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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隔床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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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玥伏在床板下,心如擂鼓。

面前这双靴子,墨色云缎铺底,钩藤米珠为纹,明黄色的料子裁入末端,金丝纹路泛着光泽。

无一不昭示着其主人的身份。

皇帝裴昀。

沈玥屏气敛息,手脚僵硬发麻,却一动也不敢动。她方才进来的匆忙,正好压着瓷板。只能等他离开,自己才能挪动位置,顺着密道溜回去。

裴昀在床前站定,良久未曾有任何动作。屋内空气凝滞,寂静无声。

沉默,良久的沉默。

沈玥心觉奇怪,若不是这屋内还有细微的呼吸声,她都要以为外头空无一人。

“老妖婆,没想你也有今天。”他的语调低沉压抑,听着没什么起伏,似在有意克制情绪。嗓音略带少年的清透,反倒是消解了言语中似有似无的愤慨。

【呵,这小子竟没半点长进,在哀家床前站了这么久,也就憋出这么一句话。】太后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

哪怕对方根本听不见。

沈玥有些诧异,陛下和太后关系怎么这般差。差到太后昏迷不醒,陛下也要……到床前来骂一句。

她曾听人说起过,当今圣上的生母并非太后李兰珠,而是淑妃。淑妃为人低调,却独独与当时的荣妃李兰珠交好。可不知何种缘故,最后她竟然自尽于寝宫。

李兰珠膝下无子,念及多年的姐妹情谊,便把淑妃的孩子裴昀领到自己身边抚养。好时时看顾照料,以免受了委屈。

有传闻说,裴昀虽然并非太后的亲生骨肉,但却亲如母子。也有人说,裴昀只不过是太后扶持起来的傀儡皇帝。

至于真相如何,众人不得而知。

就沈玥目前所见,似乎两种情况都不太符合。

“这种气息奄奄的样子,倒不像是你的风格。”裴昀自顾自低语,“常言都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这般蛇蝎心肠,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吧?”

【不牢他挂心,哀家的命可硬着呢,不然当然早死在冷宫中了。】

沈玥看不到太后的神情,只听得语气。

她一时摸不着头脑。太后和陛下这关系,究竟是算好还是不好呢?

那头裴昀还在喃喃自语,不知是否因为以前在太后压抑太久,这会儿竟有说不完的话,竟然声情并茂地控诉起太后的的历数过往。

比如八岁那年,罚他在寒冬腊月,饿着肚子跪了三个时辰。天寒地冻之下,几欲昏厥,四肢僵劲不能动,才被传话的宫女扶起。

【那是因为他念书不专注。哀家本来只是想罚他跪半个时辰,哪晓得何老头突然找我议事,便耽搁久了些。】

再比如十二岁那年,无人记得他的生辰,只有一个小太监亲手为他煮了碗长寿面。第二天他居然被太后拖出去乱棍打死,活活死在了血泊之中。

【那是三皇子母妃安插进来的间隙,当时太子之位悬空,指不定要害他性命。】

再比如十五岁那年,他试着跟太后商量,想要独自处理正事,却被毫不留情地当面驳斥。至今朝臣大多只听太后的话,而非他这个皇帝。

【朝中那几个都是些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若没有哀家看顾着,这小子肯定要被牵着鼻子走。】

裴昀抱怨一句,李兰珠便回上一句。这一来一往间,沈玥总算听明白了。

这两人的嫌隙颇深,怕是隔着十几年的误会。

沈玥趴在床底,只等裴昀把话说尽。哪曾想,陛下这肚子里的话,竟然开了闸门似的滔滔不绝。听得沈玥头昏眼花,差点枕着胳膊在床底打起瞌睡。

大意了。她没想到陛下竟然……是个话痨。

说到中途,裴昀突然停顿了片刻。就在沈玥以为他已经说完的时候,他忽然道:“十六岁那年,你把我丢去战场,是希望我死在那里吧。”

太后陷入了沉默。沈玥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她抬起头来,等待着回答。良久,耳畔终于响起一道声音:

【是啊,那时哀家确实想要你死。】

裴昀听不到她的回答,仍自顾自说着:“我知道,母妃的死与你脱不了干洗,总有一天朕会亲自弄清真相。”

“所以你别这么轻易就死了。”

裴昀丢下这句话,就没了声息。

随后传来关门声。一片寂静。

沈玥愣在原地,对于今日听到的话语止不住地震惊。在这时,她的脑内凭空落下一阵长长的叹息。

“太后娘娘?”沈玥试探着喊道,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皇帝与太后的纠葛,不是她一介不相干的人能给轻易妄言的。她定了定神,打算把今日听到的内容尽数烂在肚子里,就当从未听过。

沈玥挪了挪身子,按下瓷板的机关,拨开圆环,钻入密道。她顺着原路返回,太后除了指路,再没多说一句话。

扒开出口,微光乍现,有些刺眼。沈玥眯了眯眼,光线照进她的瞳孔,周遭模糊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

她拍了拍裙摆沾上的灰尘,又仔细用手帕擦拭了脸颊,看上去勉强算是正常了些。

沈玥缓缓走至宫门外,便瞧见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停在大道中央。

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正挺着大肚腩,掀开半截帘子朝里头说着话。看他这腰挂香囊、指戴玉石的派头,显然是个财大气粗的商人。

只见他口沫横飞,粗着嗓子嚷道:“你到底是姑娘家,怎可随意在外抛头露面?江南的这批货交给你大哥来办,你就尽管安心准备选秀就行。”

