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晨晨小平头，皮肤黝黑，肌肉健壮，个高腿长，符合白如尔脑中刑警的固定形象，有着能一拳打死通缉犯的硬汉身段，却偏偏长了一张娃娃脸，开口软软呼呼：“姐姐。”

王玄感微笑警告：“陈哥，别乱叫。她大三，比你小。麻烦把你给犯罪分子打欺诈电话时专用的声音收起来。”

陈晨晨自己的声音是低沉的男声：“妹妹你好，我是陈晨晨。刑警，二十四岁，单身。家中五套房，三辆车，两只狗，六只猫。”

白如尔微笑：“您相亲呢。”

“妹妹长得太好看，谁不想多说几句给自己增添一点儿机会呢。”

虽油，但这话还挺中听的。

陈晨晨比王玄感年长两岁，两家人有生意往来。“王玄感这家伙有一只阴阳眼，但是他母亲担心他被那些东西困扰请佛子给他下了个保护咒。那些东西根本不敢靠近他，找他没用。所以我想请妹妹帮忙。这一次我一定要赢。”

“赢？”

而不是“抓到凶手”？

“我是警察，抓凶手是本职工作。但同时我也想赢。”

陈晨晨当警察前人生顺风顺水。

家中幺子，没有继承家产的烦恼。一流警校第一名毕业，毕业后顺利就业，好脑力，好体力，好枪法，还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和察言观色的眼，照理说入职后后十分顺利。

“但……我却体会了什么是绝望。”

他的同期是一个叫做秦筱白的小女警。

秦筱白，末等警校最后一名毕业。身高、体重都刚过最低标准。说话奇奇怪怪，像是小妖怪在人间体验；却也可可爱爱，主要因为脸。因此，初见秦筱白时陈晨晨觉得她最大用处是拍拍宣传短视频当当吉祥物，去幼儿园和小朋友联动什么的。

但——

入职半年，秦筱白功劳赫赫。

她能力极强，追击罪犯永远冲在最前，攀墙跳河擒拿格斗无所不精，反应灵敏枪击精准眼力一绝。被局里当做“谁说女子不如男”的典型。

单是这些也就罢了。

最重要的，每一次她都能赶在他之前破案。将他这个优等生压得抬不起头，在局里颜面尽失。

“我想打败她。我想要赢。所以我希望妹妹帮我。”

冷着脸坐着的白如尔接过王玄感递来的茶水，沉默了几分钟，轻轻放下茶盏。片刻后，只笑笑：“这几天我心里郁结着事，很不开心。但听见你被小女警各种打压后我就开心了。”

她微抬手，制住陈晨晨即将出口的话。

首先，对警察来说，拍短视频，当吉祥物，去幼儿园见小朋友是什么很丢脸的工作吗？

其次，学校成绩不等于工作后成绩。所有职业都一样。

再次，输了，要提升自己的能力反超。而不是在后面叽叽歪歪。

最后，“我那不叫帮你，叫作弊。何况有句话怎么说的？Girls help girls。再见。”

她想走。

王玄感及时出声：“我说过，你说出理由后她一定不会帮你。白如尔同学，别生气。这家伙心不坏，只是从小顺风顺水，缺乏点儿挫折教育。我知道这是道德绑架，但麻烦你听他说说案子的最新进展，谁都不希望出现第三起案子。”

白如尔坐着一动不动。

她忘不了照片上的红衣女死者。

——她承认自己心软，容易被道德绑架。

但嘴必须硬：“我是为了0.1个小目标。”

王玄感眼角藏着笑：“好的，我知道。一分不差。”

白如尔感觉有钱人还是很有良心的。

陈晨晨：“啊？王玄感你怎么才给她这点儿钱？至少得给她一个小目标啊。”

白如尔承认自己这辈子也做不到共情资本家。

说案子时陈晨晨脸上的“油腻”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眼神中带着对死者的悲悯，也毫不掩饰捕猎凶手的决心。

第一名死者被发现前三天都有降雨，现场痕迹都被破坏，寻不到有价值的证据。

第二个女死者有被侵.犯的痕迹，但没有提取到精.液与其他生物证据。她原本是短发，凶手给她戴了假发。假发处理得很“干净”。找不到多余的证据。

两位女死者使用的各种APP，购物记录，信息往来，浏览记录也都被彻底调查。确定二人间没有任何社交往来，喜欢的艺人，喜欢的节目，网购记录，甚至在连使用的教学辅导书上都没有任何交集。

查看过道路监控，能确定大概的绑架地点。但，“碰巧”监控坏掉。有两家是人为破坏，警方如今的一个调查方向是查破坏监控的嫌疑人，同时核查过往车辆嫌疑。

“两名死者都是O型血，都在十八岁以下，忙着考大学。第二名死者戴假发，推断凶手对受害者的类型偏爱长发。

“受害人手脚动脉血管被竖着切开，刀口精细，凶手受过相关培训。联系受害者被放光血这一点我们怀疑凶手要的是血，也曾从卟啉病的角度思考，我们查找了医院的所有记录，确定晷城只有一个病患且无任何疑点。

