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离开垃圾场,谢行赶到篮球馆。
篮球馆内的众人已经在自觉训练起来了。看到队友们斗志昂扬的场面,谢行感到很欣慰。目光一转,谭意正安静地坐在凳上写作业,一边写一边抬头看一眼场上的四人。
突然,他像有所感应,朝门口望过来。看到谢行,他扬起正在写字的手,水笔在半空轻轻挥舞了两下。
正在训练的四人也注意到了谢行。
谢纯和陆年抱头惨叫。
“啊——你怎么不能晚两分钟!”
谢行:?
朱成言和方可陈笑得一脸得意,“我们赢啦,愿赌服输,交钱!”
谢纯和陆年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
朱成言拿到陆年的钱,转头交给了方可陈。
陆年:“呵呵。”
方可陈晃了晃手上的两张钞票,“本来就是你们输了。”
谢行走过去,问:“你们在干什么?”
谢纯抢答:“我们赌你五点二十之前还是之后来,输的交一百。结果我和陆年输了。”
谢行看了眼手表,五点十八。
谢行:“那真是抱歉了。”
谢纯:“唉……本来觉得训练太无聊,想找点乐子玩玩,没想到还搭了一百块。可恶,就差两分钟!”
话音刚落,他被方可陈踢了一脚,“你闭嘴吧!”
“哎呦!我钱都交了,你不至于下狠手吧?!”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谢行连忙打圆场:“冷静,大家都冷静。小事而已,没什么好吵的。”
方可陈:“我就是看这家伙嘴上没把门的,想提醒他。”
谢纯反击:“你这叫提醒?你分明是想谋杀我的腿!我健壮有力的腿被你踢坏,你……唔唔唔……”
话未说完,谢纯被谢行捂住嘴巴,强制关机。
他不乐意,想掰开谢行的手,却听到谢行调侃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斤斤计较的人。”
谢纯一把拽开谢行的手,“放屁!老子才不跟女的计较!”他居高临下地瞟了眼方可陈,然后耍帅地把前额的头发撩到后面。
方可陈瞪他:“你看不起我?”
顺完一个的毛,另一个又炸了。好不容易重新开始训练,谢行却想休息了。
等到训练结束,谢纯等人一个个离开。篮球馆终于恢复平静。
一直默默看戏的谭意收起作业本,从凳子上站起来。
接下来,是他的时间。
“今天我们对打吧。”谢行把球抛给谭意。
谭意手上的伤虽然还没有完全愈合,但短时间内打一会儿球没有问题。而且经过这几天一对一的训练,谭意进步飞快,站在场上俨然一副专业人员的样子。
考虑到谭意手上的伤,他们并没有打太久。运动过后的谭意,脸蛋红扑扑的,神色间多了几分鲜活生气。
谢行背上书包,和谭意一起离开篮球馆。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你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吗?”
谭意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苦的。”
洛一寒送的饼干不是苦的。谢行记得前桌对饼干的评价是甜和酥。
他想了想,又问:“那你喜欢吃蛋糕、饼干之类的甜点吗?”
谭意顿了顿,深邃的灰眸看向谢行。
他“嗯”了声,顺势问:“你呢?你喜欢吗?”
谢行摇摇头。
谭意表示不解:“为什么?”
“对我来说,甜食太腻,我喜欢清淡一些的。”看到谭意神色有些凝重,谢行以为自己的话打击到了身为“甜食党”的谭意,安慰道:“我不是说甜食不好。只是每个人都有喜欢吃的和不喜欢吃的,就像有人喜欢香菜,而有人不喜欢,甚至讨厌它的气味。总之,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喜欢的也不必强迫自己。”
谭意“哦”了声,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分开后,谭意来到一家奶茶店前。
“你好,请问需要喝点什么?”
他走上店门口的台阶,对服务员说了几个字。服务员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几分钟后,一杯常温无糖奶茶出现在谭意手中。
他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瞬间皱起眉头。可是想到谢行能面不改色地喝完一杯,他深吸一口气,又喝了一口。
旁边有几个年轻女孩结伴路过,看到谭意喝奶茶的模样,激动地轻声议论:
“啊!这个小弟弟好可爱!”
“他皱眉头的样子好像我家喵喵。”
“嘴巴嘟嘟的,好想亲上去!”
“头发软软的,摸上去一定很舒服……”
苦的味道,刺耳的声音……
谭意咽下口中的奶茶,收起脸上多余的表情,阴鸷的灰眸扫向那几个女孩。
女孩们突然觉得后背一阵恶寒,收回视线匆匆离开。
晃了晃手中还剩三分之二的奶茶,谭意发出一声轻笑。
不就没有甜味的奶茶么,他有什么好矫情的。
他靠在路灯下,面无表情的吸奶茶,好像一个没有味觉的娃娃。不稍片刻,他吸完了奶茶,走到垃圾桶边上,停下脚步,咂吧了一下嘴,低头欣赏手中的空奶茶杯。
心情舒畅了许多。
不喜欢的事也可以强迫做到不是吗?
