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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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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之后,袁程两家举办定亲宴。因之前与凌不疑、文帝的纠葛,两家决定低调行事,只邀请了两族中要紧的亲朋旧友。

饶是如此,当天上门庆贺的宾客还是塞满了整个主院,这已经是袁慎自有记忆以来,在自家举办过的最盛大的宴席了。

作为主角的少商也终于在定亲宴上见到了袁慎的父亲袁沛,他儒雅的外表下有一股与之不符的潇洒豪放,眉眼处与袁慎有几分相似。

少商甜甜地唤了一声“君舅”,引得对方开怀大笑,送上一只价值连城的玉笛,少商两眼放光,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

皇甫夫子羡慕极了,也想让少商甜甜地喊自己一声师父,于是赶忙亮出自己的礼物,是一大箱子的名家文赋。

在座学子纷纷起身,兴奋不已。皇甫夫子得意地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袁慎亦是十分雀跃,伸手就往书简上摸去:

“谢……”

“别谢,不是给你的!”皇甫夫子转头期待地看向少商:“徒媳,你可欢喜否?”

少商揉了揉自己僵住的笑脸,从牙缝里挤出两声笑,生硬地说道:“呵呵,喜欢,谢谢夫子。”

何昭君热孝在身,不便出席,却也托楼垚送来礼物和祝福。随楼垚一道而来的还有他的兄长楼犇、兄嫂王延姬。楼犇与袁慎乃是白鹿山同窗,曾共同求学于欧阳夫子,是个文物双全的青年才俊。

袁慎母家梁氏也派人前来观礼,来人乃是袁慎的舅舅梁尚和舅母曲泠君,虽然是长辈,但也没有比袁慎大几岁。

少商随袁夫人一一见过这些亲戚。萧元漪看着她落落大方的模样,很是触动,不理解自己当初为何如此看轻于她,觉得她难当袁氏宗妇的重任。现在看来,自己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袁沛年少时是一方游侠,颇擅武艺,酒足饭饱后便拉着万松柏和程始切磋比试。袁夫人本不喜吵闹,今日却兴趣盎然,与萧元漪坐在上首亲切谈话,让孩子们没有拘束地各自玩耍。

程家大兄程咏特地告假,带着妻儿一同回京参加亲妹的定亲宴。少商和少宫出生的时候,他已经在外求学了,后来他从白鹿山肄业后,直接去了军中供职,因而几乎从未同这位血脉至亲有过见面的机会。

程咏夫妇从程颂、少宫口中得知了少商从小的境遇,十分心疼、愧疚,只好用行动关怀、照顾着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妹妹。他们的一双儿女也很是喜爱这个活泼漂亮的姑姑,每天跟在自家娘亲身边,看着姑姑忙前忙后地改衣试妆。

班嘉与程颂寻了各种由头,想方设法地给袁慎灌酒。袁慎因今日与少商定亲,心情极为舒畅,不管谁来敬酒一律照单全收,一连几杯下肚,他的脸上也显出些许酡红。

少商心疼地摸上袁慎的脸,引起一众哗然。

班嘉情不自禁望向姎姎,两人不约而同地对上了视线,又不约而同地羞红了脸。

程颂故意挤到万萋萋身旁,趁她不意之时抢走了她的酒来喝。

袁慎浅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碍事。

“阿慎,我今日收到了好多好多礼物,但你不要失落,因为我有礼物送你!”

莲房呈上一个暗红色的漆盒,少商催促着袁慎快点打开。

原来是一方砚台。

众人瞧见这边的动静,都围了上来。袁慎将它小心翼翼地捧起,翻来覆去地赏玩摩挲,这砚台触手温润,微有涩感,色泽庄重,轻叩有木声,乃是绝佳的砚材。

琴式的砚型风雅至极,砚池阴刻有「善见」二字,砚背则浮雕七弦,其中,少商弦比其他略粗一些,很是显眼。

少商目不转睛地盯着袁慎,惊喜、惊讶、惊艳,他的每一个表情少商都不愿错过。

“这是你亲手做的?”袁慎柔声问道。

虽是问句,但他心中已然有了肯定的答案。他心中有万般柔情,不知如何表达,只得赞道:

“渺碧波兮焯烈火,声笃笃而质坚。感涕零兮谢吾妇,兼工巧而情贞。”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离得近些的楼犇与王延姬被秀了一脸,相视而笑。少商似懂非懂,随着大家一道高声欢笑起来。

“善见兄长,嫋嫋好似没听懂啊,你要不再说一遍?”萋萋打趣道。

“我看是你没听懂吧!”程颂挤到萋萋旁边,顶嘴道:“我家嫋嫋同善见心有灵犀,怎会不懂善见心意?”

“次兄你别打岔,我就没听懂。大兄,你听懂了吗?”少宫样子颇为浮夸,高声道。

还未等程咏开口,一旁的奶团子着急地回答道:“三苏苏,我也没有听懂。”

此话一出,宾客们都被她逗得大笑。少商顺水推舟,学着小侄女的模样朝袁慎撒娇道:

“夫君,方才的话我们大家都没有听懂呢!”