“犯罪心理画像师根据竖着切开血管急速取血这一点、依据西方Bloody Mary的都市恐怖传说，怀疑凶手取血是为了血浴。”

Bloody Mary。

血腥玛丽。

据说18世纪匈牙利有一名艳名远播欧洲的李·克斯特伯爵夫人，她一生之中杀死了2800多名少女，用少女的血沐浴保持青春。后成为都市传说，只要在镜子前叫3次她的名字她便会出现，召唤成功他便会帮召唤者预见未来。

王玄感皱眉：“十八世纪的人或许会产生对血液的崇拜。但现在是二十一世纪。血在医学上至关重要，但将血液‘外敷’用在美容学上？凶手绑架、杀人、抛尸是为保持青春？其耗费的成本足够做大型医美。”

“所以只是初步犯罪画像，局里现在各执一词，各有想法。”陈晨晨面上的正经一瞬消失，恨恨说：“秦筱白拉着我们小队长、也是我学长楚连云出门找线索了。你说她视力好，反应灵敏也就罢了，嗅觉还好！警犬都没她好用！”

白如尔鼓掌：“小姐姐好棒呢。”

“别这样，白同学。”陈晨晨叹了一口气，说受害者隔一周出现一次。

距离下一次抛尸，还有五天。

晷城各校加紧戒备，学生请假越来越难。相关消息传开，人心惶惶。有学生情绪失控，有家长因工作太忙没办法接孩子而投诉警方办事不利。警察、医院、学校，各大系统鸡飞狗跳，上面限期破案，此种情况下如果再出现第三具尸体——

“我承认我妒忌。我承认我想要弯道超车。但我是警察，我更想抓住凶手。现在证据提供不了太多线索。等第三位受害者出现太晚了，所以我想通过死者灵魂查找线索。”

“可死者灵魂的记忆是残缺的。他们中许多脑中只有记忆碎片，那些碎片不一定与凶杀案有关。”

白如尔至今没看见过任何红衣女子的魂魄。

她不过有一只阴阳眼，那些东西不出现她便看不见。

“你怎么看？”她看向王玄感。在小文的事件上王玄感展现了不错的能力。

王玄感：“忙着考大学……两名死者都是高二？”

陈晨晨：“对。”

“所以，为什么两名受害者都是高二的学生？”

陈晨晨茅塞顿开。

掏出小本子记笔记。

“什么样的男人才会侵.犯一个死人？”

陈晨晨手中的笔在小本子上轻轻一敲。“第一名死者并未遭到侵.犯，凶手不好这口。这件事在凶手抛尸后发生，一般色狼不报警也会逃走，犯人或者恋尸癖，或者长久压抑欲望。”

“我认为还有一种可能。”王玄感目光阴沉，精心整理过的头发落下一缕，锋利地戳向眉梢。

“捡尸”的酒鬼。

陈晨晨恍然大悟，收了小本子就归队。

白如尔斟酌后小心翼翼问：“‘捡尸’是什么意思？”

王玄感扭头轻咳一声，垂头说：“不小心饮酒过度醉倒街头的女性被路过的陌生男人带走发生性.关系。”

白如尔脸一红，用力灌了一口茶。

“需要些糕点吗？”

“不用。我先回家、不用送！”

“好的，请慢走。”

走出会所，白如尔松了一口气。

烦闷却叠生。

第二个死掉的女孩心有不甘吧？会恨得咬牙切齿吧？会想要复仇吧？

但——

太阳悬在西边，红得像血。

夜幕升起。

蝉鸣吵得人心慌。

白如尔打开太阳伞放走在里面躲避阳光的灵魂。

倒一杯果酒，加两块冰，她散着发穿着家居服盘腿吹着夜风。

果酒清爽，夜风微凉。

“啪！”

就是蚊子太多。

白如尔颇有些恶趣味地想：如果阴阳眼能够血液传播，她一定天天以血肉养蚊子。

那样，她就不会是“怪物”。

一袭红裙的短发少女沐浴着月光从晷城上空飘过，飘至白如尔的眼前。

依照惯例，骑在白如尔的脖子上。

【他们都说你很厉害，能帮我们完成心愿，那你帮我，找两个人，我要杀了他们……】

这是第二名死者，小雪。

她要白如尔帮忙寻找在她死后侵.犯她身体的那两个男人。

【我记不住他们的模样……】

“你还记得绑架并杀害你的人的模样吗？”

【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

好消息，死者的灵魂找上了她。

坏消息，死者除了痛苦，什么都记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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