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州还没缓过神。

他有些呆愣的看着洛也前后差距这么大的走向凤柏温，继续和人十指相扣，毫无留恋的牵着人离去的身影，瞠目结舌。

怎么可能会是凡人？他在心里问。

作为元婴期的人，虽然修为算不上有多么高，但是分神以下的修为他都能感知到。

洛也刚刚和张弓说话时，他没有感受到一点灵力波动。

这不应该。

如果百年前洛也是凡人，那他就不可能在短短百年达到合体期的境界。

现今的修真界，境界从练气开始，到筑基、金丹、元婴、分神、合体、洞虚、化神、大乘，最后飞升。

如果从三岁开始引气入体修炼，那百岁也不过就是元婴的修为了，这还是天资好的，差点的几百年才到金丹期的比比皆是。

更惶论合体期。

一境界一沟壑，越往上的境界差越大，也越难攀登，眉州不敢想，要是洛也他真的会是凡人，以二十多岁的年纪引气入体后开始修炼，得有多么惊世骇俗的天分才能只用百年就拥有合体期的修为。

如果是靠天材地宝堆积上去的……眉州想着凤柏温对洛也的态度，想都没想就否认了这个可能。

再好的天材地宝都有不好的地方，虚不受补的道理作为仙尊的凤柏温绝对知晓，他不相信凤柏温会让洛也过度依靠天材地宝。

而如果摒除了这两个可能性，那就只剩最后一种——

洛也，他一开始真的就只是凡人吗？

眉州思索着，没有焦距的眼睛盯着地上终于自己把自己扇晕过去了的张弓，又诞生了新的疑惑。

到底是为什么，会有洛也是凡人的说法出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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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着人离开那晦气的地处，洛也晃了晃相扣的手，捏着嗓子软软道：“好啦夫君，不要跟他计较了，教训过就别再理啦。”

凤柏温神色平淡，放任何一个除洛也外的人在这都看不出他心情不好，但洛也和人一起生活了百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点表情变化？

从他出声开口和张弓对话，没让凤柏温动手起这人的心情就更差了，即便最后张弓的下场绝对好不了，他的心情也没缓解半分。

洛也知道凤柏温其实在意的不只是张弓这个人，因为他不重要。他真正在意的，是张弓话里、那被洛也自己定义为实话的那句话——

“当初仙尊和那凡人合籍大典时，随便逮住一个人问问，谁看的起他？谁觉得他配？”

谁看的起他，谁觉得他配。

这是难得没被张弓恶意曲解的话。

因为是事实。

洛也慢慢捏着凤柏温的指骨，指腹摩挲着那小块的皮肤，听凤柏温缓慢的，同他说：“不会再有下次了。”

洛也一怔。

凤柏温垂眸，静静看着他，又重复了遍：“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的语气其实没有多么沉重，反而很轻。

洛也却感觉到了重量。

天下那么多的人，总有人会忍不住嘴上两句，这种事又怎能制止的住？

换做旁人绝对没得办法，可洛也知道，凤柏温可以。

只要向整个仙门的人下誓。

下誓，一种用作人身上后，就能遏制住人说出不该说的话的一个法术，厉害点的，甚至能让人连想都不能想。

如果凤柏温想要杜绝整个仙门的嘴碎，就得给所有人都下誓。

他做得到。

但……

“太麻烦了。”洛也被自家男人整的心口软热的不行，却是摇头拒绝了他的想法，“就算下誓了，让他不能言，他也总会想，不会想他也能写、能记。”

他道：“哥哥，你不能彻底杜绝这些事的，放着不理就好了，我不在意这些。”

凤柏温只是道：“我不想你成为别人的谈资。”

洛也又是一怔。

即使在一起这么多年，他还是会被凤柏温认真的情话感动住。

他家男人啊，是从来不觉得自己说的是什么好听的情话，对他来说，这些都只是他的实话，是他想要做到，也确实会做到的事。

洛也勾唇，绽放了个大大的笑脸：“我知道的哥哥，不过还是不用了。”

他凑近吻了下凤柏温的唇角，又小猫似的蹭了两下，就着这样的姿势压下声音，说悄悄话似的小声道：“太麻烦太麻烦了，这次出来之后还要去别处玩呢，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分心，反正他们的话都不重要，也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没必要再耗费你的时间和精力了。”

