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先去看看我妈。”
顾云渺逃跑似的来到一楼,确定苏晏桓没跟下来,才靠在楼梯上喘息。
关于他的事,苏晏桓没有商量,自己就决定了。
这让顾云渺很陌生。
从前……
还想什么从前?
苏晏桓都说了,他大概从来没有认识这个人。
是不认识了。
现在的苏晏桓,指不定会强行让他留下来。
到底为什么?
顾云渺想不通。
新来的阿姨从房间走出来,看见顾云渺,过来打招呼,带他一起去顾梦寻的房间。
顾梦寻住在花园前面的房间,采光很好。
落地窗巨大无比,黄色的花仿佛从房间延伸出去。
风一吹,金色流动。
看了片刻,顾云渺揪揪头发,走到窗前,低声说:“妈,我昨天……”
他说不下去了。
出院前要找好房子,自己还去喝酒。
太任性了。
顾云渺愧疚地低下头。
“渺渺,你去放松放松,我更放心。”顾梦寻笑起来,指指外面的花,“你看这些花,开得多好,像不像你养出来的?”
她似是陷入回忆。
顾家的花园里,有顾云渺的专属花架。
他最喜欢黄色,种了很多黄色系的花。
四季有花,温暖如太阳。
他最喜欢黄色小苍兰。
除了各种盆栽,香水和洗浴用品都爱这种香味。
三年了,他再也没碰过这些东西。
如同和过往做切割。
如果家里没出事……
顾梦寻很自责。
那个糟糕的家庭,给孩子带来极大的伤害,让他毫无预兆掉进沼泽。
她多希望有个人能拉顾云渺一把。
不至于挣扎着越陷越深。
她们家渺渺,该是用享受生活诠释人生的人。
此刻,他脸上很少出现笑。
他很不快乐。
顾梦寻说:“渺渺,我们住在这里,好吗?”
顾云渺怔了怔:“妈,房租有点贵。我下午出去……”
“晏桓说,每个月八百,包水电费。”顾梦寻企图说服他。
顾梦寻和苏晏桓不同。
对待他,一直很温柔。他们之间的事,是商量着来的。
顾云渺反倒不再直接拒绝。
叮嘱妈妈好好休息,他决定找苏晏桓说清楚。
聊天的地点选在壹号咖啡馆。
今天是周六,人多些。
只剩下窗边两个座位。
凳子并排摆放。
附近坐着大大咧咧的男人。
本就不大的桌子,给他占了四分之一。
“换个地方。”顾云渺提议。
苏晏桓径直走过去:“不用,热。”
里面留给顾云渺,苏晏桓坐在外面,阻隔占位置的男人。
两人坐定,顾云渺开门见山:“我不打算租你的房子。”
“打算租哪?”苏晏桓问。
没想到苏晏桓会这么问,他顿了顿,才答:“今天之内,我会找好。”
苏晏桓沉默了。
电话铃声响起,那大大咧咧的男人接起电话。
声音不知收敛,整个咖啡馆都知道他被甩了。
他气得起身出去,撞到苏晏桓的椅子。
苏晏桓往里面靠,避免和别人接触。
但是,两把椅子之间靠得太近,苏晏桓贴到顾云渺身上。
冷杉香冒出来,肆意缠上顾云渺烦躁的心。
香味清冷,本该能驱散负面情绪。
他的心却越来越乱。
视线不自觉落在苏晏桓身上。
头发乌黑,虽是夏天,但很清爽。
别人的夏天是燥热,苏晏桓却是冷杉香。
自带清凉。
“顾云渺。”
清润的声音拉回思绪。
不知什么时候,苏晏桓已经坐端正。
离得不算远,冷杉的味道却闻不到。
“钻戒还在吗?”苏晏桓问。
很跳跃的话题,顾云渺沉思片刻,回答:“不在。”
“去哪了?”
“扔了。”
顾云渺垂下眼皮,站起来:“我先走了。”
走出咖啡馆,顾云渺找出前两天做的表格。
都是些住房信息。
脑子里“钻戒”“冷杉”等相关词汇,他全部清理出去。
顶着毒热头去找房。
还没到目的地,顾云渺停下脚步,走到转角处。
在黑色宾利面前停下。
车子刹住,降下车窗。
苏晏桓不动声色。
顾云渺晒得难受,火气蹭蹭上来。
“苏晏桓,能别烦我吗?”
“能,你先上车。”
大庭广众,顾云渺不想被人围观,只能上车。
苏晏桓果真没烦他,默默给他当司机。
他们去了第一个出租屋。
这边比较偏僻,是非常老旧的小区。
外墙饱经风霜。
出发时联系过房东,人已经等着了。
“几楼。”苏晏桓问。
拐个弯就到了,顾云渺省得回答。
房子就在一楼。
房东打开门,引他们进去。
浓郁的霉味扑鼻而来。
气温高,哪怕是一楼,也晒成蒸笼。
滚烫的霉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三个人走进去,立刻冒汗。
老板的T恤湿了一片。
他嘿嘿一笑:“这天气是有点热,有个风扇,勉强能用。”
说罢,房东带他们参观。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设计。
空间狭小拥挤,房间摆张一米五的床,过路很艰难。
看完房,顾云渺打算去下一家。
苏晏桓还是让他上车。
今天就会搬出来,顾云渺不想和他吵,直接上车。
告知地点,他扭头看窗外。
高楼不断后退,变成满山翠树。
这是往郊外去的路,根本不是去看房。
“苏晏桓,你……”
车胎发出尖叫,靠边停下来。
顾云渺吓一跳。
看到安全停下,才吐出一口气。
“苏晏桓,带我来这干嘛?我还要去看房。”他低下头,余光瞄到这人的脸,平静得可怕。
“刚才的房子,你满意吗?”苏晏桓的声音也没起伏。
他小声道:“有什么不满意?很符合我的要求。”
“一个房间,你住哪?”
“客厅不是有沙发吗?”
沙发一米五,凑合凑合,也能睡。
问东问西,要干吗?
顾云渺说:“你别管我,送我回去。”
话音落下,顾云渺听见安全带松开。
两条手臂缠过来,紧紧抱住他。
冷杉香肆意笼罩,冷暖交替。
苏晏桓仿佛用尽力气抱他,比上次在咖啡馆还过分。
他骨头都是痛的。
正要推开,苏晏桓搂得更紧:“顾云渺,你欠我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