他微抬手,腰身被捏扁的奶茶杯轻盈地落入垃圾桶。
*
谢行回到家后,得知今天谢父谢母回家吃饭。
饭桌上,谢父不经意间提起:“今天碰上你们学校校长,一起聊了几句。”
谢行一边夹菜,随口问了句:“聊了什么?”
谢父:“聊了你。”
谢行好奇地看向谢父。
不等谢父开口,谢母抢先说:“校长表扬了你,说你有想法、有集体意识,最近这段时间不仅遵守校纪校律,就连学习也进步很多。他还说你是一个优秀的孩子。”
她给谢行夹了满满一筷子的菜,眼中洋溢着欣慰之色。
谢父在一旁冷静地开口:“那老家伙不见得是真心夸奖。”
谢行和谢母俱是一愣。
谢父嗤了一声:“他三句不离学校图书馆,听他的语气就知道想让我出钱。难道我们捐了一个馆,就变成学校的提款机了吗?”
见谢父还要说下去,谢母忙夹了一个丸子塞进谢父嘴里,温柔地笑道:“吃饭。”
在谢行看不到的地方,她危险地警告了谢父一眼。
谢父闭上嘴巴默默吃饭。
谢行也默不作声地吃饭,心虚的眼睛不敢与谢父谢母对视。他在心里对校长遥寄了一声“抱歉”。
是的,为了让校长撤回禁止参加开幕式的处罚,他撒了一个谎,谢父根本就没问过图书馆的装修。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谢行回到房间关上门,学习了一段时间后打开游戏。
果然,那人在线。
“宝贝别哭”:【宝贝,你终于来了!】
“X行”:【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别叫我宝贝。】
“宝贝别哭”:【好吧好吧,别生气,那就叫叉宝。】
“X行”:【你还是叫我ID吧。】
“宝贝别哭”:【好的,ID。】
“X行”:【……】
“宝贝别哭”:【开玩笑的,别生气嘛。我叫你叉神,行吧?自从上次我们组队后,黄儿他们几个都这么叫你。】
“X行”:【黄儿?】
“宝贝别哭”:【就是“黄色的狗”。你知道他为什么叫这个ID吗?】
见对方兴致勃勃,谢行只好配合。
【为什么?】
“宝贝别哭”:【因为他的头发是黄色的,而且是一只舔狗。多的不能告诉你了,毕竟是我小弟,我要照顾一下他的心情。】
谢行心想:你还知道照顾别人的心情……
“宝贝别哭”:【组队吗?我这边人都到齐了。】
【好。】
一开局,几个人同时说话,队里语音十分吵。
最后还是“黄色的狗”声音最响,脱颖而出,“是叉神!老大又把叉神请过来了!兄弟们,这局我们稳赢!”
“X行”:【你们好,又见面了。】
“叉神怎么又不说话?”
“让我们听一听叉神英俊的声音!”
“蠢货,英俊是形容长相的!”
在吵吵嚷嚷的人声中,谢行打下:【我不方便说话。】
“宝贝别哭”轻佻的声音随之响起:“又不方便说话?叉神在什么地方呢?”
谢行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在键盘上打出一行字:【其实我不能说话。】
这次轮到“宝贝别哭”等人陷入沉默。
还是“黄色的狗”打破沉默的局面,“叉神,难、难道你是哑巴?”
“X行”:【不是,最近感冒了,嗓子很疼,说不出话。】
“呼——吓我一跳——”“黄色的狗”长舒一口气。
“叉神,我们在哪儿降落?”有人问。
谢行本想说你们随意,但考虑到上号的目的,沉思片刻,给出几个地方。
“叉神什么时候跳,我就什么时候跳。”在谢行发出一长段文字后,“宝贝别哭”悠然说,顺便秀了一口蹩脚的英语:
“You jump,l jump.”
谢行手一抖,按下了离开键。
这个意外导致谢行过早下飞机,在空中滑翔了一段距离后,眼见目的地还隔着十万八千里,无奈之下,他决定开伞。
大不了多跑些路。
待他缓缓降落地面,身后,“宝贝别哭”也恰好落地。
“叉神,这是什么战术?”有人问。
“X行”:【意外,不小心手抖了。】
“黄色的狗”:“老大,你还真跟着跳啊!”
“宝贝别哭”低笑了两下,笑声暧昧,“我觉得这份意外很好,现在是我和叉神的二人世界,你们谁都不能来打扰。”
谢行心想:想得美。他二话不说开始寻找物资,“宝贝别哭”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顺手捡一点装备。
由于他们降落的地方太过偏僻,这块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因此安全得很,但同时,物资也少得可怜。搜刮完那一星半点的物资,谢行马不停蹄地往中心区赶。
虽然他很想慢慢走,但为了打入敌人内部,探听对方关于篮球赛的情报,谢行只能做好“叉神”。
正思考如何开口,他突然听到耳机里传出一个男生的惊呼:“黄哥,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黄色的狗”:“什么?”
