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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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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一过,景明宫就传出旨意,永靖帝准许了游章骅带兵出征西北的请求,只是因为上柱国们没有一个是心甘情愿接受这个旨意的,因此游章骅无论是带兵数量,还是随行军官的配置,都显得差强人意。

朝廷拟定游章骅重阳前动身,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钟秉宁却与游章骅争吵了数次,每次吵架的时候牧渊都能在场。

牧渊是此次跟随游章骅出征的将领之一,也是岐国勋贵牧氏家族的子弟,他与游章骅是深交多年的朋友,只是他经常在各地的军中历练,逢年过节才会回到京城。

钟秉宁问游章骅:“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一起去西北边境?我不是要和你一样上阵杀敌,我是去做你的内营总管。”

游章骅再次表示拒绝:“我俩布局的风格不一样,战场上一定会吵起来的。”

牧渊看着分立在军事沙盘两侧的游章骅和钟秉宁,觉得眼前这对郎情妾意的情侣真让他看不顺眼,明明推演战局的时候两个人吵得天崩地裂,吵完到了晚上,却又能如胶似漆地黏着对方。

但是劝架的话,牧渊还是要装装样子说一说的:“阿骅有他自己对战场控局的节奏感,军政工作您就放心交给我,我一定会按照您老的构想,借驻军征粮的时机,重构岐国西北各州的民政秩序的。”

趁钟秉宁稍作思考的空隙,游章骅朝牧渊递了个感谢的眼神,然后他不管旁边单身汉们的死活,走过去搂着钟秉宁轻声细语地商量:“我需要有个绝对可信的人帮我在景和宫盯着朝局,盯着父皇对保守派的态度,盯着变法派官员的调动……你愿意为了我,进景和宫当文书女官吗?”

“宫内认识我的人不少。”

游章骅瞥向在一旁尴尬侧目的信立祥,然后松开了怀里的钟秉宁。

信立祥走上前,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盒,打开盖子,向钟秉宁展示了里面一颗金属质感的珠子:“仙家法器,将此器物含在口中,就能变化容貌,只是因此便不能开口说话了,需得吐出法器才能恢复声音。”

钟秉宁根据信立祥的指示体验了一遍,这也是她第一次接触人界之外的事物。

这种感受说不出来的怪异,她感觉自己在这天地之间变得极其渺小。她这才意识到,人只是这世间非常微不足道的一粒沙子。

今年的除夕,是双生子第一次没有一起过的除夕。

在景和宫的宫宴上,钟秉宁看到了游章烨。

她在宫内时偶尔也能看到他,不知道为什么,钟秉宁看到他的时候,心里就会格外想念钟秉清。之前住在五皇子府邸时,她还能偶尔与妹妹交换书信,进到深宫后,姐妹间的联系就断了。

五月份的时候,钟秉宁初次在宫内过的生日,她想起自己以前总吓唬钟秉清:“你要是不把身体练好,就你这瘦弱的小身板,活到十八就算是南极仙翁显灵了。”

十八岁,本来再过几个月,游章骅就可以自请去封地了,如今他们兄弟俩,一个即将迎娶太子妃,一个远在西北征战,而她们姐妹也相隔千里。钟秉宁是不太相信命运这回事的,然而念及他们四人现如今的境地,她也忍不住想嘲笑命运的无常了。

今年因边境有战事,永靖帝为了削减开支,中伏才动身去行宫,同行的官员也没有带上家眷。钟秉宁因为口风严,被内务府喊去深宫帮忙处理一些陈年的书信、文书。

在帮皇后宫中处理没用的请安帖子时,她窥见了“霜州”两字,鬼使神差的,她趁旁人不注意,偷偷打开来看了一下。当看见纸上提到钟秉清病死的消息时,钟秉宁仿佛瞬间被人抽干了全部的力气,她攥着纸团扶着桌案无声地蹲下去,蜷缩起来。

此时此地,她用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用发不出声的嗓子,撕心裂肺又无声无息地为妹妹大哭了一场。

钟秉宁伤心欲绝地晕过去后,被同伴抬回了值房。醒来已经是黄昏,她借着残阳照进室内的微光,重新打开手心里被汗水浸湿的纸团,她终于辨认清了落笔日期:四月十七日。

霖州,风饕关边的岐国军营,游章骅遥望着这座对峙了三个月都没有攻下的关隘,往口中塞了一块哥哥派人送来的喜糖。

蒋英炬在游章骅身后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开口问:“京城来旨意了?”

“嗯。”游章骅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封连同喜糖一起送来的令函,“攻不下来就要班师回朝了。”

风饕关中,守城的是一只千年成精的鳖,以及一头老态龙钟的骆驼妖,守御甚严。游章骅先围后歼的打法不起作用,军中半数将领劝他暂时撤军、从长计议,另一半则沉默不语、惟他的军命是从。

提出要撤军的大多是岐国世族出身,他们挣不到显赫的军功,回去后仍有上升通道,但蒋英炬等人不一样,如果游章骅就这样捡了些寡淡的战绩回京,那他们这辈子永远只能投入权贵门下做幕僚。

一颗喜糖在嘴里化尽,游章骅做下决断,传出军令:“敢言退兵者斩。”

与此同时,钟秉宁在京城也敏锐地感受到了绥靖之言的甚嚣尘上。

她当机立断地找到了和她一样留在京中,以侯爵府幕僚的身份出任散骑常侍的信立祥。钟秉宁向他询问:“游章骅在西北打仗一定收押了妖界战俘,能不能挑些已经归化了的,送到我手上来?”

