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清她的脸色。
月牙眉心一跳。
银宝已经开开心心的跑了上去“嘿,一大早就过来了,怎么样?第一还是第二?什么时候请我们吃饭呀。”
青提听到她的声音才像是回过神来。但她的眼神是空洞的,里面还充满了慌乱迷茫伤痛,和以往完全不同。
银宝再迟钝也注意到了不对劲“怎,怎么回事?”
月牙也挤过人群走了过去。
下一刻。
青提娘跑了过来。刚才她一直在榜前,几乎是凑在前面看,此刻怒气冲冲。
“没有??你居然没有考上!”
没有考上?谁?青提?
银宝惊呆了。
怎么可能?她立刻也扑到了前面,都没有去看自己的名字,就在前面查看。
从榜头到榜尾,从榜尾再到榜头,名字翻来覆去的,一遍又一遍,没有,还是没有。
月牙看向青提。
青提娘的声音瞬间响彻广场“我辛辛苦苦的伺候着照顾着你,什么好的都紧着你,你居然没有考上?连陈月圆她们几个都考上了,就你没有考上,废物!”
月牙“婶子。”
“别叫我,就是你们肯定是你们,肯定是你们耽误了她,我就知道你们不是好东西。你们要毁了我的女儿,毁了我的希望!”
青提娘一边说着一边冲过来就要打人“我什么都给了她,耗费了所有的精力为了她,就想让她好好读书,可是连书都读不好,她还能做什么!你们滚开!”
银宝已经震惊到失语“这——”
月牙“婶,你冷静一点。”
青提“娘。”
青提娘“别叫我,我没有你这种女儿,既然你不想读,那就别读了,以后都别读了,别说是我的女儿。我丢不起这个人。”
说着她冲开人群就跑了。
大家看着这一出的热闹。但很快又都散开,和他们无关的事。也不是第一次见过。
全场慢慢散去,安静。
银宝踌躇的看着月牙,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会这样呢。
青提“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月牙语气冷静“你拿什么来定义自己,一次考试吗。”
青提神色恍惚“你想说什么,说这不重要?”
月牙摇头。她看到过她的努力,怎么可能说出不重要这三个字。她从来也不认为这是不重要的。
但若是把它看得比自己还重,看的比一切都重,那就太过于沉重了。
眼前的她显然已经到这个边缘。
月牙上前,抱住青提。
一瞬间连最后一点风声都安静了,银宝震惊的看着。
青提浑身都在发抖。月牙突然的拥抱让她僵硬。然后柔软。
月牙“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我们回去吧。”
银宝也附和“对对对,什么都别想了,我们回去吃好吃的,月圆你今天稍微弄好点别再煮野菜了,晚上我也住你那。”
月牙和银宝看都没有去看榜单。就带着青提离开。
回到巷子。银宝娘已经守在外面。
银宝娘“怎么样怎么样宝。”
银宝忙一个滑铲跑进自己院子。不知道说什么。很快里面安静下来了。
月牙推开门“你先坐。”
青提像失了神的木偶一样坐到石桌前。语气轻得像要消散。
“是不是挺可笑的?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却什么也没有,我就是个废物。”
“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月牙说出她曾经过的话。
青提“事实而已。”
月牙“事实就是你的确厉害。每次考试你都是学堂的第一名。”
月牙也想不通为什么青提会落榜。但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眼下无论她的解释和安慰多真诚都显苍白。
月牙“不如,我和你讲个故事吧。”
青提依旧无神坐着。
月牙轻轻坐到她旁边。
“你知道吗,有一个地方,在那里女子读书是亵渎圣人之言,没有人会允许,甚至还会嘲笑。他们希望她们永远不要读书,永远不要识字。也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
青提“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地方。”
月牙见她有反应,继续道“为什么不会有?有什么区别吗?这里男子也同样很少读书。以前我不太懂,为什么不让她们读书写字。因为那样我们会明白,我们会看到自己认识到自己,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会失去掌控。”
这段时间她不止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而且她还发现了很多她以前不曾,也不可能想到的事情。