“你马子和一个男的在玩捉娃娃机。”
“黄色的狗”暴怒:“哪个男的?什么地方?”
“在电玩城,人我不认识,是A中的,他穿着A中的校服。黄哥,他们抱上了……要亲上了……”
一阵巨响,好像是有人推翻了桌子,紧接着,剧烈的关门声、黄哥叫车的声音、出租车司机的声音……
情急之下,黄哥直接把手机揣兜里就走。
他忘了退出游戏!
此时,敌人已经开始行动,但队友们早就不关心游戏里的事了。
五分钟后,黄哥抵达电玩城。
敌人包围了二楼挂·捉奸·机的“黄色的狗”以及另外一个挂·听热闹·机的队友。
伴随着黄哥一声怒吼,敌人的枪也已经瞄准。
拳头打到肉的闷声和尖叫震荡耳膜。与此同时,两声清脆的枪响在游戏里响起。
电玩城里还在混战。游戏里,谢行收起枪,看着不远处两缕青烟,缓缓松了一口气。
“厉害!”一片混乱的咒骂和尖叫中,“宝贝别哭”带笑的声音清晰地从耳机里传来。
他竟然还跟着自己!
“X行”:【你不管黄哥?】
“为什么要管?”
【你不是他老大吗?而且这样打架不好。】
“那是他自找的。”
自找?
谢行皱眉,不知道这人是随口说的还是说真的。
虽然队友们都处于挂机的状态,但在谢行一人的苦苦支撑下,在黄哥打完架前,还没有到濒临团灭的地步。
黄哥气喘吁吁地回到游戏后,立马有人问:“黄哥,打完了?谁赢了?”
“当然是我赢了。我把那个叫杨帆的乌龟王八蛋揍得哭爹喊娘。”
“哭爹喊娘?我怎么没听到?”
在电玩城向黄哥通风报信的男生说:“你们别听黄哥吹牛,分明是那个男的把黄哥按在地上摩擦,后面如果不是保安来了……”
“黄色的狗”:“闭嘴!那王八羔子身上也挂了彩好吧!我好几拳打在他肚子上!”
“闭嘴就闭嘴。黄哥,不是我说你,虽然我们都知道你是舔狗,但你舔得也太卑微了吧。那女的明里暗里劈腿多少次了,你怎么还死皮赖脸地舔?你不要脸兄弟们都替你着急。对吧老大?”
“宝贝别哭”:“对。”
“黄色的狗”烦躁地说:“别说了,谁都别提这事了成不?让我安安静静打会儿游戏!”
“X行”:【杨帆,我知道他。】
“黄色的狗”:“你知道他?!叉神,你真是我的神!快跟我说说!”
“X行”:【他是高二7班的体育生,据说破过初中的长跑记录。】
“体育生啊,那怪不得黄哥打不过他。”
“你这话说的,之前那个小白脸谢行,黄哥不是也没打过吗?”
“你没被他打过没资格发言。他就是长得像小白脸,实际上打人可疼了。”
“黄色的狗”声音疲惫:“往事不要再提。”
“宝贝别哭”:“叉神,你是A中的?”
“宝贝别哭”:“你知道谢行吗?”
【知道,据说他在学校里风评很不好。但我最近又听说他弃恶从善了。】
“听你的话,你和他没接触过?”
【嗯。但他名气挺大,我们学校里许多人都知道他。】
“宝贝别哭”很可惜,“好吧。”
【不过,我还听说谢行组织了一个篮球队,要和B中打球赛。】
“宝贝别哭”又有了兴致:“叉神有兴趣?”
【自然是好奇的。听你的语气好像知道点什么?】
“当然,我就是和他们比赛的人。”
【你?你是B中的?】
有人嚷嚷:“准确地说这里除了叉神你,都是B中的。”
“宝贝别哭”:“谢行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谢行避重就轻,挑着讲了点。
“害,就是一群散兵,估计传球都配合不好呢。”有人哈哈大笑。
“就是,我们B中的队伍可是老大领导下的专业团队,拿过好几个奖呢。”有人很自豪地说。
“我还以为他有多大本事,原来就是一支东拼西凑的队伍。”“宝贝别哭”轻笑。
【B中的篮球队很厉害?】
“当然!尤其是我们老大,那简直是得分王者,那三分球简直杠杠滴!”
苏化鑫这么厉害?谢行想,又问:
【你们B中篮球队的不会都在这里吧?】
“宝贝别哭”声音含笑,“猜对了。”
屏幕前的谢行也是微微一笑。
原来人都在啊,这样还愁打听不到敌方情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