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不明不白的破事也太多了。

期末繁忙，外加不想主动和梁以恒提他的烦心事，他偶尔冒两句家里的往事她便听着，但从他的只言片语和妈妈的给她更新的进展中，拼拼凑凑不难得出，梁登欠他太多了。

她很难想象，比起狗血伦理剧，现实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外地凤凰男，隐瞒有私生子的事实，与他母亲结婚上位后并不满足，酗酒家暴偷财产，桩桩件件都在法律底线之下。

且面对被这些困住的母亲，他不可能置身事外，却在当下什么也没能力做。

往事都是既定事实，他也没有她想象中那般意外，相反比她还要淡定。

是因为先前有所怀疑，还是早就在潜移默化中变得处变不惊，她难以判断。

但是她仍然为他感到憋屈，同时又暗自感叹自己面对鸡毛蒜皮时所谓的理性，似乎在这些淋漓尽致的丑恶面前不值一提。

周清和这个时候冒出来，不论他是不是存心挑衅，活像个宇宙为她准备的沙袋。

来发泄积攒数日的不满。

也许周清和这种当地土皇帝家的土太子，一生顺遂，无需为自己的任何不正当行为付出代价，自有人和钱为他托底。

但非常遗憾，这里不是他们当地，甚至是一万多公里以外。

陈微然也不好打发。

古往今来世界各地的圣人喜欢宣扬以德报怨，来体现自己就是“德”的化身。

她不是圣人，也不追求那些虚无的名声，更没什么兴趣拉大旗扯虎皮捍卫当地法律。

她只是个有血有肉，爱恨分明的年轻女孩罢了。

倘若别人敢打她的左脸，别说还手打右脸，她恨不得把对方脑袋拧下来。

何况宇宙把机会安排到了她面前。

刘梦曦没听过她叙述过这些繁杂的心路历程，却与她惺惺相惜。

正如她此时听到陈微然的提议后，瞬间眼前一亮，把刚放在嘴里的烟拿开，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好啊。你愿意的话再好不过。”

她掏出打火机，先一步将烟点燃，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火星，又将打火机递给陈微然。

陈微然感到意外，刘梦曦的反应比她还要期待。

不过也从她方才的只言片语中，摸到了理由的边边角角，问道：“他们欺负老白了？”

“你听我讲。”刘梦曦靠在电脑桌旁，吐了口烟，音量不大，却字字清晰，“本来么。刚才看他们卷叶子，我想着今晚估计也翻不出几多花，都准备和你打声招呼就走了。结果Leo把老白叫住了。”

她轻笑一声，不怎么在房间抽烟，只好翻出个纸杯，拐进洗手间接了点水，当作临时烟灰缸。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继续刘梦曦愤愤不平地输出。

“Leo八成是看出我不耐烦，没喊我一起飞，倒是抓着老白，非要让他留下一起。老白拒绝得态度可以说是相当客气，至少换做是我，可没那么好的脾气。王轩就在一边和稀泥，说什么在芝加哥个某个朋友，第一回飞完睡了好几天，final期间可不兴这个。”

陈微然崩了好久的脸终于笑了，把纸杯放在桌边，缓缓开口，“他倒是挺有分寸。等会儿叫他上来吧，真有警察来了怎么也要问几句排查，别把他牵连上。”

“是的。我一直觉得王轩看起来玩世不恭，本质其实挺好，也没什么花花肠子。”她将重点拉回，“Leo说了什么给他面子之类的屁话，一会儿软的一会儿硬的扯社会上那一套。我就奇了怪了，不飞就不飞有什么好劝的呢？要不是喝酒人多了好玩，谁要加入你们臭鱼烂虾的圈子呢？吃准了老白不善言辞，真给他脸了。我就忍不住直接怼了他，姐和你solo没给你面子吗？他听到solo才知道自己自讨没趣，没再找我挑衅。转眼就去和周清和扯淡，说那些屁话。”

“那他说芝加哥，周清和有什么反应？”陈微然掸了掸烟灰，问道。

刘梦曦的笑容中尽是不屑：“他能有什么反应，低着头默认呗。他总不可能当着林婉承认吧，到手的鱼还能让她飞了？小鱼也是鱼。”

陈微然脑海中浮现出楼下那几张躲在阴沟里八卦的嘴脸，摇了摇头反驳：“我不觉得林婉完全不知道。”

“那也的确难说。都是一丘之貉。”刘梦曦掏出手机，“这样，我们不用亲自打电话，省得先给你们邻居发发信息，他们打好911你就喊王轩上来。刚才看到他们房间亮着灯没睡的，估计还在奋战final。”

