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寅“我不愿意。”

大小姐脸色瞬间变了，柔情蜜意一下子褪去。

“你说什么？”

苏南寅再次回答“我不愿。”

大小姐“是觉得侍妾的身份辱没了你？”

苏南寅像是没听见她语气里的冷意。

“不。”苏南寅“我是不愿大小姐为难。”

“什么意思？”大小姐刚才的情意随着理智慢慢消去“我为何会为难？”

苏南寅“今日的事情，大小姐既然知道前因后果，也知道我的身不由己。若您现在将我带回，恐怕有人会猜测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这话说的隐晦，但大小姐是怎么样的人，如果听不出来他的暗示。

苏南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那两位在外人面前，所有人都认为亲善的慈爱的叔叔婶婶为什么会将他送来这里？

有着以前的伪装，大家不会觉得是他们本性如此，反而很可能是被什么人胁迫。

而就在这个时候，大小姐及时出现救他于水火，又将他带回府中。这一切太巧合了。巧合的像是一切都是按照剧本来走。

寻常人进国公府感恩戴德趋之若鹜是一回事，但要是真在这上面做文章也可以说成是欺压良人，逼人为妾。

大小姐“他们敢！没有人敢说这些，所有不该出现的也都会消失。”

至于这个消失。苏南寅明白。

苏南寅“大小姐不必如此。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不是问题。”

他这话说得坦诚。如果他说不要显得虚伪，此刻这样分析利弊，既能看出他的聪慧，也不是太过聪慧。

大小姐“你不明白，只要我想让他们闭嘴，就没有一丝风能透过墙，但你说的也有道理，没必要为这些事情伤神，我们之间有的是时间。”

大小姐在刚才的冲动之后也有些冷静下来，虽然纳个妾室不算什么大事，但还是要和家里知会一下。

苏南寅“我明白。”

大小姐很满意“好了，我会让人送你出去，过段时间就接你入门。”

苏南寅点头。但在离开前。

“大小姐，那刚才那些人。”

“屋子里的我会让人全部处理掉，那位爹爹能守住话，我也让人盯着。至于其他。”

苏南寅“死太多人也不好。”

大小姐想了想“我懂你善良。总也不是什么大事，翻不起浪来，就留他们一条命吧。”

爹爹显然已经收到了命令，见苏南寅出来，脸色说不出的奇怪，但是嘴角的笑格外的讨好。

“你真是运气好呀，碰上这种事情，入了大小姐的眼。你这福气可是连我都羡慕呢。”

苏南寅不动声色，既不生气也没有一朝得势的傲然。

爹爹瞧着，倒是有些懂了，为什么他能够被大小姐看中。不只是难见的美貌，这样的脾性和气度也是少见。

至少他手里那些随便瞟一眼就能够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的根本比不过。

爹爹语气也更加尊重真诚“今日的事情，我也是拿钱办事，来来来，这银子你拿着，今晚也受惊了，睡一觉就忘了，以后都是好日子。”

苏南寅没有拒绝“多谢。”

爹爹见他不计较，笑的更开心“如此的聪慧，肯定能得到大小姐的宠爱。爹爹就祝你步步荣华。”

步步荣华？苏南寅垂眸淡笑。

昏暗柴房。

银宝“月圆，他们怎么把我们扔进来就不出现了？我们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月牙“不知道，但应该不会。”

银宝“为什么？这里有你认识的？”

月牙撇了一眼外面走进来了几个人，手里拿着托盘。

“他们拿的是纸笔，不是白绫。”

外面进来的人推开大门。灰败的霉味散开。

“签下这个，你们就可以离开了。”进来两个女子，将手里的东西扔给她们。

银宝跑了上去看了看他们递过来的纸上面。

“契书？”

“真不知道该说你们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两个偷溜进来的小混混。本来按说法是该一棍子打死的。可贵人心善，留你们一条命，签了这个，以后也算是自己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明白？”

银宝“说什么？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呀。”

“是个有脑子的。”对方很满意。

银宝“？？”

月牙也看过了那契书，主要就是写明她们是自愿进入这山庄内做杂役。

但既没有安排工作，也没有提工钱，完全就是一张约束她们的契约。若是她们出去胡说八道，凭着这张将她们乱棍打死，也是合情合理。

银宝悄咪咪“这，这怎么感觉像是卖身契？”

