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我们照常去古灵阁取了一些现金，然后在对角巷逛了一圈。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上新了自熨烫长袍，胖子的眼光变得分外挑剔，没有看到满意的。于是我们去了南侧的另一家服饰店，脱凡成衣店。

这家店显然更高档一些，当然，价格也更高昂。

我对于买礼服的意愿并不像胖子那样强烈，毕竟现在我连舞伴都没找到。

“还有一周多就舞会了，天真，你还没舞伴呢？”

“没有，”我盯着一旁的绒面礼帽，“就一定要找舞伴么？”

“我听说有交换生领舞的环节，不过这倒是次要的，主要是——没舞伴很丢人啊，”胖子在费力地往身上套一件马甲，“你想想，其他交换生都有舞伴，而且那么多人都认识你，结果你孤零零的，诶呀，胖爷我想想都替你难受。”

我敏锐地抓住一点：“其他交换生都有舞伴？”我不可置信道，“瞎子，秀秀......还有小哥，他们都有舞伴了？”

他道：“我知道秀秀是和小花一块儿，其他人就不知道了，”他突然一愣，揶揄道，“怎么着，现在有危机感了？”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这时他开始换第三件。

我忍不住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样儿的。”

“要选那种中式，或者唐装，”胖子一本正经道，“必须沾点本土特色，听说其他交换生的服饰都是根据本校校服改的，但是咱们也不能穿着道袍上去跳舞啊，这也太不正式了。”

“唐装？”我从凳子上起身，随手薅了一件，“你确定穿上不会变成老头么？”

“我先试试。”说着他就朝着试衣间走去。等他出来的时候，唐装被穿成了马褂，因为胖子太胖了，只能敞着两边的扣子，有点像胡同里的车夫。

我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就这么折腾了几次，终于选好了各自的礼服。我的是件黑底立领西服，面料摸上去像是茧绸，斜门襟采用了盘扣的设计，衣摆和袖口有竹子的刺绣。胖子和我的款式差不多，不过他穿的是白底，码数也比我大很多。

胖子对礼服很满意，我们提着购物袋朝着翻倒巷的方向走去。

77.

博金·博克

我又站在了这家店面前。不过不是在店内的柜子里，而是在门外。我抬头看着店面的匾额，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随着风铃叮铃铃的声音，我和胖子进入了店内。这里的窗户常年紧闭，光线昏暗，空气闻上去像浓稠的灰尘与过期的药剂搅合在一起，散发出腐烂的气息。展示柜中陈列的物品一如既往地惊悚诡异，墙角的蜘蛛网似乎已被清理干净，地板也比上次更加明亮，楼上传来了动静，有人走下了楼梯。

看来金万堂说的对，这段时间老板的生意确实不错，店面整体比上次我来时的修缮了许多。

这时一个穿着长斗篷的中年人走到我们面前。他的脸隐藏在斗篷的阴影后，我敢肯定，他和之前我第一次见到闷油瓶看到的老板不是一个人。

那人盯着我们，我总感觉他的视线落到我身上，阴魂不散。强忍着鸡皮疙瘩，我故作镇定道：“老板呢？”

他笑了笑，声音嘶哑难听：“我就是老板。”

胖子与我对视了一眼。我注意到他的手在往他的袋子里摸，似乎随时准备抄家伙。

我收回视线，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沟通。

这人显然不是个善茬。如果我想打听鬼玺的下落或者黑毛蛇相关的信息，肯定轻则被撵出门外，重则灭口。最好的方式是用黑话套出来，可是这要怎么说呢？

“这个怎么卖的？”我随意指了指一个展示柜，那里陈列着一副麻将牌，可惜缺了几个花色。

“五十加隆，”他说话很干脆，没有任何废话，“这是从国外传进来的，收集成一套能升值。”我点了点头，怪不得这麻将的款式和金万堂的类似，看来这东西在最近比较风靡。

我朝四周看了看，漫不经心道：“之前不是说有好货么，”又看向他，“拿出来瞧瞧？”

“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他说，“早被买走了。”

“买走了？”我皱眉，“谁买的？”

他回过头来看我，窗外漏进来的光映到他的眼睛上，虹膜变成了明亮的褐色，我与他的瞳孔对视了一瞬，忽然颤栗起来。

正当我要喊出声的时候，胖子突然在他背后窜天而起，掏出棒槌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两下，他一个不防备，被砸得一晃，“咚”得一声倒在了地上。

胖子怕他醒过来，还掏出个定身符封住了他的穴脉，我急得连忙拉开他，把他翻过来，掀起斗篷看他的脸。

不是他。

顿时松了一口气，我瘫坐在地上，脑袋一阵阵发晕。

胖子问我：“怎么了？”

我半响后才道：“刚刚有一刹那瞬间，我以为他是我三叔。”

说不上是庆幸还是难过，如果他真的是三叔，我根本没做好与他再次见面的准备。他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过的如何，为什么会失踪，我有太多问题想问，可到了嘴边，却变成只是见到和他相似的人，就脑中一片空白。

仅仅是那一瞬间的恍惚与幻觉，我就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回溯了我的儿童和少年时代。

胖子道：“不会吧，”说着他凑过来，“这么看，眼睛确实还蛮像的。”

我站起来，觉得有些心累，胖子走到门口，拉起灯，把门锁了：“你不是说要找东西？现在可以找了。”

我说你还是太草率了，一旦楼上有他的同伙怎么办？

胖子就摆手，说他算过了，就他一个。

“行吧，”我把他拖到沙发上放好，喂了混淆记忆的丹药，对胖子道，“你先从那边开始找，一会儿我找这边。”

他在不远处应了一声，我们各自找了两炷香的时间。在展示柜下面的隔层里，我发现了一个圆柱形的玻璃瓶，拿出来看，竟然是一个黑毛蛇的标本。它的躯体保存得很完整，随着药水轻轻浮动着，不知道它的鼻腔中的费洛蒙提取出来还能不能用。

这算是一个鼓舞人心的发现，可惜我们只找到这一个标本，胖子还摸了几个比较值钱的小玩意。

就在我们即将收尾，要离开博金博克的时候，胖子忽然在身后叫我：“天真！”

那语气很急迫，我回头去看，发现他指着一个地方，表情跟见鬼了一样。

“怎么了？”

“这儿柜子上有个封条！”

封条？

我疑惑地走到他旁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发现这个柜子正是和小哥初见时我藏身的衣柜。

而衣柜上的封条，竟和我的字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