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转过头。
青提“你干什么。”
月牙“没什么。”
青提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你怎么了?”
月牙也说不清怎么了。只是看到她眼神。她在怕她?还是不屑于这些阴谋诡计玩转人心的手段?
银宝“怎么了又?你们两个?”
月牙摇头“我去拿些碗。”
“碗?”银宝“这里不都是?”
月牙站起身。
青提“你坐下。”
月牙“。”
青提“你到底怎么了?”
月牙“没——”
青提“你再说没什么。”
月牙犹豫了一下“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做。觉得很阴暗。”
青提激动起身“你在胡说什么!”
月牙“我看到了你眼里的畏惧。”她很熟悉这种畏惧,每当她斗倒了一些人,她们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看她。
青提气不打一处来“畏惧?我为什么要畏惧你?”
月牙“难道不是吗?”
青提“你看清楚了,这里面是敬畏。还有——”
青提“感激。”
月牙站在原地。
青提“站在那干什么,听不懂吗?”
月牙有些不好意思“你这么凶干嘛。”
青提“是我该问你,一天到晚在胡乱想些什么。”
她怎么会怕她?她如果会怕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为了她的人?她怎么会怕她的朋友?
青提有些生气。但生气之后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似乎看到月牙,平静的表现下还藏着一些她们无法触及的角落。那里一碰就痛,一碰就碎。
可是什么呢?是什么让她这样?
银宝“干吃有什么意思?你们两个捧着个酒杯,一杯酒都不喝的吗!”
青提并不想喝,但也还是接过了碗。
月牙看了看那一池酒水,她并不是特别喜欢喝酒,但酒量还算不错,轻轻拧了一口,果酒清香逼人,酒气倒是没有那么重,更多的是清甜味。
月牙轻轻抿了一口,感觉还不错。
青提“我知道说这些话没有什么意思,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还有,别乱想。”
月牙已经察觉自己杯弓蛇影了“不会了。”
银宝“误会都是误会,来,喝酒喝酒。”
月牙“你别喝太多,喝醉了我可不拖你回去。”
银宝“就我这酒量会喝醉,别开玩笑了,敢不敢拼一下?”
月牙摇头“小酌怡情。喝醉伤身啊。”
银宝切。然后跟灌水一样的喝了起来还嫌弃太甜了,一点都不猛烈,喝到后面眼神都有些飘。
银宝“不过还是好生气啊,莫名其妙的被他们冤枉一通,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月牙“那倒不是。”
银宝“啊?”
月牙“陈总管不是留下来。”
退堂之后堂官专门将人叫住。
“什么陈总管,不是你娘吗。”
月牙“——”
青提“你是说,堂官会和她说名额的事。”
月牙“是。只要国公府那边松了口,一切就很简单。”
银宝“不可能,吃进去的东西她怎么可能吐出来。”
月牙“一般情况当然不会。”
青提“若是今天你娘没有去,那这件事情明面上和国公府扯不到关系,偏偏她害怕了。害怕的必须有人来看着。那国公府和这件事情就再也分不开。”
银宝“可她们要是死不承认,就说是来看看的呢?”
青提“之前不是说过做了事情就会留下痕迹,经手的越多,留下的痕迹就越多。沫沫,店铺的老板,还有那个检验学子。他们扮演了什么角色,又为什么要胡说八道?顺着查下去总能查到点什么。”
月牙“所以她们只能及时止损,让这件事情戛然而止。”
银宝“不对呀,国公府那么厉害,她们难道还会怕查不成,有本事她们也能再掩盖掉?”
月牙“银宝果然很聪明啊。”
银宝“别拿我开涮啊,你解释一下呀。”
青提“她们的确还能再做手脚,但为了掩盖一件事情,她们就需要做十件事情,而要掩盖十件事情,就需要做一百件事。直到多到大到再无法遮盖。”
月牙“而放出名额就是一种双方的妥协。都能以最小的代价得到想要的。”
银宝听得半懂半懵“真的吗?名额真的能够乖乖的被送回来?”
月牙“你很快就会知道的,不用着急。”
银宝“又不跟我说清楚,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反正青提能拿回她的东西我就高兴,我们三人又能一块上学堂,太好了!”
