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广阔,晨光温和,A中学生站在操场上,目光注视着台上正在发言的少年。
声音中的寒意通过广播的放大,扩散给操场上的每个人。
“阿嚏!”穿短袖的谢纯打了个喷嚏。他吸了吸鼻子,抱怨:“操!洛冰窟又开始散发寒气了。”
“纯哥,我怎么感觉洛一寒的寒气攻击好像升级了。”周晓回头和身后的谢纯小声聊天。
“我也有这种感觉。”
舒颜注意到俩人偷偷聊天,悄无声息地走过去。
吓得周晓立马转回脑袋。谢纯则本能意识到危险就在身后,立刻闭上嘴巴,一动不动地目视前方。
“谢纯,周晓,你俩聊得挺开心啊?”舒颜走到俩人之间,阴阳怪气地说。
谢纯笑嘻嘻道:“没有,舒老师你看错了。我们在听洛一寒发言呢。”
舒颜冷哼一声,警告俩人后转身离开。谢纯身后站的是谢行。经过谢行身边时,舒颜的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秒,而后停下,轻声对他说:“帮老师盯好那两个人。”
听到舒颜的话,谢行感到意外,不过他还是点头答应:“好的老师,我会的。”
舒颜走后,听到他们对话的谢纯转过头,偷偷摸摸朝后瞄,见舒颜正在和隔壁班班主任聊天,又见谢行穿着外套悠悠站在原地,一点也不冷的样子,忿忿地回过头,抱着胳膊搓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后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谢纯心情不好,不耐烦地回了句:“干嘛?”
一件带着暖意的外套覆上肩头,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谢纯抓起衣服,惊讶地问:“给我的?”
谢行点头。
“那你呢?”
“我不冷。”
谢行里面也只穿了一件短袖。听到他淡淡说出“不冷”,谢纯顿时把外套扔了回去,“老子也不冷!”
为证明自己,他甚至放下抱臂的手,挺直了身板。
昂首挺胸的背影透露出浓浓的倔强。
台上的洛一寒发言结束,同学们开始退操,乌泱泱的人群朝教学楼涌去。
谢行落在最后。他走得不快,身后不断有人挤到他身前,一个个争先恐后,好像前面有宝箱似的。
上楼梯时,一道充满冷意的声音叫住他。
谢行停下,右脚跨在上一层台阶,侧身俯视平台上的洛一寒,“有事吗?”
“有。”洛一寒微微仰头,神色冷峻,“关于谭意。”
*
洛一寒把谢行带到教学楼三楼西北角附近的走廊。这里采光差,平日里总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洛一寒站定后,开口:“听说你组织了一个篮球队,每天放学后都带人去篮球馆。”
“你想说什么?”
“篮球队的事我不感兴趣,但是你别把谭意拉进去。”
谢行:“抱歉,这我无法答应。”
洛一寒的神色骤然变冷,他一把抓住谢行的衣领,将谢行恶狠狠抵在墙上,“谢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不是谭意让我放过你,你以为天台那次事后我会让你好过?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不要肖想不该有的东西。”
后背的瓷砖冰凉,一点一点漫入四肢百骸。谢行恍若未觉,凤眼中的清光如一汪清泉,清晰地倒映出洛一寒因为愤怒与嫉妒而狰狞的脸。
“他不是东西。”
洛一寒皱眉:“什么?”
谢行抿了抿唇。
这么说好像也不对。
他举起手,将洛一寒的四指往外一掰,洛一寒吃痛,松开他。
“我说,谭意不是一个物品。他想不想加入我们,该由他自己决定,你没有权利擅自干涉他的生活。”
谢行一边整理凌乱的衣领,一边对洛一寒说。
洛一寒捂着手冷笑,不以为然。
“你们在干什么?”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两人都转过头。
昏暗阴森的走廊里,谭意站在不远处,疑惑地看着他们。
谢行:“没事,只是聊聊,我们回去……”
洛一寒:“谭意,你过来,我有事找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都不约而同停下,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谢行选择忽视洛一寒,迈步走向谭意,然后拉起他,“我们回教室。”
然而这次,谭意没有跟他走。
“对不起,谢行,我先跟学长说一会儿。”
而后,他用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你能不能等我?”
