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李梵的确没想过李国兴会去自杀。
可当电话那头传来陈爱罄的哭喊,李梵又不得不相信这个离奇玄幻的事实,心头涌上一股莫名其妙。
李国兴想通过死亡来乞求原谅的意图并不难猜,可却忽略了一点——他凭什么认为他的死可以赎清他犯下的滔天罪恶?
他让叶常悦后半辈子郁郁寡欢、不得善终;让李梵十年光阴晦暗,长夜漫漫;让他自己先后两个孩子深陷原生家庭的囹圄,承担缚翼的代价。
他的死绝对不足以引起任何人的惋惜,可是世间又有千千万的人可以证明活着绝对比死亡痛苦,因此李梵才更希望他痛不欲生地活着,比任何人都痛苦百倍地活着。
如果他轻飘飘的死了,那活着的人怎么办呢?
每天处于仇恨之中,咬牙打出去的拳头落到棉花上,拥有蓬勃无限可能的血肉之躯却活得像麻痹无感的尸|体,凭什么?
李梵闭闭眼,把电话还给一旁欲言又止的唐寅满,呼吸平稳,理智十分道:“唐老师,我需要请半天假。”
唐寅满惊讶:“只要半天?”
“嗯,半天够了。”李梵垂下目光,嘴角边的弧度苦涩至极。
如果李国兴真是生命垂危、行将就木,这半天足够见他最后一面;若尚有一线生机,这半天也足够让李梵逼得他余生不敢冒出半点寻死的念头。
毕竟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活着日复一日忏悔、日复一日无望才是最好的酷刑。
52.
虞矜从厕所换完衣服出来找不到李梵,蹲在高陆机科一格的看台上,拍了拍他的头:“李梵呢?”
陆机科想扇他的手没扇到,悻悻道:“李梵?他请假出校了。”
虞矜皱眉:“他去干嘛?”
陆机科指指自己:“你问我?”
“……真没用。”虞矜把视线移开,像是嫌弃到连目光不舍得施舍给他。
陆机科百口莫辩,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塞进李梵口袋:“哥屋恩滚!”
少了一个人形靠枕,虞矜睡又睡不舒坦,走又走不掉,一下午昏头涨脑,烦躁得要死。
于是当第一枚多米诺骨牌倒下后,其余的骨牌便开始产生连锁反应。
矮壮男——朱闻彬,继上次叼难虞矜不成,自己反而当众出丑的“偷鸡不成蚀把米”行为后,他在兄弟面前是一连十几天都不曾敢抬起过头。
——这件事简直是把他钉在了耻辱柱上。
现如今,他看虞矜就像是耗子看猫咪,又恨又怕,不过如此形容也不完全正确,因为耗子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死挑衅比自身强大的天敌。
“喂!撞到人了死娘炮!”朱闻彬嚣张地挡住路中央,等着虞矜这只兔子主动撞上来。
虞矜神情恹恹的,宛如一颗霜打了的小白菜,毫无精神气可言:“让开。”
他其实一直不懂朱闻彬对他的敌意从何而来,明明他们只是高一同班了一年,就一年,朱闻彬这傻逼便像厉鬼一样缠上了他,还TM拖家带口地缠着他,当他是拖拉机吗。
“死娘炮装毛啊,跟你说话耳聋了吗?”朱闻彬一旁的高瘦男生上前用地推了一把虞矜,虞矜一时不防往后退了半步,他掀起眼皮,艰难地将他的脸和名字匹配——他叫贺鸿,是高矮胖瘦组合里的“瘦”。
虞矜头次正眼瞧他,眼神淡淡的,只是周身环绕的气场愈加烦燥,于是便启唇送给贺鸿四个字:“神经,滚开。”
青春期的男生总是格外旺盛,最受不了就是挑衅和威胁,贺鸿怒极反笑,加大手劲又重复了一次动作:“呦,娘炮还会还口啊!真稀奇啊!”
其余四人像是为了帮他找回地子般,猬琐地哄笑起来。
他们发出的声音不小,引得附近几个寝室余留的人纷纷探出脑袋,他们其中有几个像是想出言阻止这场欺凌,但明显不怎么敢。
虞矜实在是难以容忍贺鸿再次触碰到自己,握紧的拳头终于挥了出去,落到贺鸿脸上时,那种和讨厌的人皮肤相贴的触感让他有点反胃。
几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料到虞矜会反抗,还是这么干脆利落的一拳,心里默默为他点赞的同时也在为他接下来将要1v4的局面而担忧。
不出意料的,贺鸿经过了短暂的反应时间后,神色慢慢变得凶狠,仿佛要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抹了把被打出的鼻血:“你他妈……”
他看准时机,趁虞矜稍微放松之际,立刻抡起拳头企图报仇雪恨:“给脸不要脸的婊子!”
虞矜可没他想得那么蠢——在打架的时候放松警惕。
他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贺鸿拙劣的偷袭,忍无可忍地地揪住他的领子往一旁的墙上甩去,力度不容置疑,贺鸿挣了几下都未能挣开,只得眼睁睁地撞走廊的白墙,一下还不完,被虞矜摁着后脑勺一下接一下连续往墙上撞去,跟磕头似的。
贺鸿的头一刻不停地重复撞墙,隐隐有血迹出现,可虞矜却视若无睹,丝毫没有停手的迹象,冷漠得如同置身事外。
此时此刻,无论是当事人(剩下的矮胖瘦三人)还是探头探脑的旁观者都傻眼了,尤其是离得比较近的那几位,他们目睹了凶残的一幕,咽咽口水,心有余悸地腹诽道:你说你们惹他干嘛!?
“刚刚骂什么?嗯?骂你祖宗呢?”虞矜语气不夹掺一丝情绪,却更加令人不寒而栗,他用力揪住贺鸿的发丝迫使他抬头直视自己,贺鸿表情狰狞扭曲,早已血流满面:“耳聋了吗?跟你说话耳聋了吗?”
虞矜的话掷地有声,三人组终于如梦初醒般想起要去拉开那两人,他们还没到亡命之徒的地步,也不愿意和虞矜这种从来没打过架、下手格外不知轻重的人拼。
他的双眸已然赤红,像一把滴着鲜红的利刃,正张牙舞爪地想要剜下侵略者的血肉,恶狠狠地盯着上前的三人,沙哑地吼道:“滚。”
朱闻彬再次被下了面子,满脸的风雨欲来,真真正正地被挑起了胜负欲。
虞矜胸口的起伏比平常要大一些,内心却出奇地无所谓,只有一行大写加粗的字体——有本事打死我。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少无畏让所有处于青春期的孩子坦然地横冲直撞,不计后果,不计得失,为人处世就一个原则——踏我自尊者死,折我傲气者死!
剑拔弩张之际,人群后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呼喊:“虞矜——!”
那呼喊到了最后显得有些撕心裂肺,虞矜来不及回头就落入一个怀抱,抱他的人力气极大,竟硬生生将他紧抓着贺鸿的手掰开了,又把他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一阵晕头转向后,虞矜听见了四面八方传来的惊呼。
来人是李梵,他挤开了一群又一群的人团去拥抱虞矜,在惊呼和无数双探视的目光中。
惊魂未定的李梵急急忙忙地去抓虞矜的手,抓着他的手一点点从手腕搓揉到指尖,确定完好无所才如释重负地道:“没弄疼你吧……我天,你吓死我了。”
虞矜还未完全聚焦的瞳孔里映出他的轮廓,不免怔愣。
作者有话要说:读者宝贝们人家要你们的收藏藏啦~~~
(这更补三月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