月牙“卖身还有钱，这叫明抢。”

说完这句，她就在纸上大大方方的写下了陈月圆三个字。

银宝“喂喂喂，你不是说明抢吗？你怎么还签？”

不签今天晚上她们还能走得出去？

银宝“那我也签？”

月牙就手里的笔递给了她，银宝有些犹豫，但还是相信月牙。刷刷刷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从侧门出去，不要打扰到其他人。”

说完就打开了门，让她们离开。

银宝瞧这已经走远的几人“月圆。我们走？不对，青提那家伙呢？”

“在这。”青提这时候从旁边走了出来。

银宝差点跳起“你吓死我！”

青提“卖身契都敢签有什么好怕的。”

银宝“你这家伙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就你聪明，刚刚跑哪去了？我们被逮住你倒是逃了！”

月牙“她没跑，一直蹲在旁边等着捞我们。”

“啊？”银宝“那我们刚才不是白签了？”

月牙“哪有那么简单。”

想要逃出去，虽然还有点机会，但是逃出去之后呢？找到她们不是什么难事。

青提自然也清楚，所以她刚才没有出来。

青提“要是他们真要你们的命。”

月牙“那就给他们。”

青提“——”

月牙“开个玩笑。刚才那个是国公府的大小姐。”

银宝“哦哦哦，对对对，她都没看到我们，不过你娘是她家的大总管，要是知道了，我们保住条命应该没什么问题。”

青提看着。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什么。他们不对她们动手的唯一原因绝不可能是什么情谊大发慈悲。而是这件事情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重要。

逼良为娼虽然不合法，但这满大街的青楼并不是没有。在这些人的眼里，这或许根本就不是什么麻烦。随随便便就能摆平，反而是杀他们浪费时间。

青提神色是深沉和凝重。什么时候天下才能真正的无污无垢。可惜她现在什么也不能做。但等到她为官的那一日。

青提心底翻涌着，也压抑着。

上面已经安排好，自然没有任何人阻拦。她们很顺利的就走到了大门口。

却在楼下的红烛灯笼下，遇上了苏南寅。他衣衫单薄，却风骨如玉。

四目相对。

四人一起出了山谷。

银宝一直打量苏南寅，还是忍不住问“这里面到底是干什么的？你怎么会被带到这里来？你叔叔婶婶？”

青提推了她一把，示意她闭嘴。

月牙则看向苏南寅“你不用说什么，我们也不想知道。”

苏南寅却转过头来看她。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关切，这次他没有去欺骗自己。

望着这个再次打破他计划的人。望着这个再一次“救”了他的人。苏南寅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被他亲自斩断的牵绊，又莫名其妙的连上。甚至今晚，他又为此改变了他的打算。

月牙见他不说话，试探着道“你，现在准备去哪？”

苏南寅轻眨眼眸。似乎是想确认她的意思。

月牙“你要是无处可去的话，可以跟我们回去暂住一晚。银宝，可以吗？”

“……”银宝“房间倒是多的是。”

青提也没提出反对。这么晚了，他不可能回城里，而他的婶婶家更不能去，收留他一晚不是什么大事。

银宝“你们说，那里为什么会有一座山庄，太奇怪了。”

青提“你不该知道的就少问。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们都要忘了。”

至少现在需要忘记。

银宝“这个也不能问？”行吧……

月牙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这一晚是有点太过于惊心动魄了。想忘恐怕也忘不了，只是不要再提。

回到别院。

月牙给苏南寅收拾了一下旁边的院子，就回了自己的竹屋。

银宝还趴在外面等着她。

“怎么了？你还想问什么吗？”

“你不是让我别问嘛。”

月牙“这也是为了我们好。”

她虽然渴求美好，可她也不能去否认这世上的污浊。她也没有那么大的心力去拯救什么，她只是想守护好自己，守护好她在乎的人。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银宝气鼓鼓抬头“我饿了。”

月牙“……”

“忙活了一晚上，刚才还累死累活担惊受怕。能不饿吗！”

月牙“行。”

有些事情还真是绕了一个圈才知道它的意义，比如，之前她多做的那些玉米面现在派上了用场。

面条在锅里沸腾翻卷。月牙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苏南寅。今天是他的生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