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风吹到两人身上,送来清凉,顾云渺却热得发慌。
苏晏桓像个小火炉,和他清冷的气质截然相反。
抵住修长的手臂,顾云渺小声制止:“苏晏桓,放开。”
“解释。”苏晏桓抓住他的腕子,声音里含着听不明白的东西。
说出真相,不知会得到怎样的答案。
顾云渺不愿再作任何设想。
“你先放开我,喘不上气我怎么说话?”顾云渺又推苏晏桓。
力道很轻很轻。
很快,环着他的手臂慢慢松开,往上移动。
一手搭在他背脊上,另一只手轻轻揽着,从背部延伸上去,宽大的手掌贴着后脑勺。
被苏晏桓圈在怀里,他不再像刚才那样痛,浑身都是自由的,可以轻易推开这个人。
苏晏桓的心跳频率很快,敲击着他的肩膀。
冷杉的香味肆意缠绕。
他屏住呼吸,身体微微有点僵硬。手臂机械地垂下来,戳着自己的大腿。
“顾云渺……”
清润的嗓音如海浪,灌进他耳朵里。
浑身掠过一阵酥麻,他急忙打断:“苏晏桓,到底放不放开?”
苏晏桓松开手,侧着身子瞧他。
顾云渺扭头望向窗外。
手臂僵住太久,有点酸,他给自己揉揉。
“还不说吗?”
苏晏桓说着,握住他的手臂,有规律地揉捏。
与刚才抱着他的疯样不是一个人。
苏晏桓的动作很轻,温暖的指腹贴着皮肤,缓慢压下去,松开。
如此反复。
略高的温度传过来,顺着筋脉,蔓延至他心口。
刚平复一点点的心跳又猛地加速。
顾云渺闲着的手又戳大腿,他气急败坏地抽手。
他力气很大。
奇怪的是,在苏晏桓手里,没有一次抽成功。
“我说,你别动手动脚。”顾云渺瞪他。
眼睛本来就圆,他一瞪,像十二晚上的月亮,清澈又圆润。
眼里的气愤消减得差不多了。
“好,你说。”苏晏桓对上他的眸子,目光没有离开过。
顾云渺的手抖了抖,抬起来,用力揪头发。
疼痛唤醒出走的理智,他终于能正常思考。
他调整坐姿,和苏晏桓一样侧坐着。
面对这个人。
“你……”顾云渺声音微颤,他一边拽头发,一边说,“你先答应我,无论答案是什么,不要骗我。”
苏晏桓立刻点头:“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比自己高出几公分的身子探过来,顾云渺下意识伸手抵住,却见那只手扬到头顶。
握住他的手,苏晏桓小心掰开他的手指。
乌黑的头发得到解放。
“很烦吗?”苏晏桓说,“那就等你轻松的时候再解释。”
顾云渺缩回手:“不烦。”
“你烦躁的时候就爱扯头发。”苏晏桓拆穿他。
“我们公司年纪轻轻秃顶的人很多。顾云渺,别仗着脸好看就胡来。”
这么严肃的氛围,他说秃顶?
顾云渺给他气笑了,气呼呼威胁:“我要是秃了,下次烦躁就扯你头发。”
“现在给你扯。你说过,我怎样都好看。”
苏晏桓弯下身子,凑到他前面。
推开头发浓密的脑袋,顾云渺骂骂咧咧:“我随口一说,你还真信。厚脸皮,不害臊。”
转开头,他的唇角扬起来。
听了几句不着调的话,他的心情舒畅很多。
努力压下唇角,他重新扭过头,凝视眼前的人。
“苏晏桓,我们约好的那天……”
一道手机铃声传来,顾云渺的电话响了。
“抱歉。”
顾云渺拿出手机。
是个陌生的号码,他挂断之后,解释道:“可能是打错了。”
“那天晚上……”
他的话没说完,手机又响了。
这回换成苏晏桓的。
今天可能,不适合。
顾云渺垂下眼眸,又想抓头发。
手被苏晏桓握着,他忍住了。
“阿姨打来的,可能有事。”
苏晏桓接起电话。
顾梦寻没有手机,顾云渺意会到是刚来的阿姨。
照顾妈妈的人打来电话,顾云渺听得很认真。
阿姨果真是来咨询顾梦寻的事。
她在医院待久了,到了一个自由的环境,想出去走走。
顾云渺立刻想到林光启。
就那一口一句脏话的样子,是恨死了妈妈。
万一让他碰上,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顾云渺立刻摇头:“今天太热,不适合出门。等温度降下来,我会带她出去。”
“我可以派人跟着。”苏晏桓说。
顾云渺抬眸:“什么?”
“林光启。”
顾云渺愣住。
他什么都没说,苏晏桓却能猜透他心中所想。
这么多年了,在苏晏桓面前,他还是像个透明人,没有一刻不被看穿。
眼皮跳了跳,顾云渺说:“不要,麻烦。”
“我不想误会再多一秒。”苏晏桓掀起眼皮。
“谁知道是不是误会?”
顾云渺嘀咕时,苏晏桓已经把安排告诉了阿姨。
既是如此,顾云渺还有什么好说的。
尽快说清楚。
三年了,给彼此一个机会吧。
-
顾云渺从来不知道,等一个说清楚的机会,会比过自己心里那关还难。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顾云渺眨着大眼睛,有点无奈。
两个电话打断他的进度就算了,又来一个路人。
说话不太有逻辑的老人家,要去城里找儿子,阻止儿子玩电脑,以免坏了眼睛。
顾云渺好心,要送他去相关部门,以便更快找到他的家人。
奈何老人家有自己的想法,每看到一家有电脑的店,他都要下车去看看,是不是儿子。
不去就砸车窗。
担心他有危险,顾云渺顶着烈日,跑上跑下。
中暑进医院了。
望着天花板,顾云渺坚信,今天不是个好时机。
打完点滴,苏晏桓在病床前坐下。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还难受吗?”
药效很好,顾云渺早就不难受了。
但是,他今天想不谈论那个话题,最好是不太舒服的状态。
“困。”顾云渺眼眸半阖,装出困倦的样子,“你回去,我要睡觉。”
苏晏桓给他盖好薄被:“你睡。”
高大的人稳稳坐着,并不打算离开。
人坐这,怎么装?
顾云渺扭头盯着他:“你坐这我睡不着,赶紧走。”
他语气有点凶凶的,苏晏桓瞧他一眼,站起来。
心里祈祷苏晏桓赶紧走,他面上是不动声色,准备目送人离去。
窗户的光透进来,描摹苏晏桓高大的轮廓。
苏晏桓问:“我坐着,你真睡不着?”
“当然是真的。”顾云渺立即回答。
眼前光影一晃,床动了一下。
苏晏桓躺在他身旁:“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