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心变硬了？”

对这种评价，月牙根本不在意“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我就回去休假了。”

大人“好，不说他，就谈你。”

月牙“我没兴趣做官，金银财宝我自己能赚。”

大人笑着站起身“你真是把我的话都堵死了，难道忘记了威逼利诱，利诱不成那就只能——”

“威胁我？”月牙“这回你又想拿啥威胁我？银宝？青提？还是其他什么人？”

大人不置可否。

月牙一屁股坐下“那你就威胁好了。”大有一副有本事你直接拿刀砍死我的架势。

这倒让大人疑惑了“我以为你很惜命，也很在乎你的朋友。”

月牙“我当然在乎。可我不能只是在乎。”

大人挑眉。

“如果我一直害怕的话，你永远可以拿他们来逼迫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我承认上次还有这次的事情都不算坏事。我也愿意做出一些努力，但不代表我需要成为你们手里的一把刀，随时可以用的刀。”月牙抬头“这样耗下去，到最后当我承受不住的时候我必须反抗，可能是下次也可能是下下次，既然如此，那不如就现在吧。”

与其到后面她被折腾的不行，被反复威胁到最后生命都没有保障，倒不如现在就摆烂，还少受点罪。她就是这个意思。

大人沉默地盯着月牙。半饷才回答。

“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也不相信我们，这件事情很有意义，为什么要觉得这是一件痛苦的事？”

月牙“痛苦谈不上，但大人你真要细究，就是要我翻旧账了，这就没意思了吧。”

“——”

大人“你真的决定了？不后悔？”

月牙站起来“决定了。”

大人不知道是唏嘘还是失望“堂官说的没错，你不是那种永远逆来顺受的人，威胁过你一次，你不会让自己一次又一次陷入这样的境地。”

大人“你赢了。你走吧。”

“告辞。”月牙半点没耽搁头也不回的跑路。

直到走出院子，月牙呼出一口气。还没等她再继续跑远点。

青提从前面的石子路过来。

阁楼之上。学礼堂最高塔楼层层高云几乎触手可及，寓意极为简单平步青云。

平时这里人不多，要爬很高，今日刚下过雨，更是只有他们两个。

青提站在风角栏杆旁“你这几日干什么去了？”

月牙很老实回答。

青提皱眉“你怎么也参与到了这事？”

月牙“也？你也是？”

什么鬼，这是逮着他们三个薅啊。

青提“之前皇太女跟我聊过江南扬州的事。”

月牙“到底什么情况？”问青提她没什么负担。

“还记得当时我们在京郊的桃花谷？”

月牙点头。

青提“他们将登极楼的男子用各种方式，或是强取豪夺或者极力利诱，拉入名为暗楼的地方。”

青提没有重点解释暗楼，一笔带过“如今登极楼里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男子蒙尘，甚至死亡。”

月牙一惊“什么？”

“想要一个秘密长久的保存，自然需要适时封口。”

月牙想起那一次苏南寅跳楼，回想他的样子应该是早有算计，但是若是其他人呢？没有他那样的脑子和心机，恐怕早就是一具尸体。

月牙“那这件事情和苏南寅有什么关系？和扬州又有什么关系？”

青提“扬州如今有人私造兵器。”

月牙“你是说……造反？”

青提“你知道扬州现在有谁在那儿吗。”

月牙想了想，对于扬州她不太熟悉。但街头传闻也是听到一点的，听说长皇女如今就在那里。

那是当今皇上的姐姐。

月牙“然后呢。”

青提“然后你想不出来吗？凭你的脑子。”

月牙“我不想动脑子。”

来这里久了，是越来越娇气了。

青提无奈。

但她知道月牙哪里是不想想，而是不想说。

青提“你不参与是对的。”

月牙“你真的觉得我是对的吗？不会觉得我有些冷漠自私。”

青提“不，你没有伤害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有权利指责你。”

月牙笑笑。

“那你要参与？”

青提站起“我作为未来的朝臣，作为皇朝百姓，不能袖手旁观，不若我何以做官？”

“就算知道这事情很危险，你也要做？”

青提“是。”