说话间他每呼吸片刻,脸颊的赘肉便随之起伏震颤。

“爹知道你通晓算术,但女孩子家家的,会这些有什么用,又不能让陛下看上你!往日我们都没资格进这宫门,你算是赶上好时候,如今陛下重商,你说不定能……”

“爹,别说了。”一只纤细的手腕轻轻拨开珠帘,露出无奈含笑的白净面庞。那姑娘双眉微蹙,唇瓣抿紧,似是忍耐已久。

中年男子砸吧了一下嘴,仍有些不满意,看样子还想继续说下去。

沈玥心觉这姑娘可怜,实在是看不下去。便走上前搭话:“姑娘也是来选秀的?现如今时辰有些晚了,得快些进去了。”

那姑娘闻言如逢救星,干脆利落地下了马车,连忙道了声谢,随后转头道:“爹,再不进去便赶不及了。”

男人满脸警惕地盯着沈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沈玥感觉自己好似被搁在秤砣里,掂量着几斤几两。

“行,你快进去吧。”他将女儿拉倒身旁,又用方言小声嘀咕了几句。

沈玥虽然听不懂他说的内容,但也猜出大抵不是什么好话。

那姑娘敷衍地点点,快步走向宫门,好似身后追着洪水猛兽。突然她脚步一顿,转了个弯儿,来到沈玥身边。

她回头瞥了眼父亲,压低声音道:“我叫秦婉,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玥。”

“沈玥……”秦婉轻声重复道,“今日多谢沈姑娘好意,来日若有机会定当回报。”

“无妨,不过是举手之劳。”沈玥摆了摆手。

秦婉见她亲切,心中好感更甚,笑道:“祝沈姑娘能早日选上秀女。”

“这还是算了。”沈玥一激灵,连连摇头,手摆得跟拨浪鼓似的。

秦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莫非你也不想……”

沈玥微微一笑:“正是。”

两人心照不宣,相视而笑。

“有缘再会。”秦婉招了招手,算作告别。

她提着襦裙跨过高高的门槛,削瘦的肩膀在宽大的宫门下显得格外渺小。

沈玥站在原地望去,看见接引的太监领着她越走越远,逐渐缩成两个小黑点,彻底隐于视线之外。

秦婉。沈玥曾经听过她的名字,仔细想来当时还是听赵朗说的。如今的富商大贾,赵家数第一,秦家便是第二。

秦家有一儿一女,儿子脑子不太灵光,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子。反倒是女儿秦婉聪慧心细,帮着家里处理了不少生意。

赵朗当时评价道:“秦老头的儿子不足为患,女儿虽然有些经商的天分,但最后到底还是要嫁人的。就算再过三十年,秦家也威胁不到赵家的生意。”

沈玥垂下眼帘,心想:多好的一个姑娘啊,若真入了宫,倒是可惜了。

她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转身上了先前雇来的马车,窝在角落里闭眼小憩。

这几日惊险接踵而至,根本没给她喘息休息的时机。沈玥感觉自己像不停旋转的轮盘,马不停蹄地在各路场所穿梭。

连日的奔波,终于在今天暂时告一段落。沈玥这般想着,身体放松下来,心头便不自觉涌现疲惫感。她倚着车壁,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打起瞌睡。

直到车夫拉紧缰绳,枣红马发出一声长吁,马车骤然停顿,沈玥才从睡梦中惊醒。

她揉了揉眼皮,睡眼惺忪地站起身来,缓缓走下马车。家中飘来饭菜的香味,廊前点着发皱的灯笼,在暗淡的光线里泛着昏黄的光。

“爹,阿弟,我回来了。”

“阿姐,你去外头做什么了,竟然回来得这般晚!”

沈星早就在门口等着,小大人似的板着张脸,双手环抱在胸前准备好好盘问一番。

“这、没什么……”沈玥被他这般注视着,有些心虚地别过脸去。

“行了,你俩别在外头干站着,搁那儿当门神啊。”沈关山的宽大的手掌伸过来,像拎小鸡崽似的一边抓起一个,推着他们往屋里走。

沈玥笑着吃完了晚餐,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

等等……不对劲。

沈玥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突然意识到,自打从寝宫出来,太后就再没说过话。

她呼吸一滞,急冲冲地跑进卧房。两手一拉合上房门,站在房梁正中央,双手作喇叭状喊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在吗?”

回答她的只有窗外的风声。

沈玥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太后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天晚上,沈玥辗转反侧,一夜无眠。只盼着脑内能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

她看着窗外黑黢黢的天空逐渐变亮,朝阳从房梁那头一点点露出,光影从床前变换着位置,最终立在墙角。

直到清晨,身边还是安安静静的。安静到沈玥有些不习惯。

她在脑袋里把昨日做过的事情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想要找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凤栖池、寝宫、陛下……一桩桩事情挤满脑子,头痛欲裂。

沈玥失魂落魄地坐在饭桌前,望着平日里最爱的饭菜,也丝毫提不起胃口。她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一粒一粒地夹入口中,神情焉焉。

爹爹和弟弟的对话,全都化成了杂音,听不进耳朵。唯有一句话,犹如春日惊雷,落入耳畔:

“最近宫中事情可真多啊……说起来,今天太后从晕迷中苏醒,太医院又是一阵忙乱。”

“什么?!”沈玥放下碗筷,猛地站起身来,随后喃喃自语道,“太好了……没事就好。”

原本提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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