月牙“是啊。”她做那么多希望的也只是如此而已。那么简单的愿望,却偏偏横生波折。
银宝的喝酒喝得猛。可她的酒量似乎一般,又喝了几杯,就晕乎乎趴下了。
“你怎么敢让她喝酒的,她一喝完酒就跟死猪一样。”青提边说边脱下了外袍给已经趴倒的银宝披上。
月牙“想喝就喝,明天她可以睡到中午。”
青提“你就宠着她吧。”
月牙“银宝说的对,还是习惯你这样唠唠叨叨我们。”
“她什么时候又在编排我了?”青提假装生气“要是真那么嫌弃我,就别帮我了,让我待在里面你们更安生。”
月牙站起,看着天上明月“舍不得啊。”
青提愣住。
虽然她们相识没多久,但有些人就是一见如故。她感受到她身上的那种纯粹以及在嫌弃中压抑的怒气不争的在乎。
她不是什么喜欢用热脸贴冷的人,但青提值得。
“矫情。”青提别开了眼,眼里是闪烁的星光。
月牙将一张纸递给了过来。
青提有些疑惑地接过,在展开看到的时候整个脸色微微苍白。但少了很多迷茫。只是平淡的问。
“为什么给我这个。”
月牙“你要毁掉还是怎么样,都随你。”
青提“既然做了,为什么要让我毁掉。”
月牙“断绝关系靠的是这张纸吗?”
青提低头看着那白纸黑字。断绝母女关系,此生不负相与。
关系并不是靠一张纸就能够断绝,也不是靠一张纸就能够维系。
她感谢月牙,感谢银宝。
她感激的,不只是她为她做的一切,还有从头到尾她们都信任地,坚决的,毫不怀疑地站在她的身边。
让她在快要绝望的尽头,在那些所谓的感情碎裂的无法捡拾时。有一根线抓住了她,没有下坠。
同样的,其他的感情又如何能凭借一纸一笔论断干净。又或者凭借着血缘而不生嫌隙?
月牙“你自己选择。”
青提看了看那张纸,最后将它折叠合上放进了袖子里。
月牙无声。
“你不想再跟我说什么,再劝我几句?”
月牙“所有的道理你都明白,又何须多言,反正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
“你到底是谁。”
月牙心里咯咯噔,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拿稳。
什么呀?是不是她说太多了,要掉马甲了?
月牙颤巍巍“我还能是谁呀?”
青提摇头“不,很久,很久开始你就不一样了。”
月牙“人都是会变的。”
青提“可人不会变得那么快,而且那么彻底。”
月牙已经镇定下来微笑“为什么不会?”
前一秒她还在和人争锋相斗,赢得爽快,最后一瞬却甘愿倒在冰天雪地一切如烟。也如同青提的娘会为她做一切,但也会在她无用后将她彻底舍弃。
人为什么不能一瞬而变?
或许人的本质就是这样的,呈现的只是一个角落。一手翻转就是面目全非。
青提听懂了她的话,心底是无限的怅然。最后只说了一句。
“如果是这样,那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变回去。”
月牙“我也希望。”
月色很好,两个人静静的站着。只咣当一声。
月牙“银宝不会摔着了吧?”
她笑着回过头,就看到一个男子站在那里,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他。
青提瞪大眼睛。
月牙一脸我去。怎么又忘了他……
月牙“你,又饿了?”
青提没好气“说吧,什么情况?金屋藏娇?”
月牙“……你们怎么就只能想到这个,难道不会是我养了个仆人?”
青提一副你就给我编吧。
月牙无力“好吧,就是他有些事,所以借住在后面的草屋里,之前也住过。”月牙还强调了一遍。
“之前也住过?”青提不敢置信。
月牙“哦,那段时间你在备考没出来过。”
“什么意思?你们两个?你打算娶他?”
月牙差点呛死。苏南寅则一脸平静的站在树旁。像这些对话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月牙“什么什么呀?他就是没地方去,所以就找我帮帮忙。”
青提压根不听解释“他为什么要来找你,不去找别人,你为什么愿意收留他。”
这问的。
月牙愿意收留他,本来就是认识的人,也不好视而不见,而且就是借一间空的屋子而已,也不是在同一屋檐下。至于什么男女之情,说的不好听一点,她真的把他当成了姐妹。
至于苏南寅找她。他若是有其他地方去,或许也不会来。
青提看苏南寅“他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苏南寅看了半天终于开口“放心,我很快会离开。”
月牙欲言又止,她想问他,他还是打算去国公府,但想想算了,问了又能怎么样。
而且眼前这场面她还是赶紧溜吧。
月牙“我先将银宝送回去。”
月牙跑开后,青提和苏南寅四目相对。
青提冷声问“你离开之后还会回来吗。”
苏南寅“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