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小花的视线在我和那条蛇之间转了转,颇为疑惑地“嗯?”了一声。
我也盯着那条蛇——进禁林之后,又是夜骐又是蛇开口说话,发生的事都不正常。我看着那条蛇金色的竖瞳,蠕动的蛇头,心说妈的,再这样下去就轮到我了,真快疯了!
那条蛇丝毫不怕人,又向我们移动了几分。我看清了,这蛇通体漆黑,只有手腕粗细,但行动异常敏捷。它蛇背上还有一簇黑毛,看着十分渗人。
这蛇我绝对在哪里见过,但我一下子想不起来。
“你是什么东西?”我问道,“为什么我能听懂你说话?”
那黑毛蛇吐了吐信子,嘶嘶道:“你不是张家人。”
我愣了一下,心说我当然不是。半响后又忽然想到,它为什么要在意我是不是张家人?
思绪蓦地回到刚开学,分学院的时候,分院帽曾经想把我分进斯莱特林,因为“我与蛇有渊源”,闷油瓶也是。难道张家与蛇之间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我不是张家人,为什么也会蛇语?
蛇又充当的什么角色,难道张家人都丧心病狂,爱和蛇说话,拿蛇当宠物?
不对,不可能只有这么简单。
黑毛蛇......我忽然有印象了,在爷爷的笔记上,我看到过它粗糙的画像,下面还写着“费洛蒙”这三个字。
那费洛蒙又是干什么的,和这些又有什么关系?
我头快要爆掉了,小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吴邪,别光对着蛇嘶嘶叫。看看四周,我们被蛇群包围了。”
他的声音异常冷静,我晃了晃燃烧的符纸,跳动的火光映射在无数的竖瞳中,在树干上,草丛里,无数的黑毛蛇,黑压压一片,像是天罗地网将我们包在这一方天地。
“要动手么,”小花拂了下刘海,“你似乎能和那些蛇对话,要不唠完再开始?”
我咧了一下嘴,回头看那条黑毛蛇。
63.
漫天的飞雪。我此刻大概在一座雪山上。
因为雪的反射,我的眼睛传来一阵刺痛,接着是鼻腔。好像有人把硫酸还是什么东西灌进了我的鼻腔里,有一阵长久的,快要撕裂的剧痛,从鼻腔蔓延到整张脸,我头皮整个发麻,再到全身,一寸寸,我能感觉到那阵痛像要钻进我的骨头里,钻入我大脑的深处。
过了很久,疼痛逐渐变得麻木,我开始恍惚,然后就看到了雪山。
是幻境吗?
我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粗糙黝黑,食指中指很长。这不是我的手。
回想起我见到幻境前的最后一幕,好像是那条黑毛蛇忽然凌空而起,一口咬上了我的鼻子。想到这我心有余悸地摸了摸我自己的鼻头,还在。虽说这是幻境中的鼻子,但好歹也给了我一些安慰。
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快走吧,没有时间了。”
这具身体的主人依言跟上,在雪山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走。我意识到这行人体力惊人,在厚厚一层雪地上依旧保持飞快的速度,而且脸不红气不喘。
不知道走了多久,领头人停下了。我们似乎来到一处可以稍作歇息的地方,众人卸下身上鼓鼓囊囊的背包,挤在一块。有人开始烧火,山洞里气温逐渐升高。
“你的东西呢?”有人来问我。
我指了指背上的包。他“唰”得一下拉开拉链,开始乱掏。我并没有做其他表示,好像在队伍中,我只是一个背东西的小角色。我观察了一下翻我包的人,发现他长得还不错。而且他的食指和中指也很长。
翻到一半,他掏出一个拳头大的包袱。打开外面的布,里面是一层层的油纸。
看来这东西很重要,不然也不会包得里三层外三层。
油纸全部剥开,露出一枚青色的玉玺。这玉玺精致异常,一看就是无价之宝。怪不得我包那么沉,估计就是因为这东西。
他似乎很满意,“啧啧”两声,开口道:“等到了青铜门,这枚鬼玺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只听我“哼”了一声:“难道我们要开门?”
“不,只有族长才能进去,”他表情变得很庄重,“我们只遣阴兵。能遣阴兵,这枚鬼玺就是真的。”
“鬼玺还能有假的?”
“怎么没有?”他冷笑一声,“张家的鬼玺,人人都想要。”
话音刚落,只听轻轻“啪”得一声,眼前这人眼皮一翻,血花纷飞,整张脸变得面目全非,即刻毙命,一张道符随之飘飘落地。鬼玺淋淋地沾了血,咕噜咕噜滚了几圈,停在我的脚边。
我只愣了一瞬,立刻将它拾起塞进包里,所有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训练有素地向外扩散成一个扇形,我拿着鬼玺被挡在了后面。
“妈的,又是九门的人?”
“闻着味儿就来了。”
偶有两声窃窃私语传进耳畔。不知是谁啐了一声,瞬间张家人倾巢而出,念咒和人头落地的声音混成一片,一时间难分胜负。
有人在背后猛地推了我一把:“跑!”
我立刻缩身,一个斜刺向一边冲去。就在这时我看到人群中许多人脸,狰狞的,濒死的,其中一张我额外眼熟,眉眼与我本人有几分相似。他身穿道袍,我一下就想起来了,在老家的寺堂里,他应该是我的曾爷爷——因为下巴上那标志性的山羊胡,我记得格外清楚。
真的是九门的人!?
我心中惊骇万分,这时身后轰轰作响。所有人停下争斗,面露惊恐地向后看。
雪崩了。
人群瞬间如鸟兽散开,可惜大雪铺天盖地,将世间万物掩埋。
64.
我在黑暗中呆了很久。幻境似乎早就结束了,不知道曾爷爷有没有逃出那场雪崩,鬼玺的下落又何去何从。我没有看到这故事的最终结局。
简单地梳理一下,我看到的这件事大概发生在一个世纪之前。张家要去一个叫青铜门的地方,验证鬼玺的真伪。鬼玺被很多人觊觎,它似乎有两个作用,一是开门(只有张家的族长能进入青铜门),二是遣阴兵。
在遣送途中,他们遭遇了九门的偷袭。我还看到了我的曾爷爷。
难道说,九门和张家处在对立面?
记得九门最鼎盛的时候,为首的宗门似乎就姓张。但这两个张家应该没什么渊源,幻境里的张家食指中指都奇长无比,九门中的人好像没这个特征。若九门张家与这个张家是同一家族,也不会为了一只鬼玺而相互残杀到这种地步。
这么说来,鬼玺是尤为重要的东西,不然也不会引得九门和张家争斗至此。
是因为它是青铜门的钥匙,所以才如此珍贵么?那青铜门又是做什么的?
我的头变得很痛,似乎有人在“天真天真”地叫我。
我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头顶是苍白的天花板,有一股强烈的消毒水味涌入我的鼻腔。真是万幸,我的鼻子完好无损。
我缓缓地望了一圈的人,小花,胖子,瞎子都在,唯独没有闷油瓶。
我咳嗽了一声,微微合了下眼:“小哥呢?”
“哎呦喂,”胖子被酸得直嚷嚷,“刚醒就叫唤上了?”
我耳畔响起脚步声,有人将手搭在我的床沿。我抬头看,看到了闷油瓶的脸。他嘴角绷得平直,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不经意地向下一瞥,注意到他搭在我床边的手。
那一瞬我血液凝固,头皮发麻。
他的手骨节分明,食指和中指出奇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