陈微然对隔壁的三个男生有点模糊的印象，搬过来也好久了，但碰到次数屈指可数。

门口的三辆车也像规律打卡一样，一大早消失，天黑之前基本也会陆续回来。她推测过，很大可能是不爱party的学霸。不然周清和肯定要拉拢过来一起喝酒的。

若不是因为最近是期末前的复习日，搞不好早就熄灯了，也不知算不算巧合。

见刘梦曦轻车熟路的找到对话框发起信息，不免引起她的好奇，便问道：“你认识他们？”

“是工科楼里的，有两个大一时一起上过课，老白和他们比较熟，我也是最近和老白呆多了，前几天一起吃过次饭。”

怎么不能是送上来的机会呢？

但她又觉得吃一次饭的朋友，拖进来做这种事会不会有什么不妥，例如之后周清和去骚扰人家怎么办？于是告诉她顾虑，提议不如先和老白商量下。

刘梦曦下意识看向窗外，疯狂摇头，“他倒腾那点电路就行了，这种事情不用他来插手。”

又狡黠一笑，补充道：“这样吧，就让他们打911说你家太吵了，影响到他们复习和休息了，这理由总合理吧。”

“可以的。”陈微然思索着，“这样一来，警察应该会进来查他们的ID，之前有人被举报，不是说带了几个未满21的去戒酒？那话多的Leo首先遭殃。当然了，更重要的是会发现周清和的存货，我知道的，就在楼下。”

“原来你已经有眉目了。”刘梦曦点头，“我上课的时候和老师聊起过，我们州只是医用合法，在私人场所吸食的话，一点点没关系，他有大量存货，啧啧，他危险了。看来应该被开除的人，宇宙会想尽办法给他铺路的。”

陈微然有些飘飘然地感叹，她俩这思路，不敢说谋划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回国一起创业，应该配合起来还不错。

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人因为不怎么相关的两个角度，意外得在处理结果上达成一致。

刘梦曦马上就收到了对方回复，确实觉得有点吵。平时也没什么办法，既然她提了，那么立刻去打电话。

“搞定。”她将手机锁了屏，才想到老白还在外面的洗手间，“我去看看老白吐了没有。他可比不上你的梁老师能喝。”

陈微然经她提醒，也又想起了还在图书馆开会的梁老师。

不知道他进度如何了，刚才还盼着他早点忙完回家找她，现下的希望则恰恰相反，再搞一两个小时最好。

毕竟等会儿混乱的场面，不是很想让他看见。

稳妥起见，她去床头的充电器旁取手机，想确认下状况是否如她所想。

刘梦曦则冲到房门口，刚拉开门，就发现老白背对着房门戳在楼道里。

酒气散了一些，有些阴暗的楼道，衬出他的一脸严肃。

“你好了怎么不发信息找我？”刘梦曦看了眼陈微然，陈微然点头请他进来说。

“然姐。”老白将门带上，刻意将声音放低，“刚才我正要敲门，听到你们说什么警察来了，举报之类的，还提到了王轩，我就帮你们放风，以防王轩咋咋呼呼上来坏事。”

刘梦曦扑哧一声笑了，“他可以上来的，只不过是悄悄上来，你不要下去喊他，以免打草惊蛇，我发信息给他。”

而陈微然刚打开手机，梁以恒向接到传讯一般，先一步给她发来了微信。

“现在是什么情况？还在喝吗？”

她隐隐觉得不对，他们这么快就把题目做出来了？

而且她家的party没那么早结束，他也是知道的，怎么才十二点多，就问这种问题？

但是她的目的也很紧迫，懒得想那么多，便直愣愣地转移了话题。

“你不用着急回来。慢慢做吧，感觉还会喝好久呢。”

梁以恒瞬间慌了神。

和那道难题磨了一晚上，终于找到了大家一致认为正确的答案，大家还在吹捧他是学神的时候，他的满足感瞬间被林婉发来的图片冲散。

他不是没怀疑过林婉又在没事找事，拿以前的什么八卦糊弄他。

可仔细看那照片，就是她今晚穿的衣服。

盯着陈微然这行冰冷的文字，他不由心跳加快。

而与此同时，左上角又跳出一个数字一，难道是林婉还想补充什么吗。

“下一题就简单了，我看到feedback的时候已经知道怎么改了。”

Tina的话把他焦躁不安的思绪拉回自习室。

“梁老师，你着急走吗？”Tina似乎有所察觉，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看一下这道题，我们很快就能做完。”

“是啊，来都来了。”另一位组员附和道，“还是梁老师确认一下才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