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巧似乎终于意识到提起苏琴了，她躲开视线，讪笑了两下。

“也是，宝贝你都那么大了，都18了啊，宝贝，你都18了啊。”

或许最意外的就是这句话了，唐向晚惊讶妈妈竟然还能记得她已经18。

“不坐就不坐吧，宝贝，要吃什么随便拿。”

“我坐。”

“宝贝...?”

没有什么好羞耻的，比起每次去酒吧接唐巧回来，坐在妈妈的手推车里有什么可羞耻的呢？

唐向晚踩着边框翻进车里，四面其实有一些挤，如果她是柒语还好一些，现在她已经173了，坐在里面有些大只。

抱着膝盖乖乖坐下，她伸手拍了一下车把，“走吧，晚上我想吃猪肉。”

“好...宝贝，吃猪肉对吧。妈妈给你做。”

看不见唐巧的表情，唐向晚抿着唇仰起脑袋，妈妈的脸好像有一些红。

结果就这样一直坐到逛完超市，出去的时候已经接近七点，以前这个时间唐巧估计早就跑去酒吧酗酒了，现在却难得硬拖着她去了购物中心。

到了卖衣服的一楼，唐巧拽来一件件衣服，硬生生给她买了好几套。

终于回到家，唐向晚打开家门，第一反应是走错了。

客厅的窗帘被拉开了，酒罐烧烤盒都被丢掉了，家里干干净净，真的是干干净净。

一点异味都没有。

唐巧把家收拾干净了！

回头，妈妈的表情像是在讨表扬，“之前很脏吧，我收拾干净了。”

“为什么？”

唐向晚不明白。

妈妈拎着菜走进厨房，羞愧地看她一眼，“就是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

什么不能这样下去了。

她其实觉得有些恐怖，因为有些事是可以一步一步来。

唐向晚已经习惯妈妈以前那个样子，这样一口气恢复正常，她有些害怕。

因为这不就像完成心愿一样吗？

“你怎么了？”

唐向晚追问一声，妈妈刚好揭开锅盖。

“什么怎么了？”

“你，这样...”

“宝贝。”妈妈握着汤勺看过来，她的嘴角是一个很难看的笑，至于为什么难看，因为她的眉头是皱着的，看起来就像是苦笑，“妈妈真的爱你，但是...妈妈真的对不起你，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爱你。你一定很恨妈妈吧。”

恨唐巧吗？

唐向晚觉得恨说不上，因为看唐巧身世的话，妈妈和她一样是个可怜人。

以前一个夏天的午后，唐巧抱着她坐在电风扇前轻松地说，她为了和苏琴在一起，为了能给苏琴一个名分，她和自己一样，选择成为一位孤儿。

唐向晚现在还能记得唐巧那时的眼神，那是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瞳孔里只倒映着一个人，好像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

“世界上我只有你们了。”唐巧对苏琴说。

后来苏琴抛弃了她们，那么唐巧只剩下自己了，所以唐向晚一直觉得她和唐巧相依为命。

“吃饭啦！”

八仙桌靠墙摆着，桌上三菜一汤，顶上是暖黄的灯，灯下是冒着热气的饭菜，以前唐巧坐在左边，她的对面就是苏琴，另一位妈妈不会做饭，总是笑着给她们盛饭。

现在桌子上只有两个人了，光还是那么暖，菜还是那么好吃，可是桌上没人说话。

唐向晚好久没有和妈妈一起吃饭，现在不知道说什么，只盯着菜发呆。

结果最后吃饱时，饭剩了很多。

筷子插在饭里，唐向晚拨弄着没吃光的饭，不知道该不该撂下筷子回房间。

盯着饭看了一会，唐巧冷不丁说了声：“周六你想回家吗？”

“什么意思？”

妈妈的眼神躲躲闪闪，似乎是在犹豫些什么。

“回我的，家，我的，那个家。”

唐向晚这下懂了，唐巧说的应该是素未谋面的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那里？”

“对，就在南平...很近。”

“为什么要回去。”

和妈妈一起过了那么多年，她只有那一次听到了爷爷奶奶的事。

据以前唐巧说的，她会给家里汇钱，包括现在也会，她自始自终都把父母当作父母，只是那两个人没办法接受她是同性恋而已。

现在她要回去，唐巧应该会被逼婚......

当然有可能不会，只是会的概率更大。

唐巧真的在想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只不过这样的方式有些笨拙。

“宝贝，懂的吧...要我说出来，有些害羞。”唐巧脸红了。

唐向晚心口有些暖，很久很久了，第一次在家里觉得，开心，“妈妈不可以，说吗？”

“宝贝...”唐巧的眼神躲躲闪闪，然后一本正经地看了过来，“宝贝，妈妈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唐向晚盯着那双好认真的眼睛，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噗....”

