什么能过解试?

他打她打的最激动的时候叫嚷着,他的功名仰赖马家照拂,她居然敢不帮着他讨好马家?

贡举舞弊是大罪,如果能跟把范庞整流放一样把徐白弄走,她就跟柳柳一样,彻底安全了!

想到这里,她重重点头:“我敢!”

攒竹见她一脸大义凛然,想着要跟她说清楚:“以妻告夫已是重罪,以妾告主,其罪更重,便是最后能义绝,你也要再往牢狱里走一遭,你怕不怕?”

“我不怕!”翠娘想着柳柳是贱籍,公堂之上状告范庞都没事,她好歹是民籍,更何况“李少府是好人,我就算是进番禺县衙的牢狱,就算是,就算是……我也不让这个畜生好过!”

车外奚九酒一张嘴口吐金莲已经把徐白骂到翻白眼了 :“少府将翠娘托付于你,便是相信你能照顾好这个可怜的女子,你便是这般照顾的?你便是这般辜负少府信任吗?以施虐暴行为乐,如此品性卑劣之人,有何资格察举孝廉?你这般背信弃义欺凌弱小之人,又有何颜面存于世间?”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攒竹便送上一记助攻:“莫不是怕她发现你的丑事,你要杀人灭口吧?”

“正是!”翠娘鼓足勇气一掀帘子,“他,他就是因为我知道他科举舞弊的事,才,才要打死我的!”

啥?!

注1:贡举解试:唐朝时期科举制度的一级,由州府学或国子监组织,应试者为州府学、国子监中生员或州府推荐非生员的乡贡,考过了才有资格进行下一级常举特举。

注2:贡举省试:唐朝时期科举制度的一级,由礼部组织,有常举、特举之分,常举(或贡举)有进士,秀才,明经,明法,明算,明书六科,以进士为第一等,明经影响力其次,狄仁杰就是明经及第,秀才太难,明法明算明书开的很少也没什么声量前程。特举有武举,童子举,或者皇帝下令征辟某方面专业人才的随便什么举,称为制科,光是历史书上能找到的就有138科,种类极其丰富。

PS:以科举舞弊告夫并以此义绝,灵感来源于李清照。

第36章 救风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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