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到宿舍,打算用钥匙打开宿舍门。
却发现自己的钥匙还在林瞻的外衣口袋。
他转头,却用余光发现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个黑影!
影影绰绰,长腿长胳膊,头是近似三角的蛙头形状,深绿色的皮肤还在“啪嗒啪嗒”往下滴水。
不知道是刚刚洗过澡,还是分泌的黏液。
它不动,不主动攻击,就只是直勾勾地看着101号房的方向。
“……”
庄今雨不想搭理这怪物欲说还休式的骚扰,打开了宿舍门就准备去洗漱。
他推开洗漱间的门,映入眼帘的,却又是那只蛙人!
它正蹲在淋浴头下,脑袋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态靠在浴室光滑的瓷砖上,显得很无辜的、楚楚可怜的样子。
“你想干什么?”
庄今雨抬起头细心地问,今天他已经看了这怪物太多次,已经习惯了这种怪异的氛围,现在他竟然有些好奇了。
“好想看看蛙头和身体的连接处的肌肉是怎样的……”
……
厉坚躺在床上,正庆幸着今天平安无事,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从被窝里抬头,就看到一只长了身子的牛蛙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从宿舍的洗漱间走了出来,如入无人之境。走到门口时,又停住,低下蛙头,举起了自己的蹼。
庄今雨为它打开寝室门,那青蛙就又“啪嗒啪嗒”走了出去,留下几行带着血丝的粘液。
厉坚:“?”
现在,换他们追这只蛙人了。
夏天的晚上,只有阵阵虫鸣——还有两人一蛙,正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穿行的脚步声。
十分钟后。
那只蛙人又一次站在了走廊,解剖楼的走廊比较特殊,这里展示着人骨模型和肌肉图。深更半夜,耳边只能听到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那蛙人就像白天一样,隔着窗户看向里面。
庄今雨为它打开了门,那蛙人很不客气地走进实验室,伸出自己的蹼,指着水槽,林瞻和庄今雨往水槽里看。
原来网里面还有两只小牛蛙!此时正堵着排水管道,在最后一汪积水里苟延残喘,林瞻戴上手套,把网打开,将那两只牛蛙丢了出来,
庄今雨在他们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只蛙人的动作,试图找出异样。
——一个阴森恐怖的世界,骤然给予你温馨的氛围,人很难不犯疑心病或者受害妄想症。
那蛙人的眼睛闪过了一丝神采,随后就将身体扭转,光滑的表皮随之紧缩,发力。
它骤然就朝庄今雨扑了过来!
但那蛙人好像很笨拙似,带倒了一排椅子,结结实实地撞在工作台上。
庄今雨躲过了这一扑。
他忽地看清了那只蛙怪的皮肤,坑坑洼洼,又被粘液覆盖着,颜色像是呕吐物,一大幅度运动,它周围的地板就变得黏糊糊的……
庄今雨觉得它没有什么杀伤力,也不害怕被它扑倒,只是很不想被它弄脏!
转眼间,那蛙人又趴在地上,像一只动物,却以一个极其别扭的人的姿势,仰着头。
呼吸之间,它伸出了滑腻的长舌,缠住了庄今雨的腿。
猝不及防被卷着裤腿,庄今雨一时腿脚发软,浑身起鸡皮疙瘩,竟然动不了了。
林瞻一脚踩上了工作台,拿起实验室的扫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上往下狠狠地往那蛙人的脊背上猛刺!
也许蛙人和青蛙的致命点是一样的,庄今雨想。
——那蛙人被戳中了要害,吐出一声低鸣。
庄今雨乘胜追击,拿起簸箕就往那蛙人的脑袋上猛砸。
那蛙人挣扎了几下,倒在地上,就僵直不动了。
庄今雨也不动了。
林瞻惊奇,将庄今雨手上的簸箕扔在一边,轻声细语安抚他道:“怎么这么害怕啊。”
与以往的冷若冰霜的模样不同。庄今雨只是盯着自己的裤脚,“好脏……”
被咬、流血或者晕倒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楚楚可怜。
回寝室时,庄今雨还是忍着恶心很体贴地说:“你去洗澡吧,我把地板拖一下。”他指了指地上的腥臭的不明液体,故作镇定,但是腿在发抖。
“你先去洗。”林瞻又反过来劝他,心里开始反复品味这句话,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开始幻想同居生活的模样。
另一个不能说出口的理由是,他很喜欢庄今雨洗完澡后,浴室淡淡的柠檬香——即使他们俩用的是寝室里备好的同一种洗漱用品,即使那洗漱用品还是最廉价、超市里最常见的那一种。
厉坚不懂为啥这两人在打太极,也不明白为啥他们俩要天天洗澡,它挠挠头,闻了闻自己的味道,很满意地想:“男人就要有男人味啊”。
*
晚上,林瞻再一次摸到庄今雨的床上。
这次,庄今雨很强硬地要求睡在外面保护林瞻。
“不要!”林瞻拒绝。
庄今雨从从枕头下摸出了小猫便利贴和猫爪圆珠笔,“你看,这是什么。”
“我带在身边。”虽然不怎么用。
林瞻看了,感动了,老实了,不说话了。
第二天早上,庄今雨起床,却还是发现自被紧紧地抱着,安稳地睡在内侧……
“……”
那蛙怪胡搅蛮缠就算了。
你胡搅蛮缠什么?