“宝贝！”

唐巧手足无措地放下碗筷，结果不小心把碗里的米挑了出来。

她盯着飞出来的米，也笑了出来。

“哈哈哈，宝贝，要回去吗？”

“妈妈觉得可以的话，但是...我不想要爸爸。”

唐向晚觉得这句话说出来有些任性，但也是事实，她不希望妈妈为了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就委屈自己找一个爸爸。

“宝贝？”

“我喜欢的妈妈，就是妈妈就好。”

唐巧嘴角带着微笑，点点脑袋，“好。那宝贝，可以穿一下刚刚给你买的衣服吗？”

唐向晚今天很高兴，走到放着衣服的沙发边上，她拿出刚刚在商场里买的衣服，比在胸口看向妈妈。

“哪件？”

“都可以，让妈妈看看。”

唐向晚拿出那件藏青色的外套和白色短裤走进房间。

房间的窗外是柒语的房间，她的房间里亮着光，女孩也没有拉窗帘，似乎正在桌前写些什么。

唐向晚对着那边笑了一下，她已经想好找什么借口等会给她发消息了。

拉上窗帘，换上那件外套，唐向晚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头发似乎有些太直了，她用手指挠了挠脑袋，弄得乱一些后，镜子里的自己就有了些慵懒的感觉。

宽大的牛仔外塔，宽大的短裤，有些酷。

唐向晚觉得这一身很好看，穿着衣服走出去，唐巧已经把脏掉的碗筷丢进洗碗池了。

女人回头，唐向晚站在玄关前，单脚转了一圈。

“怎么样？”

“好看！我的宝贝真的适合这套。”

“还有呢。”

唐向晚笑着拉妈妈坐到沙发，掏出手机，找到以前照片。

“你看！”

相册里穿搭照片好几千张，可是一张都没有给妈妈看过。

妈妈有些不可置信地抱起她的手机，唐向晚帮她往下拉。

“这些都是你拍的？”

“厉不厉害？”

厉不厉害什么的，其实穿个衣服而已，哪有什么厉不厉害的？

但是就是想向妈妈炫耀一下。

这个客厅不是很大，但已经很久没和妈妈在这上面坐过了。

唐向晚和妈妈坐得很近，女人放下手机，盯着她拥抱过来。

唐巧其实并不是一个很高的女人，她最多只有一米六几，还没有她高。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娇小的怀抱，很暖和。

很有安全感。

唐向晚心跳得飞快。

“宝贝，对不起，宋怜晴那件事是妈妈不好，让你害怕了。”

有时候，真的觉得唐巧这人让人没办法。

都一个月了，唐向晚整整等了一个月，才终于等到这句话。

“我已经不怕了。”

“嗯。宝贝，要好好学习，记得一定要考一个和妈妈一样的好大学，然后，周六妈妈带你回家，见见你的爷爷奶奶。”

“嗯。”

“那宝贝，妈妈不烦你了，去写作业吧。”

怀抱松开了。

唐向晚盯着眼眶微红的妈妈，有些不舍。

总归是恢复了正常，一切都是的，虽然比预想中的晚，但总归是正常了。

她拿起手机，往房间走，唐巧坐在客厅的灯下，还盯着她刚刚在的地方发呆。

“妈妈，晚安。”

“晚安，宝贝。”

唐巧慢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冲她和蔼一笑。

回房间关上门，唐向晚对着全身镜理了理头发，插起腰来。

看向窗帘后的房间，她拍了几张照片，点进和柒语的聊天抿住嘴唇。

唐向晚除了想给妈妈看，也想给柒语看。

手指在发送键上徘徊，还在犹豫发还是不发。

她觉得把自己的照片给柒语太暧昧了，在柒语看来她们就是普普通通的朋友关系，朋友之间那有把自己照片发给别人看的。

可是她想得到柒语的夸奖。

唐向晚想成为，比柒语心中那个博主更高的存在。

犹豫许久，她闭上眼睛，点击发送......发完就后悔了。

但是也不想撤回，手指在那张照片上点来点去，结果就这样犹豫着，错过撤回的时间了。

错过了，就更紧张。

唐向晚盯着聊天框看，看了好久，等到门外妈妈已经洗好碗问她洗不洗澡了，她坐起身，说让妈妈先洗，然后看向对面。

柒语正坐在房间里，埋头写着什么。

唐向晚觉得她应该是在设计衣服，又或者是在写作业。

想着昨晚犹豫的事情，她也认为有可能是在和别人聊天。

唐向晚抱着手机躺在床上，盯着聊天框再看一会返回了主页，点进up后台......舆论吵得很凶。

评论里的聊天分为了三派。

一派是她是受害者，都怪无良商家；一派是骂她当某物还要立牌坊，给自己的擦边洗白。

那么长时间唐向晚已经对这样的事免疫了，总归就是懒得在这个账号更新。

斟酌了许就，点开私信，七月并没有关注回来，也没有和她聊天。

唐向晚拉着私信记录再看一会，还是想和七月说一声道歉。

斟酌着言语，解释了一下为什么发擦边视频，点击发送还是红点。

她沉默了一秒，最后选择了动态发送，最后补上：因学业问题暂停更新。

整理完大号的事，唐向晚回到□□，柒语还是没有回消息。

都等了快十分钟了，还不是没有得到回复。

锤了下床板，唐向晚记得柒语说找不到她可以打电话。

再等了有一分钟，这一张照片的回复整整等了12分07秒的时候，唐向晚刚准备按下通话，柒语回了。

-抱歉抱歉，刚刚有事。

明明该是高兴的，唐向晚盯着那句话怎么看怎么不爽。

倒是先夸啊。

-哦。

她回复完，像是怕看见柒语的回复一样退回主页，怕是没道理的，结果搞了半天又手忙脚乱点回去。

......可是时间已经过30多秒了，柒语还是没回。

作者有话要说：某位小野猫：盯~30秒了她怎么还不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