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壮汉身为一个魔族人，对正道门派的事情一向不怎么关注，老早前听到的震惊整个天下的有关仙尊的合籍大典也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遭就没了。

所以他还真就一时没反应过来。

觉得两人眼熟，是因为他在秘境外面曾匆匆瞥过一眼，留了个印象。

牛角壮汉默了一秒，反应极快的又行了个礼，黝黑的脸上满是紧张：“见过洛、洛公子。”

话出口，他还结巴了下。

因着洛也没个名号，所以见到他行礼道的都是“洛公子”三字。牛角壮汉行完这一礼，其他的魔族紧跟着反应过来，齐刷刷行礼道：“见过仙尊、洛公子。”

洛也微笑点头。

他没多和这伙人搭话的心思，毕竟怎么说仙魔两道还是殊途的，牛角壮汉这种混在门派里进来的举动换作别的修者在这，都是分外不耻的。

因此受过这礼后，他就拉着凤柏温继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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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段距离后，洛也想着那个手背上长角的魔族人，若有所思：“那个紫光，有点眼熟。”

凤柏温提醒：“牛角。”

“对！”洛也一拍手，想起来了，“我们第一次见，就有那道紫光。”

因为十指相扣的缘故，这一下拍在了凤柏温的手背上。凤柏温扫了眼被拍的手，顺着他的话点头：“嗯。那是魔族里被神赐过的角。”

“神赐？”洛也还是第一次听说。

“魔族信奉魔神，有一座魔神塔，有天赋的魔族人都会进去接受神赐，被神赐过的人天赋会被附魔。”

天赋，在魔族里指的就是他们多出常人的那部分。

所有被神赐过的魔族人，多出的那部分都会有紫光流动，就是附魔。被附魔过的魔族人，天赋会更加强大。

不过，凤柏温继续道：“往往被神赐过的人，都会很容易失控。”

失控，俗称丧失理智。

洛也了然，“世界上只会有一个神明，那个所谓的魔神赐予的‘神赐’，肯定不是正规的什么好东西。”

很容易失控这点，是个大祸端。

洛也第一次遇到凤柏温时，就有失了控的魔族人出现。

*

洛也刚刚有了意识，就被人一把推倒在地。

他在地上连着滚了三滚才停住，耳边是撕心裂肺的一声呐喊：“跑啊！你傻愣着干什么呢！”

与此同时，一道深黑的裂痕出现在他刚才站的位置，要不是被人推开，他可能就已经被劈裂了。

洛也懵懵的爬起身，胳膊和脚腕一阵刺痛，是被扭到了。

他朝声音来处看去，入目的是数名穿着不同弟子服的修士。

他们灰头土脸，有握着剑的，也有拿着刀的，目光都聚在一处地方，神色警惕。

洛也又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

这次入目的是个头上有两角的，人。

是魔族。

洛也想。

他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好像忘了些什么，就像他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一样。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让他思考这些的好时候。

那个魔族人朝他冲了过来。

洛也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的躲开，可本就伤到的脚腕一痛，没一步就让他栽倒地上，摔了个灰头土脸。

魔族人的速度很快。

他几乎是瞬息就到了洛也面前，手里不断淌着血的刀就在洛也眼前，血液滴滴答答的顺着刀尖不断滑落，滴落在洛也面前的土地上。

洛也脑袋一片空白，顺着刀尖缓缓抬头，和魔族人血红的眼对上。

那双眼里，没有丝毫清醒，有的只是一片混沌。

洛也听到他嘶哑着嗓音，用那没了焦点的眼盯着他，说着：“血……你的血……好香啊……”

洛也惊的瞪大眼。

他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魔族人就一把举起了手里的刀，毫不犹豫的就朝他的头砍下！

“！！！”

刀尖落到脖颈上的前0.01秒，洛也消失在了原地。

他脑袋一阵眩晕，愣愣的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修士。

那修士低头扫了他一眼，啧道：“还不快跑！浪费我一个瞬移法器，碍手碍脚！”

