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乐晨从会所出来，时间已经晚上8点了，他一看手机，5个未接来电。
跟文皓刚确定关系，小男友正是黏他的时候，他目送着凤子夜的车开远了，才拿起手机回电话。
还没按下拨出，有新的电话进来，是凤瑞成。
“小晨，你今天见到子夜了吗？”
“见到了，爸，你怎么知道？”
“我听他秘书说的。”
凤乐晨没多想，接道：“我哥让我下周一去凤藏上班，可我对拍卖行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
凤瑞成有点意外：“他让你来公司上班？说没说让你负责什么？”
“说是什么部门经理，爸，要不你跟大伯说说，生意的事我不懂，我只想开我的酒吧就挺好的。”凤乐晨抱怨了几句，见对面没回答，他又叫了一声“爸？”
“嗯。”凤瑞成似乎在思虑着什么，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你大哥让你上班，你就听他的话，来凤藏上班，在公司里给他做个得力助手。”
“可是……”
“没有可是，”凤瑞成陡然严厉，“你要是不去，那个酒吧我马上让人转让出去！”
凤乐晨大学快毕业时要开了酒吧，当时凤子夜也回国在即，没想到凤瑞成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他还庆幸了一阵，终于明面上允许他做一件“出格”的事情，也也许算是对他曾经那些言听计从的奖励。
酒吧坐落在京城夜生活最最繁华的街区，虽然规模不是最大，但因为设施高级，加上凤家兄弟的人脉，生意一直很火爆，凤子夜自然也是那儿的常客。
就这么一直开了好几年，算是唯一靠凤乐晨自己的心血经营的事业，让他放弃，他当然不肯，所以只好不情愿地答应：“好吧。我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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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家的别墅在南山，平缓的山势，开阔的视野，四季风景都很好，是京城有名的富人区，凤子夜开到半山腰，把超跑随意抛停在路边的车位，长腿迈了下来，从前他贪玩，不止一次抱怨这里离市区太远，一年到头，总是在外面留宿的时间更多。
现下在外面忙了一天，迎着晚风，就这么走回去挺好。
小路给他开了大门，“少爷今天回来可早。”
凤子夜点了个头，“我爸妈呢？”
“老爷在偏厅，太太在瑜伽室。”
“好。”
小路在他身后直歪脑袋，纳闷她家少爷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呢，以前家都不着，现在睡醒了回家了就找爸找妈，像个小朋友一样呢。
小朋友凤子夜到了偏厅，凤鸣年坐在棕色的马皮沙发上，桌子上的雪茄盒开着，他却没动，只是兀自沉思。
“爸，”凤子夜走过去，坐到相邻的一侧，从雪松木的盒子里拿出一支雪茄，点燃打火机，把雪茄头部靠近，缓缓转动着预热，“我回公司上班这段时间，上下都有不少议论，您没有什么话要问我的么？”
凤鸣年接过雪茄，浅浅吸了一口，仿佛答非所问，“以前让你去公司，你总不愿意，一心就知道玩，怎么突然开窍了？”
凤子夜若无其事道：“玩腻了嘛。”
“我就你这一个儿子，将来凤藏也是你的，你早点接管当然好，我也能早点享福。”凤鸣年欣慰地笑。
“那您就不怕我把凤藏管坏了？”
凤鸣年从容地笑了，“从头学起是有点困难，不过你打小就聪明，应该很快能上手。”
“要是当初，我早点进公司，大学没有改专业，现在就能帮上你不少忙了。”想起自己从前的行径，除了中二病和脑袋抽了，他找不出更体面的词了。
“在能随心所欲的年纪，多点尝试就对了，否则到了我这个年纪，有你遗憾的。”凤鸣年抽着雪茄，眼里都是慈爱的光。
凤子夜明白，即使他从小做了许多荒唐事，父母从不会过多要求他，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迟迟没有担起一家之子的责任，“那您年轻那会儿，有什么遗憾吗？”
“有啊，”凤鸣年抽一口雪茄，缓缓吐出绵密的烟雾，“凤藏扩大规模的那些年，我每天忙工作，忽略了家庭，有一次跟你妈吵架，她问我，记不记得你什么时候会走路，会叫第一声爸爸，还有你第一次考第一名，第一次拿了运动会的金牌，结果我什么都答不上来。”
凤子夜笑着问：“那您怎么哄好她的？”
凤鸣年手一摊，“我只能由着她骂咯，你爹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妈跟我生气，我说我以后一定改，弥补你们母子，后来你的家长会运动会，我一个没落下。”凤鸣年笑得很自豪，父子俩长的很像，笑起来很有些潇洒气。
笑过，他不无感慨地说：“但是男人啊，有几个不拼事业的，你妈也就是嘴上说说，凤藏在我手上有过的辉煌，离不开她在背后的支持，你妈身体弱，我就等着哪一天我光荣退休，就真的什么都不管了，余下的所有时间，都用来好好地陪她。”
凤子夜心头难抑的酸涩，“爸，你放心，有我在，凤藏绝对……”他本来想说“不会再出事”，顿了一下，只是说：“会越来越好的。”
凤子夜很快开始了古瓷专场的直播，几乎场场报名预约的嘉宾都爆满，凤藏的直播没有脚本，一切全凭凤子夜的现场发挥。
自从上次骨骨说完成任务可以升级系统，通过他的理解，应该是有些古珍由两部分组成，记忆点和故事也是同一个，如果完成一次合二为一，那么之后再遇到这种分隔两地的珍宝，就会产生某种召唤的功能。
虽然凤子夜暂时想不到，这个功能有什么作用，可系统升级总会使功能变得更强大，这个外挂能帮他的就更多。
他决定还要去找蒋昱，从他手里那块铜镜下手。