少女的话脱口而出，直入云霄。

月牙趴在栏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她想要做一个官，做一个好官就必须披荆斩棘。

她自然不能，也无法阻止。

月牙“记得保护好自己。有时候也别太相信大人他们。”

青提回过头来靠在栏杆之上，这些年来她变成熟变得雷厉风行，也变得不爱说话，很多时候看上去有些深沉。但此刻她温柔的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月牙的头发。

“我担心的是你。”

月牙“我已经拒绝了。”

青提“你既然知道提防大人他们，那你应该明白她们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越是进入官场，她就越看得明白，没有什么绝对的对与错是与非正与邪。不过都是党派之争。唯一的区别是哪一方现在正在做有利于百姓的事。

青提“好了，阁楼上冷，你先回去休息吧。”

月牙“嗯。”

月牙离开之后，青提径直去了大人的院子。

大人好像是也在等人一般，天色已黑，却依然穿着整齐，桌上的茶也散着热气。

见到青提“有事？”

青提长驱直入“你们又想把月圆卷进来。”

听到这个大人声色不动“不是又把她卷进，而是从两年前她拿出那些证据就已经知道了登极楼的事。让她参与进来，理所当然。”

青提“什么叫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为你们涉险？”

大人“不是为我们，而是为了整个国家，为了百姓，为了天下之义，难道你不是这样吗？”

青提“当然不。”

大人抬眸“你说什么？”

作为如今学礼堂最炙手可热的学子，也是未来朝堂上最前途不可限量的女子，她居然在这里说这样的话。

青提却无畏的与她对视“天下大义是在自己的心中，而不在别人的口中。因为一句别人说出的天下大义，就能够毫无愧疚的让其他人去牺牲，这不是大义而是强权。”

“强权？”大人怒起“说出这样的话，你难道对得起学堂对你如此的栽培。这样只顾自己而不顾天下百姓难道不是自私！”

青提一字一句“学生惭愧，但学生还是认为自私不是努力去保护自己，自私也不是选择自己要的生活，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过自己的人生。而是用你的想法去让别人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让别人去认同你认同的一切。这才是真正的自私。”

青提说的每一句话都铿锵有力，带着少女的坦然无畏，也有着坚定的自我。说完，她躬身“请大人，不要再将月圆牵扯入此事！”

大人看着她沉重的弯腰，扶手在自己的面前。一时有些怔愣。

刚才的话在她的耳边不断的萦绕。

真正的自私不是去做自己，而是要别人去做“自己”。

是，她们浸泡朝堂年久，早就已经习惯了权力的权衡和争夺。承接命令，然后下达命令是在寻常不过的。

而她们做的是对的事理所当然的，应该无数追的人。甚至在她眼里，一直觉得让陈月圆参与是在帮助她。不让这样一个有能力的人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

可现在青提的话却像是在昏暗的角落突然伸出了一点亮光，让她有些刺痛，有些复杂。

大人坐在座位，心底躁动不安，以往的运筹在握也变成了握紧的茶杯。

其实她们不是没有一点点的愧疚，当时国公府的事情的确危险，也出现了一点偏差，差点酿成杀身之祸。但她们也尽量保护陈月圆，国公府这两年一直没有把目光重新放到她身上，她们也做出了努力。

给予下属这样的保障和弥补已经很好。所以再次要她帮忙，她们觉得理所当然。

大人沉默了很久“我只是把她当成了自己人，这件事情结束，国公府彻底倒台，皇太女一定会给她一个很好的前程。”

站在每个人不同的境地，不同的想法，当然考虑的事情权衡的利弊不一样。

青提“月圆只想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大人看在她之前做的努力和贡献，让她安然过自己的日子吧。大人爱百姓没错，但月牙又何尝不是百姓中的一个？”

最后一句话让大人深深惆怅，她叹了口气。

“现在就算我想要放过她，但皇太女那边也没有办法了。”

青提神色一变“为什么？殿下身边应该有很多的能人异士，为什么非要她不可？”

大人“我不知道。”

青提有些焦急。若是东宫那边不肯松口，他们有千百种的方法让月圆妥协。

可她想不通，月圆虽然聪明，但她还没有独特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大人“你想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就等等吧。”

青提“什么？”

大人“东宫那边已经派人过来了，有什么问题你直接与他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