洛也还没缓过神。

修士说完也顾不上他，随手丢了个阵法保护着他后，脚尖一点地，瞬间朝魔族人掠了过去。

其他的紧跟而上，数道不同的灵力聚齐，一同袭向魔族人。

洛也看着他们的打斗，余波荡到这里都被那层阵法挡住，阵法看着很薄，但一层层的灵力波荡过来都只是让阵法泛起涟漪，始终坚持着没破。

他看了少许，慢慢撑着身子站起来。

脚腕很快就肿了起来，他被痛的轻吸口气，太阳穴一跳一跳突突的疼。

他忘记了好多好多事情。

只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是要来解决那个魔族人的。

洛也对这个念头感到一阵荒谬感。

他很确信自己现在没有一点灵力，根本没有和那个魔族人对战的实力。

可这个念头如此强烈，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了似的。

洛也不自觉的抬手锤了锤脑袋，头疼的快要炸开了一样。

而没等他缓过劲儿，面前的阵法一声轻响，“啪”的碎了。

洛也愣怔的抬头。

先前救他的那名修士被魔族人的刀刺穿胸膛，被刀举起来，一把甩到了一棵树上，过大的力道让树都直接被砸的断裂，连同修士一起重重倒下。

没了阵法保护，洛也很快被灵力的余波震到，脸上、身上全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

他伤着脚，几乎没什么行动力，修士和魔族人打斗间的灵力波动又很快就波及到他，让他根本躲不开。

没几许，那和魔族人打斗着的几位修士也开始力竭，很快就倒了下去。

这片荒野，最后就只剩下了洛也和魔族人还在站着。

很奇怪。

明明灵力的余波都很大，换做任何一个凡人可能都已经死过好几轮了，洛也却只是有了大大小小的口子。

而最奇怪的，是洛也的鲜血。

它是金色的，并且丝毫不流动，划破的伤口就只是伤口，没有一点血液主动向外流出。

洛也注视着魔族人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的身影，面上的表情仍然懵懵懂懂。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洛也慢慢抬手，抹了一下脸侧伤口上的血。

没流出血液的伤口轻轻一蹭就有血沾在指腹上，他轻声问魔族人：“你想要我的血？”

轻飘飘的声音传入魔族人耳里，让他身子晃了晃，张开嘴，一卡一卡的回道：“想要……好香……”

洛也垂眸，黑色的瞳孔深处有金色在隐隐流动，“香？”

他将手指上沾染的金色血液凑到唇边，启唇含住。

是甜的。

又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闪过。

洛也感觉自己快要想起来了。

他放下手，眼前突地一暗。

高大的魔族人又一次瞬移到了他面前。

洛也被巨大的压迫感压的腿一软，差点再次跪倒在地。

他往后退了退，试探的抬起手，在魔族人动手前先一步将手背上的血抹在了他的胳膊上。

魔族的着装一向大胆奔放，魔族人裸着的臂膀红黑交错，金色的鲜血一抹上去就格外显眼，他被吸引了注意力，抬起自己的胳膊，伸舌在那处血液上舔了一下。

洛也注视着他的动作，又往后退了一步。

魔族人的身子突兀的僵住了。

他保持着将胳膊出在眼前的动作，瞳孔开始收缩、收缩，最后变成一片血红。

洛也眼前一花，只是一个瞬息的功夫，魔族人就倒在了地上。

他高大的身躯一落地就激起了一阵尘土，洛也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躲开，他扶着树站着，沉默的注视着魔族人倒地的身子。

魔族人有两个角。

而这两个角，本来是有紫光在流动的，现在却没了。

洛也晃了晃身子，一直想要想起的东西终于冲出束缚，一股脑的朝他涌了过来。

视线模糊起来，洛也甩甩头，靠着树慢慢滑落在地。

他的意识昏沉下来，很快就跌入了一片黑暗。

……

凤柏温到时，看到的就是满地的尸体，和昏过去的人。

他凤眼微眯，一步步朝洛也走去。

神明降世，当真稀奇。

昏迷着的洛也面容宁静，身上的伤口在极速修复着，很快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就连身上的脏污处都一同消失了。

白嫩的脸颊，脏污消失后露出的五官漂亮的让人惊叹，凤柏温静静打量片刻，蹲下身。

他只扫了一眼就大概知道了这里发生过什么，被神赐过的魔族人失控不是什么少见的事，这个神也不知道是有心的还是单纯运气不好，降落在了混乱的地处。

据天道所说，降到尘世的神灵会有一段空茫期，短则几分钟，长则数天。在这段时间里，神灵对一切都是懵懵懂懂的状态，也因此才让他出面来寻降世的神灵，至少得确保神灵度过空茫期才行。

凤柏温抬手，他本来是想用灵力提溜着洛也走的，看了会人后又变了主意。

有些生疏的揽住人的腰，另一手托着臀，凤柏温以抱小孩的姿势将人抱起来，带着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