这声「夫君」从少商嘴里说出来,酥麻了袁慎半边身子。在场的未婚郎君们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袁慎浅笑着凝视她,将砚台贴在自己心口处:

“嫋嫋,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还有,我一点也不觉得失落,因为今日是你我大喜的日子,能同你相伴余生,便是我最大的幸福。”

柔情在两人眼中化开,少商一边欢喜、一边羞赧,不知如何应对。霎时间,众人凝神静气,生怕打破这一刻的美好与安宁。

“吾等今日参加的不是定亲宴吗?怎么感觉倒像是大婚?两位也太心急了吧!”班嘉眼红得咬牙切齿,忍不住调侃道。

“就是就是,干脆啊,你俩现在就把交杯酒给喝了得了!”

乐师们惯会察言观色,乐曲随着宴会的氛围逐渐迈入高潮,年轻的儿郎和女娘们纷纷踏歌起舞,肆意而畅快。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了一些嘈杂的争吵声。

侍从上前禀报,原来是凌不疑带着黑甲卫来了。

“这个凌不疑,人家又没有请他,怎的还强行闯进来了!”萋萋气愤道。

里间的长辈们也闻声而来。

“凌不疑?他来作甚?”万松柏疑惑不已。

袁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皇甫夫子拿着羽扇轻轻拍了拍他,不露声色地笑笑。

梁夫人喜色一敛,又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端庄:“既是凌将军,那便让他进来吧!”

侍从们引着凌不疑入内,他的出现愣是让热闹的场面顿时冰冷了下来。凌不疑环视一圈,目光定在一袭红衣的少商身上。

好美!他心爱的女娘,终究还是抛弃了他,选择让另一个男人给她幸福。

凌不疑眼神中的柔情与向往,众宾客哪有看不懂的。他这样做,和当面侮辱袁慎有何区别?少商十分生气,往前一步,正要开口质问,却被凌不疑开口打断。只见凌不疑向袁父袁母作揖:

“晚辈凌不疑,拜见袁州牧、梁夫人。今日在下前来,是代表皇后与越妃为袁公子与程娘子贺喜。”

他招了招手,黑甲卫抬着一箱又一箱的礼品鱼贯而入。

少商不解地看向袁慎,袁慎捏了捏她的手心,让她放宽心。

凌不疑没有错过他二人的小动作,他意识到少商的不自在,于是勉强自己扯着嘴角,咧开一个生硬的笑容,对少商说道:

“程娘子,今日是你与袁公子喜结良缘的日子,我带着我的祝福和礼物前来,希望你往后春祺夏安、秋绥冬禧,岁岁年年,皆得所愿!”

少商惊讶之余下意识回了个礼,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在袁慎替她开口道谢:

“多谢凌将军好意,在下与新妇不胜感激,也祝凌将军早日觅得良人,成千秋之好。”

嘶,围观的宾客们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袁善见,当真是能言善辩,从不让别人占便宜啊!

出人意料地,凌不疑只是苦笑一声,没有多余的情绪,更没有恼人的纠缠。

他离去的背影,在生机勃勃的时节里硬生生拉出一道萧瑟。

袁慎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直到乐曲重新响起,宾客们又恢复先前的欢乐,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少商定定地看着他,低声问道:

“阿慎,你在想什么?”

语气罕见地严肃,让袁慎无法敷衍。

“你有没有觉得他今日有些不对劲?就像是……”

“我管他对不对劲。袁慎!我要嫁的人是你,我只在乎你怎么想的!今日是我们定亲的日子,我不允许你因为任何事情而不高兴。”

袁慎连忙抱住少商哄道:

“好好好,对不起嫋嫋。说实话,我方才确实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听到你对我如此在意,我现在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真的?”少商嘴角微勾,略微有些傲娇地反问道。

“自然是真的。”

“那好吧,既然你说是真的,那我便信你是真的。但是袁慎,你要记住我们在骅县的约定和誓言,相依相守、不离不弃,我一定能做到,你也必须给我做到!”

好霸道,好喜欢!袁慎心中如是想。他乖巧地点了点头,跟着少商一同回到了席间,同友人们畅饮欢歌。

从今以后,程家四娘子程少商便是袁家定下的未来宗妇。王姈、楼璃等人再讨厌她,也无法对胶东袁氏视而不见。

奇怪的是,裕昌郡主近日倒是对她和颜悦色。

因少商和袁慎定亲,文帝担心凌不疑心情不佳,于是旧事重提,想为他和出身皇族、身份高贵的裕昌赐婚。

这一次,凌不疑没有立刻拒绝。不过有传言道,原本凌不疑是拒绝了的,但文帝一时气盛,口不择言地说要将裕昌许配给凌侯的三子,凌不疑这才犹豫了。

众人都说凌不疑这是对裕昌郡主有意的表现。裕昌本不敢这么想,可说的人一多,“猜测”也便成了“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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