沉默片刻,谢行点点头。
这条走廊阴暗潮湿,他不愿意多待,往前走到有窗台的地方,一边晒太阳,一边关注走廊里的两人。
“……你现在要关注的是学习,不然怎么考上E大?”洛一寒的声音在走廊回荡。
谭意声音比较轻,似乎在向洛一寒保证。
“好。如果这次月考你不是年级第一,之后几个月你必须跟我一起学习。”洛一寒冷冷地说,目光瞄到晒太阳的谢行,又对谭意抛下一句,“还有,想办法换座位。如果这个月结束前你和谢行还是同桌,你应该知道后果……”
谢行晒着太阳,暖暖的阳光渐渐驱散了走廊里带出的冷意。听到脚步声,他扭头看去。
谭意从走廊里走出来,他身后跟着的洛一寒一脸冷漠。
谢行:“洛学长,高三教室不是这个方向。”
洛一寒冷冷地哼了声,警告地瞪了眼谢行,又意味深长地对谭意说了一句“好好想想”。
谭意没有什么反应,背对谢行,目光幽深地看着洛一寒离去的背影。
谢行上前,看到他,谭意扬起笑容,只是灰眸前像覆了一层薄翳,看起来没有什么神采。
谢行将他拉到窗口附近,阳光正好打入的地方。
阳光下,谭意的头发好像散发金光,头顶几根翘起来的毛发也格外清晰。
迎上谭意不解的神色,谢行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说:“先去去寒气。”
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身上,确实能驱散身体里的寒意。
“你想考E大?”谢行问。
谭意只是轻声说:“学长希望我考E大。”
“那么,你想考什么大学?”
谭意默然。
他们经过一间间教室,教室里的学生叽叽喳喳,笑闹声不断。嘈杂的背景“音乐”中,谢行清润的声音响起:
“我想考H大。”
迎上谭意略带不解的眼神,谢行微微一笑,“H大的综合实力和E大差不多,而且那儿的风景比E大美上许多。如果你没有目标,不妨考虑考虑H大。”
“H大……”谭意喃喃。
“对了。运动会之后就是月考,如果你觉得复习时间紧,最近的训练,可以不用来。”
洛一寒对谭意说的话他听见了。谭意虽然成绩好,但年级第一也不是说说就能考到的。
听到谢行的话,谭意停下脚步,手指搓揉身侧的衣服,道:“不。”
“嗯?”谢行回头望过去。
“我有时间。”
谢行笑道:“这样的话当然最好。学习上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回到教室后,谭意的桌上放着一盒饼干,十分显眼。饼干盒的款式和上次洛一寒送来的差不多。
“刚才有人送过来的,说是洛一寒给你的。”前桌对谭意说。
“谢谢。”谭意把饼干收进课桌。
前桌好奇地往前探身,“饼干好吃吗?”
谭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你想吃吗?”
前桌眼睛一亮,“想!”
谭意打开盒子,一阵香气扑面而来。
盒子里面考究地分成了几个区域,每个区域里的饼干口味不一,而且都做得很精致。
谭意客气地说:“随便拿。”
前桌迫不及待地拿了两块塞进嘴里,“……又甜又酥,好吃。”
看到谢行在一旁看着他们,前桌说:“谢行,这饼干可好吃了,你要不要也尝尝?”
谢行婉拒:“谢谢,我没有胃口。”
前桌:“谭意,你怎么也不吃?这可是洛一寒送给你的。”
“我不饿,你吃吧。”
于是前桌心安理得地把每个区域的饼干拿了个遍。
……
今天轮到谢行做值日,待其他值日生打扫完教室,他收起垃圾袋,去操场北边的垃圾场倒垃圾。
扔完垃圾,他正准备离开,突然,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东西。
旁边的大垃圾桶里,一个饼干盒子斜躺在垃圾堆上。正是上午谭意桌上的那个饼干盒!
谢行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打开盒子。
盒盖被打开的瞬间,一块饼干掉下来,咕噜咕噜滚落进垃圾桶深处。
里面依旧是满满一盒饼干,除去前桌吃的几块和掉落的那一块,没有再减少。
谭意根本没有吃饼干……
“同学,你在翻什么?”
谢行忙盖上盒盖,镇定自若地转过身。
保洁阿姨热心地问:“在找东西吗?要不要帮忙?”
眼看阿姨大步上前,撸起袖子准备推倒垃圾桶,谢行连忙阻止她:“阿姨,我不是在找东西。”
劝走阿姨后,谢行回头看了眼盒子。饼干盒高高摆放在一堆垃圾上面,十分显眼。
如果被人看到……
谢行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把垃圾桶最上面的几个垃圾袋拿出来,盖在饼干盒上。
这样一来,就没人会看到这个盒子了。
看着眼前经过完美伪装的垃圾桶,谢行突然回过神来。他这是……在帮谭意“销毁罪证”?
谢行微微皱眉,伸出手,想把盒子重新捞出来。但刚碰到垃圾袋,他又收回了手。
算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