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回答“抢走了又怎么样。”可是他说不出来，因为在长时间被迫以第一名为目标的同时，他也在不知不觉间将第一名归为了自己的东西。
这样的心思池灏在刚开始听到季熠要来的消息时还没有多浓厚，就像是他茫然懵懂于这传闻中的人，现在这个人被点出就在学校里，他反而后知后觉的生出了几分没来由的危机感。
明明他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父母安排的全天学习，明明他拿到第一名了也没有多开心，可现在他却因为这个第一名的位置或许会被另一个人抢走认知而感到不悦。
原来他也和自己父母一样，端的不在意内心却在意得很，
上课铃声响起，打断了池灏近乎自我厌弃的反思，刚好班主任唐如玉也上了讲台。
和之前的安静不同，这节课上明显多了几分嘈杂。
池灏眼皮微掀，讲台上站着一个有些眼熟的人，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女孩。
原来是他。
和池灏心中的些许惊讶不同，季熠是一进来就落目于班上他唯一眼熟的人身上。自然没错过池灏脸上的神色。
一番自我介绍后，季熠落座于池灏的右上角，靠在桌边的位置，中间隔着他的同桌，一个有些腼腆的女孩子，戴着眼镜。
这个视角不太方便看这位瀚海市的第一名样貌，但没关系，有的是机会。
……
转眼间，季熠已经来了有两三天了。
这边学校中午是在食堂吃的饭，即便有些学生距离家里很近也不允许出校归家，只能在学校里午休然后继续上课。
池灏趴在桌子上准备试着睡一下，难得的这一次入睡的很快，也很快就被梦里的失重感惊醒。
一下子坐起来，无意间扫掉了放在桌子上的笔，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有些大。
池灏看了一眼周围都在睡觉，只有那位刚转来的季熠捧着一本课外书在看。
睡不着的池灏悄悄起身，拿着已经写好的检讨，放到班主任的桌子上，准备去洗把脸。
这门不太好，用力了会吱呀吱呀响，但是往上抬一点就会好点。
出了门的池灏看了一眼手表，睡下不过十分钟。
去厕所洗了脸，池灏的思绪清明了些，他站在走廊看着学校围墙外面的楼房和来来去去的人们，每个人似乎都很着急。
就像他也一直被着急的父母催着学习，一刻都不能停歇。
好累。
“给你。”
池灏的思绪被突然出现的一瓶水打乱，他顺着拿水的手看向来人——是季熠。
“不用，谢谢。”池灏温和拒绝。
季熠看着他：“周末我妹妹跑出来的时候，多亏了你看住她，不然我还要找好久。”
池灏？？？
不是说她哥哥去买零食了？
转念一想，也知道是为了防止被别人知道是落单的。
池灏垂目继续看向围墙外面：“不用，我也只是刚好路过。与其想着谢谢我，不如多放点心在自己妹妹身上。”
季熠收回水：“现在我爸妈在家里看着她了，后面还会请个保姆来专门照顾她，要是她想出去走走也好有人陪。”
“喂，你们两个，午休不在班上睡觉跑出来干嘛？”
话音刚落，楼梯口突然响起教导主任的声音，两人看着越来越近的教导主任，不约而同：“老师，上厕所。”
走近了发现是池灏和刚转来的季熠。
想来是季熠同学不知道厕所在哪所以找池灏一起上厕所。
这样想着教导主任的脸色缓和了些：“上完厕所干嘛不进去？”
池灏走到门口，伸手抚上门把手一脸无辜：“老师，这门会响，我们怕吵到班上同学。”
“响能有多响，赶紧进去，中午不睡好，下午上课打瞌睡。”说着教导主任准备推门。
高二的唐如玉班上是有个门会响，也上报过几次，但是因为被推来推去的，一直没能落实下来，觉得只是门会响而已，不算什么大事，就一直没有处理，也没派人过来看看。
看着教导主任准备推门，池灏张嘴想要再劝一下。
已经晚了，随着一声毫无准备的类似于凄厉的吱呀声响起，教导主任被吓了一跳，班上同学也被吓醒了一大半，个个都带着被吓醒的起床气看向门口。
看到是教导主任后，纷纷看向别处。
自知坏事了的教导主任找了个“过来看看门怎么样，准备过两天找人修一下，打扰大家睡觉不好意思”的借口溜了。
留下被吵醒睡不着的学生骂骂咧咧的趴下准备看看还能不能再睡一下，一些睡不着了的索性直接看起了书，或者写起了题目。
睡醒的方翔看着门外的池灏，伸了个懒腰：“池灏，去不去交检讨？”
池灏：“我已经交了。”
见状方翔转战唐威，谁知后桌的唐威摆摆手，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别叫我，我当天就交了，这天杀的一个月怎么这么慢啊。”
方翔：“你两背叛组织！”
唐威抬头：“既然是组织，要不你替我跑每天早上的十分钟？”
方翔立刻防备：“别想，我还得下个月考第一呢。早知道我姐已经发现了就不答应老师这个要求了。”说着，他看向池灏：“同桌，你会帮我的吧？”
池灏坐下：“作弊别想，有不懂的可以过来问我。”
方翔：“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池灏。”说着，他伸手准备给池灏来一个大拥抱，被池灏拒绝。
回到位置上的季熠看着这三人，对于他们为什么要写检讨，在他刚来的那一天就已经在同学口中听了个七七八八，不过他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就是了。