最明显的就是,她的确能够凭借自己在这里活下去,活香粉,弹琴,跳舞。她可以用太多的方法让自己过好。甚至还能获得赞扬欣赏和一些不可攀的机会。
可是这些她以前就会,一直都会。
但那个时候这些东西毫无价值。明明都是一样的。
所以读书也是如此,不会没有意义,只是有人不想要它发挥价值,而已。
月牙“我不是想说你现在读书有多么珍贵,比起她们有多么幸福,痛苦就是痛苦,没有什么要去比较的。”
月牙“我只是想告诉你,读书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就算什么都不去管,本身就是一件很好的事。”
她知道她现在的失望伤口无法避开,但是只有一点,只要她不放弃自己,不彻底的放弃自己,那一切都还有余地。
青提看着月牙。深邃而迷茫。
银宝“你对她说什么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银宝从门口跑进来,一脸奇怪。
月牙“你陪着聊聊吧,别乱说话,我去做饭。”
银宝“就考试没进去不是吗?这有什么,明年再去就是了,说不定你明年再读一年,直接搞个榜首。”
月牙“——”
没过一会,月牙端上饭菜。
银宝“来来来,吃饭了,什么事情都不能饿着肚子。”
青提看着她,却没有动。
月牙还专门做了一道荤菜。
银宝拿起了筷子,已经想吃了,但看了看旁边又慢慢的放下了筷子。
青提“你们吃就好,不必管我。”
银宝“怎么不管你呀?你这副样子谁能够吃得下。”
月牙对银宝摇摇头。
现在让她一个人安静会吧。
银宝和月牙拿着自己的饭菜悄悄走到了旁边。
银宝看月牙真就自顾自吃起来“你这胃口真好,你不担心了?”
月牙“你说的呀,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我在锅里给她温了一些。”
“你知道她不会吃,还专门留了?”
月牙“她会吃的。”
她没有她们想的那么脆弱。只是一切都太突然了。
银宝“我也是没搞懂,她怎么会没考上,我们两个都考上了。要行的话就把我的名额让出去好了,我在哪雕木头不是雕。”
若是一般人说这些怎么看都是炫耀,但银宝绝对是有什么说什么。若可以,她二话不说就让了。
银宝“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劝她?再带她出去玩,散散心。”
月牙“被刀扎一口都会疼很久。给她点时间。”
月牙秉持着不去打扰不去安慰的策略收拾好房间后就不出来了。
银宝因为担心晚上也睡在了院子里。
而青提一直没有回房间,一个人站在院子当中,看了一晚上的月亮。
那一晚之后,她似乎慢慢的恢复了正常,每天都会按时起床,甚至还会给花浇浇水,按时吃饭,偶尔和她们开开玩笑,一切都正常的不得了,只是一点,她没有再看书了。
而这才是最不正常的。
月牙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些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安静的过自己的日子,顺便陪着她。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入学宴那晚,这是祝贺他们进入学礼堂的请宴,也是入学前所有学子的第一次会面。
其他人早就已经热闹的去买衣服买东西。银宝却蹲在自家后院,一脸的愁眉苦脸。
银宝“她这两天好点了吗。”
月牙“就这样。”
“哎呀,这可咋办呀,弄的那么大,今天晚上都去,她一个人,肯定又要难受了。”
银宝“要不我们请假别去了吧?”
月牙看着银宝。她那么的着急担心。
月牙“你若是不去,她只会觉得更明显,我们是刻意留下来陪她。”
银宝“我不是怕她想多吗?都不知道她那个娘。算了,不说了。”
月牙爬起来“你回去收拾收拾吧,今天我们按时过去。”
银宝还是有些犹豫,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她好像已经习惯了听月牙的话,不像以前一样被陈月圆指使,而是真的相信。
不过她此刻没有想到的是,这场宴会让她们发现了一个秘密。
登极楼夜宴。
这样的盛况全城都知晓,看着一辆辆华贵的马车或是春风得意的骑着马的学子,街上都是凑热闹接福气的人。
“那些就是今晚表演的舞团吧,好漂亮啊。”
李理掀开帘子一角看着外面,瞧着那些羡慕他们的人,他也非常的高兴,练了一个多月,终于要检验成果了,而且这舞经过修改了之后更加好,称得上是一件完美作品。
而且他马上就要见到她了,她果然很厉害,能够上榜提名。他也很庆幸自己努力练习,这次就排在领舞的后面,她一定能够看到他吧?
马车摇晃一路驶向学礼堂。李理回头“南寅,你怎么一路不说话?是不是也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