很快，有人给了他消息，汉代的铜镜本身就是很稀有的历史遗珍，在私人藏家手里的并不多，只要在内部的关系网，多筛查一些拍卖信息，其实并不难找到，果不其然，最后锁定在两处。
一个是秦城的李家，一个是京城的乔朔。
乔朔这个人凤子夜并不陌生，家里是金融圈的，虽无深交，但俩人年纪相当，在一些场合也遇到过，凤子夜很快联系上了他，这公子哥很阔气，对凤子夜要看一看家里的古董这事，一口就答应了。
凤子夜当天就约了第二天在家里见面。
凤子夜跟蒋昱如约而至。
结果却是失望了，虽然工艺和造型跟蒋昱手里那块非常相似，但是仍然不是同一对。
接下来就剩秦城的李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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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蒋昱驱车去了城东，来到古朴别致的一处雅居，庭院正中央引了一汪活水，端的是一步一景，山水相依。
彼时周举正在廊下看一幅草书拓本，见到他和蔼地招呼，“小昱来了。”
“老师，”蒋昱微笑着应道，走过去，把手里的纸袋放在边几上，“今年的新茶，西湖龙井。”
虽然是索斯比的股东之一，他很少去写字楼，蒋昱前一段时间忙着春拍，师徒俩也有一阵子没见面了。
周举眼见的笑纹加深，关切地问道：“好像瘦了一点，最近在怎么样？”
“一切都好。”
对于这个爱徒，周举非常欣赏，这几年他慢慢淡出，以往每次出山，都会把蒋昱带在身边，“你啊，不要太累了，到了我这个岁数，你就知道了，身体健康是一切的前提，劳逸结合嘛，工作是做不完的。”
蒋昱恭谦点头：“您说的是。我以后一定注意。”
“还在这教别人，你自己做到了吗？”一把略低的女声从背后响起。
“师娘。”蒋昱起身。
“你坐着，正好给我好好说说他，”何萍芝笑着按了一下蒋昱的肩膀，拿过桌子上的纸张，“一副字盯着一天了，能看出花来？眼睛不要啦！”
她是江南人，抱怨也带着吴侬软语的味道，很好听。
周举告饶道：“错了错了，下次不敢了。”
蒋昱在一旁看着这一对欢喜冤家，也不由自主地笑了。
周举年轻的时候跟过考古队，后来专注于古字画研究，是这方面的专家，索斯比刚进入中国，就注意到了这个领域的前景，请他来坐镇名誉董事，当时还记得凤藏总是压索斯比一头，周举连续几年，亲自撑起了几次重量级的专场拍卖，为岁索斯比在古珍文物交易市场打开了一个很好的局面。
后来周举顺其自然地入股索斯比，每年春秋两季拍卖，都有人冲着周老的声望，竞拍或者出卖藏品，几年后的一场机缘巧合，他一眼就看中了当时还只是实习生的蒋昱，收做闭门弟子，师徒缘分从此开启。
与蒋昱而言，周举是老师更是恩人。
“我还没恭喜老师，春拍有破纪录，好几样藏品都是您老的面子。”
周举很开怀地笑，“珍品价值是有目共睹的，这次你掌锤，我更欣慰。”
蒋昱沉默片刻，话锋一转：“老师，关于那枚汉代铜镜，我想……”
“小昱，”周举打断他，“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对你的影响也已经降到了最低，以后就不要再提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想好你未来的路，无论你是留在索斯比，还是决定另立门户，老师都是支持你的，你还这么年轻，一定不要过于较真，一时冲动而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你明白吗？”
这不是蒋昱第一次提起了，周举的态度从未改变，从前教他做这一行，一定要求真溯源一丝不苟的老师，为什么这一次却妥协了，他无数次想追问，可想到周举曾经对他的袒护和所做的一切，他就问不出口了。
他没想到，扎在心里许久的一根刺，第一个要拔出来的人是凤子夜。
“你说我们过去找他？”蒋昱举着电话，
“我们凤藏的消息，还是很可靠的，那半块镜子既然不是乔朔那个，那在李家的可能性就很大。”
凤子夜找了一些渠道，又找中间人联系，很快就有了消息，只是——
“凤总，李家整个都移民了，全都不在秦城了。”小周汇报道。
“？”凤子夜当时很惊讶，“那他们去哪里了？”
小周艰难地看了他一眼，“荷兰。”
那表情跟现在蒋昱脸上的差不多。
凤子夜啧了一声，“你还愣着干什么？回去收拾东西啊！”
“收拾什么？”
“当然是去机场，啊对了，你把护照信息给我，我让小周定机票。”
蒋昱明白他的意思，依然很疑惑，“你是说，现在就要去阿姆斯特丹？？”
“不然呢？人家都移民了，东西不是变卖了，就是带走了，明面上已经查不到下落了，那就只能找人当面问了。”
蒋昱沉吟不语。
凤子夜：“不是，大拍卖师，我都有时间，你还在休假，不是正好嘛？”
“就这样仓促地去，好吗？”
“那你还要准备什么？”凤子夜笑了，“你不是心心念念那么久，现在都知道在什么地方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蒋昱抬起幽深的眸子，这个人压根不知道他跟这块铜镜的渊源，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把事情变得很简单。
可是凤子夜说得不对吗？
既然想得到，就想办法去拿。
也许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是他一直想得太复杂了。
“好。”
做他们这行，随时可能出境，多年签证都是常年在有效期的，凤藏还有些琐碎的事要处理，凤子夜安排了小周留守阵地。
也许听来有些荒谬，仅仅几个小时的时间，他跟蒋昱就这样决定远赴大洋彼岸，去寻找距今千年之久的一面汉代铜镜。
亦是去寻找一个答案。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