当晚,信立祥便用法术将钟秉宁的想法告知了游章骅:

“对于太平了几十年的岐国,让权贵同意每年从国库税收中拨钱用于边陲打仗,无异于放他们的血。何况西北离京城相隔万里,战场的厮杀声传不过来,他们是不能体会到军士的英勇和牺牲的。我要大范围、小程度地复刻我们当时对世家子弟使用的计谋。”

和过去一样,钟秉宁将消息送出后,就静静地等待游章骅再派人传信回来。这中间有时是几天,有时要等上半个月。

这天是休沐日,钟秉宁准备出宫采买两件冬装,外出时她就听到沿途路过的内侍们谈论:“五皇子攻下了风什么关,真是好大一件军功。”

钟秉宁表面上默不作声,直到出了宫门,找了条偏僻的小巷,她才吐出口中的法器,拍着心口如释重负地喃喃道:“成了,成了!”

买完东西后,钟秉宁准备顺路回一趟游章骅的府邸。刚走进内院,她就被人拦腰抱起,欢快地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

天旋地转间,她对着游章骅惊呼:“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回来了?”

游章骅龇着小虎牙乐道:“往后我想你时,就能回来见你,不必受那相思之苦了。”

他将钟秉宁放下,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镜子:“这是我托信立祥从仙界重金求购的法器,你心里想一个地方,然后将身体投入镜子中,就能瞬间出现在那个地方。”

钟秉宁被勾起了好奇心,她让游章骅示范给她看看,但他却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个法器一次性的,用完镜面就碎了,所以这面镜子是等会儿用来送我回去的。”

“一次性的?重金?”钟秉宁问,“多少钱一次?”

游章骅伸出手比划了个数字,钟秉宁再次捂住自己的心口,她痛心疾首地说:“你要是把家底掏光了,我可就不嫁了。”

游章骅朝东厢房的位置,将钟秉宁逼得退了一步又一步。

不嫁?那可不行。他不仅不会克扣聘礼,他还要给钟秉宁换一份更大的。

直到打更的人上街值夜了,钟秉宁才抽出空来瞧了瞧游章骅送回来的俘虏。

“这镜子装得下这么多……家伙?”

“不是,一次只能一个‘家伙’。”看完后,游章骅推着钟秉宁回房去,“这些都是信立祥用法术送来的。哦,他可能要告好几天的病假呢,据说是法力透支了。”

钟秉宁的谋略初见成效,今年送往西北的冬衣和军粮,岐国的尚书一点都没有在数量上讨价还价。

不仅如此,今年除夕一过,京中官吏放假到正月初四,钟秉宁就用游章骅留给自己的法器,轻轻松松地踏上了西北之地。他们抽出了一天时间偷偷去霜州拜见了钟父钟母,钟秉宁当着老人家们的面没有流露太多的悲伤,回到军营中,她却将头埋在枕头内,断断续续地哭了一宿。

从悲伤中恢复过来,钟秉宁开始正视父亲叮嘱自己的话:“皇后娘娘前段时间派人来问候了一下我们的身体,也隐隐表露出对你是否婚嫁的试探。皇帝年岁增长,对岐国勋爵世家的威慑力会越来越小,太子仁爱有余,魄力不足,未来恐怕会受权贵挟制。不久的将来,我们这群当年被放逐的老臣,或许会面临一个事关生死的抉择:回京还是放任自流?”

钟秉宁和游章骅商量:“你准备何时回京?”

游章骅摊开地图,用手指划出一片区域,然后对钟秉宁说:“我当时和那妖王约定,我帮他杀了老妖王,他给我一个出兵的理由。可他现在不准备将这几座城池还给我。”

“所以你打算?”

“我要他带着这秘密,光荣地战死沙场。”

这一年,朝廷对官员的人事调整很频繁,钟秉宁明显地感受到,时势在变化。

丘诗亮晋升为开府仪同三司,辅佐皇帝理事,俞睿被提为了正三品侍中,日常来往皇帝殿内奏事,陪侍左右。游章骅放蒋英炬回京接受封赏,得了个骁骑尉的官职,品阶一般但军制很大,是关键时刻真能调动兵马的职位。

同时,辅国大将军年迈老死,其子承袭爵位,但永靖帝收回了兵权。为此朝堂争论了好多天,把明堂之上的永靖帝气到咳血,方才罢休。

年末的时候,皇帝又恩赦了一批官员,与此同时,远在霜州的钟擎收到诏令,传他进京面圣。

游章骅从边境偷偷溜回来陪钟秉宁过除夕,便听到了京中传言:“太子殿下要纳钟家女儿为侧妃。”

前有小世子、小侯爷们被困迷魂阵,后有百姓被妖鬼邪祟侵扰,岐国民间愈加相信谶纬之言,纷纷翻出当年跛脚和尚的话来细细琢磨。

眼看变法之势可能要死灰复燃,这些豪门世家当然是坐不住了,朝堂上他们要争,民间的流言他们也要管。吃酒娱乐的邸店,流传起模仿钟秉宁口吻所做的打油诗:“他情不解鸾凤鸣,霜雪掩去千般愿。寄相思,愿相逢,重设誓。良辰美景莫轻判,秦楼鸳帐莫误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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