季熠来这边当天的下午课间。
班主任唐如玉特地找到池灏，让他多担待一下新同学在这等关键时候转学面对陌生环境的不适，让他在平日里多关注一下，放学的时候关注一下新同学离校的情况。
身为班长的池灏自然没有道理拒绝，他脸上带着笑意答应了下来。
所以这两三天一到放学，池灏都会在季熠课桌前等上一等，例行公事般问一句：“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除开季熠第一天惊讶了一瞬，拒绝的慢了点，接下来的两天几乎是立马拒绝。
自然，早已做好被拒绝准备的池灏和往常一样转身就走。
……
出了校门，池灏，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两三个月大的小猫能吃什么东西后，去了超市里面。
这家超市还算大，也有猫咪可以用的东西，但是以他的生活费来说，他花不起这钱，池灏在超市里转了两下出门过马路去了自己平常去吃的那家小吃店。
“老板，来一份白粥。”
见是熟人，出来收拾的老板娘脸上带着笑问道：“怎么吃上白粥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池灏笑着摇头：“没有，只是想换个口味，记得打包，老板。”
后厨老板将白粥打包好递出来：“拿好了，小心烫。”
池灏接过白粥道谢后拎着白粥去了小巷子。
之前还在的小猫咪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两三天他寻找了许多地方也没找到，又担心小猫找不到吃的东西，思来想去决定买一份白粥给小猫。
走到垃圾堆旁边，池灏蹲下身子将白粥打开放在路边，蹲在草丛里一面嘬嘬嘬，一面扒开草丛试图寻找小猫踪迹。
“你在干什么？”
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池灏一跳，他直起身子看向身后的季熠：“没什么。”
说完脸颊发烫的池灏转身往巷子深处走去。
站在巷子口的季熠看着池灏的背影耸耸肩转身准备离去。
这时，店铺的老板娘出来丢垃圾。
她眼角的余光看到自己店里包装盛的白粥被打开放在路边，一看就是拿来喂流浪猫流浪狗之类的。
意识到这点，老板娘脸上的神情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上前一脚将白粥踹翻：“我店里的东西竟然敢拿来给这些阿猫阿狗吃，真恶心。这些东西就该死了才好。”
季熠站在旁边看着这店老板娘的作为，眼中闪过一抹讽刺。
老板娘临走的时候经过他身边朝着地上啐了一口，眼神像刀子一样在季熠身上剜过。
季熠顺着池灏离开的路线回到吉峰小区。
早上的保安大爷已经下班，现在这里的是一个年轻的保安，剃着寸头，左边耳朵上带着一个简单的长方形耳坠，眉眼间略显凌厉，轻飘飘的看过来让人有一种被洞穿的窥视感。
见着季熠，他道：“喂，小子，你就是那个和池灏抢第一的？”
季熠撇了他一眼，抬脚准备进小区。
保安亭里面的人半个身子探出保安亭：“小子，你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轻重厉害，我可以放过你，但是你要是敢动了池灏的第一名，别怪我们不客气。”
季熠驻足迎上对面的视线：“原来你们瀚海市的第一名都是别人让出来的啊。”
“你放屁！”
保安亭里的人直接踩着桌子跳出保安亭，来到季熠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子：“你小子，劝你最好别嚣张。”
季熠扒下他的手，理了理被扯乱的的衣服：“他要是有本事守好自己的第一名，又怎么用得着担心被我拿走？谁规定了第一名只能是他的？”
“彭天明，放开他。”
池灏的声音乍然在身后响起。
看着突然出现，手里还带着一个精心包装的礼物的池灏，季熠嘲讽：“怎么，为了不让我抢走所谓你的第一名这是大一棒子给个甜枣来了？”
刚松手的彭天明闻言就要握拳揍上季熠的脸。
眼见着无法挡下那一拳，将手中礼物随意往保安亭的窗口一放，伸手将彭天明推开几步，声音冷厉：“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插手。”
被推开的彭天明下意识伸手搭向保安亭的窗台，胳膊肘碰到没放好的礼物盒掉在地上。
池灏没管礼物盒。
被措不及防推了一把，彭天明觉得自己被伤了面子，神色也冷了下来：“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我妹妹喜欢你，我才懒得管你这破事。”
池灏看着他：“你妹妹喜欢我跟我有什么关系？跟你妹妹说，别再送东西，我不需要。”说完转身准备走。
“你……！”
听到这般不珍惜他妹妹心意的话，彭天明十分恼火，一把抓住池灏的手。
他年龄与池灏相仿，但是个子却比池灏要高大壮实许多，转身要走的池灏被他抓住往回一扯就像是扯小鸡仔一样被扯回去：“你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