他将自己埋进了被窝,不想思考这件事,只是选择逃避。
而心脏却抑制不住,怦怦狂跳。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实际上,在自己被宗琉山欺骗后,他差不多已经对爱情啦、暧昧啦没什么期待了。
——很害怕再次被骗,所以干脆选择不开启新关系。
不够明智 ,但也没什么错。
今天的安排是拍第二场戏。
早上,助理给大家发了工资,庄今雨将自己的一百元塞进红包。
……然后又接过了林瞻上交的钱。
学校的礼堂大气宽敞,暗红色的帘幕被捆起来,积了一层薄薄的灰,柔软的座位隐在漆黑的舞台下,导演和大仙就在第一排坐着。
“你们几个配角啊,听学姐的指挥,把学弟捆在学校礼堂,欺负他,然后学姐再次从天而降,俩人就心相通,把话说开了,然后就甜蜜的在一起了。”
“张导您可真有才华啊!”大仙挠着自己的胳膊,嘴上不忘吹捧。
“但是,因为你们轻视校园传说,太大意,所以其中的一个人被鬼拖走了。”
“谁被拖走?”
庄今雨追问:“如果是这样,学弟和配角会和解吗?事成之后,学姐会不会反过来,和学弟一起责怪配角?”
“这重要吗?”助理挠挠头,你们要被拖走了啊,为什么还要关注这个!
“重要啊,毕竟配角没有配角光环,只能凿壁偷主角的光啊!”
导演拍拍庄今雨的肩,“啊呀,没人在乎你们这些配角的。”
他扣扣头,“一定要犯傻啊!一定要把鬼激怒,对鬼越坏越好。咱们这个鬼可是真鬼,可千万不能浪费了。”
赵大仙连忙应和:“对的呀!可珍贵了!”
摄影机和灯光准备完毕。
男主角钻进了麻袋,配角也换好了校服,挽起袖子,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导演提醒大家进入状态,开始对着手上的通话机念:
“学校舞蹈队的队员小静为争取比赛名额天天练习,文化课一落千丈,和父母闹矛盾,也和好朋友断了联系,但最终还是没能得到这个名额,去询问后,被老师以‘脖子比其他人的脖子短一些’为理由搪塞。”
“但小静随后才发现,资质比她差了许多的、老师的女儿小洪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名单上。”
“于是,小静把小洪引到礼堂,偷偷松开帮着沙袋的绳子,沙袋掉下,直直地砸中小洪的头。”
“小洪的头肩颈被压扁,颅骨狠狠碎开,头狠狠地嵌进了躯体,从正面看简直就像没有了脖子似的!”
“小静也自己吊死在了学校礼堂,被发现的时候正吐着舌头,脖子被拉的老长。”
“群演,上!”没有给配角胆裂魂飞的时间,导演宣布了《夜闯鬼校》的开始。
他们十个人,浩浩荡荡地往礼堂走,那个叫万嫦的成熟的短发女人走在前面,拒绝庄今雨和林瞻的帮忙,拖着装着男主的布袋,剩下的九个人跟在后面,每下一个阶梯,那布袋就“顿”地被磕一下。
“大仙,咱们那个……就是那个准备好了吗?”导演低头,对着同样坐在座位上的大仙说。
“好了好了!”
大仙掏出了一盒口香糖,全部丢进嘴里,嚼了几下,然后又吐在掌心,又用自己脏兮兮的手分成两团,给口香糖捏了个形状,然后黏在大礼堂舞台的边缘。
……
导演面前的取景器里,配角正准备关住礼堂的大门,看到一个女生,圆圆的脸蛋,将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脖子上有一道勒痕,她背着一个粉色的布袋,上面还栓这一个舞鞋挂架,她挡着门,语气温和:“稍等,我还没进来!”
“你是什么人!也敢来捣乱!”按照导演的指挥,万嫦恶狠狠地说了出来。
那女孩并不理会,只是摆出一副清高、自律又两眼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刻意地将自己的脖子伸得老长,像一只骄傲的天鹅,径直往舞台上走去。
“呸,哪来的怪人!”厉坚按照台词,开始演出嫌弃的样子。
导演开始指挥,“现在转头,打那个麻袋!魏燃哥,咱们挣扎一下哦!”
又语气不善地交代群演:“记住,轻轻的,不要让魏燃哥受伤!”
“我来!”宗琉双捏紧了拳头,摸到了麻袋里那人的肚子,开始控制着自己的力量往上砸。
其他人也慢慢踢了几脚。
按照导演的安排,庄今雨现在应该抽着烟,往布袋上燎,只需要做假动作,后期会p上血痕和烧掉的洞。
但他却直接将烟点着,做出不良少年的样子,并不抽,只是冷着脸,静静等待烟快烧完,等到只烧到烟头时,就将烟头往布袋里面的人戳。
“!”大家都惊了。
“哥你干什么?”宗琉双拉着他的胳膊往后扯。
而林瞻只是盯着庄今雨,看着这种狠戾的样子,竟有些……
有些……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