给整个仙门上百万人下誓，这件事光是想想都知道会有多么耗时耗力，会有多么麻烦。洛也一点也不想凤柏温将时间搭在这上面，实在不值得。

凤柏温没说话。

他任由洛也慢慢蹭着他的唇，空闲的那只手抬起来，揽住了他的腰。

洛也心头一动，只一瞬，人就被抵在了树干上。

凤柏温俯下身，启唇含住了他的唇。

洛也下巴微抬，找到舒服的角度后，打开了牙关。

水声轻响。洛也空闲的那只手不知何时放到了凤柏温的后脑，五指张开，白嫩修长的手指没入了黑色的发丝中，微微蜷缩。

十指相扣的手被抵在头顶，凤柏温侧头，更深的吻下去。

他亲吻时霸道居多，往往都会在洛也的城池里横扫一通，将一切搅得乱七八糟的才作罢，这次却很温柔。

洛也闭着眼，感受着他刻意收着力道的吻，主动加深了力道。

柔软被动的小舌闯入口腔，凤柏温退回战线，放任着洛也在自己的城池中肆虐，只待不断进攻的小舌觉得累了开始慢下来，才猛然发起进攻。

……

一吻吻了小半个刻钟，等到分开时，一道银丝在两唇之间摇摇欲坠，洛也吐着舌轻喘着气，抬起弥漫着水雾的眼看着凤柏温。

凤柏温低叹口气，到底没再说什么了：“好。”

洛也既然不想他费这个力，那他就压下心里的戾气，将这个念头暂时扼杀在摇篮里。

指腹按压在嘴角上，将那点水痕抹去，凤柏温最后亲了亲洛也的嘴角，低声问：“走？”

洛也慢吞吞的摇了两下头，松开了一直被十指相扣按在头顶的手，朝凤柏温张开手：“抱。”

他有点腿软，还有点犯懒，不想走了。

凤柏温熟练的弯腰，一抄他的膝弯将他抱起，随便选了条路走去。

洛也在他怀里悠悠荡了荡两条腿，惬意的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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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愉快的小插曲很快过去，有了见到的第一小波人后，没过两天洛也就又遇见了人。

他和凤柏温在日常中不会一直用灵识探着四周，一向是走到哪逛到哪。

见到这次遇见的人，洛也心道，挺巧。

魔族。

现今修真界仙魔两道界限分明，虽不至于剑弩拔张，但出门在外撞见了也整不出什么好脸色，这次秘境开始时在外面，洛也没见到有魔族的人。

想来不是作了伪装就是后进的。他饶有趣味的打量了两眼这一伙魔族，评价道：“有特色。”

在他不远处的，是一伙共有十八个人的魔族队。

为首的人身高八尺有余，往那一杵跟座大山一样，满脸络腮胡，膘肥体壮，很有猛汉的凶气，最惹人注意的就是右脑袋边上的太阳穴处长了个乌漆麻黑的角。

角形似牛角，长度有二十厘米左右，尖端锋利，在光下还能看到侧面反射的光。不用想，这样的一个角绝对能很轻易就穿透人的胸膛。

这是魔族人最异于常人的点。

他们的身体总会有一部分和正常人不一样，总是多几个或是少几个部位，这一伙人就很能诠释。

除了有牛角的壮汉，还有多几只眼睛的瘦猴、多条胳膊或者多条腿的男男女女，脑袋上长角的倒是只有牛角壮汉一个，另一个有角的就不在头上，而在手背上了，还是两手各一个，不光麻黑还泛着一点紫光，看着就很不详。

总而言之，洛也的评价算是很中肯，也很直击要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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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走来两个修者，牛角壮汉最先反应过来，警惕的握住佩刀的刀柄。

他眯着眼，只觉这两人很是眼熟，是他绝对见过的人。

在哪见过来着……他不动声色的思索。

还没想明白，他后面就有个人惊呼出声，话里满是不可置信：“仙、仙尊？！”

“……”

牛角壮汉一顿。

仙尊？

大脑迟钝的反应了一下，他倏地睁大眼，脑子里的熟悉感终于对上了号，紧接着就宕机了。

仙尊，仙尊。

凤柏温怎么会出现在这？

牛角壮汉惊疑不定的看着越走越近的人。

“见过仙尊。”

等人走近了，牛角壮汉才强压心头骇浪，作了个魔族的礼。

他完全没注意说过话的洛也，注意力全在凤柏温身上，暗暗警惕着。

凤柏温没搭理他。

凤柏温看了眼旁边的男人。

凤柏温看过来了。

凤柏温眼里……不，身上有寒气！

牛角壮汉寒毛竖起，后退一步，谨慎出声：“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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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也想扶额。

离张弓的事才过了两天，这就又遇到一个。

他无奈叹气，将凤柏温和他牵在一起的手举起来晃了晃，微微一笑：“你是魔族哪个分支的？”

牛角壮汉这才注意到他和凤柏温牵着的手。

想起什么，他黝黑的大脸一下子呆住，眼睛都瞪大了些。

他好像知道凤柏温身上寒气的来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