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上有个说法叫吊桥效应。

顾名思义，人在过吊桥的时候，紧张的气氛会导致心跳加速，容易催生出对身边人心动的假象。或者说，在外界刺激的情况下，感性被放大，莫名的情愫更容易泛滥。

可惜21岁的她对此一无所知。

那晚零零散散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部分便是一路被他环着，提心吊胆地走到酒店门口。

阵阵狂风迎面袭来，攥紧的手心是不是冒冷汗，但实际上也没怎么冷，因为身旁的人一股股输送着暖流。

拐了个弯，眼前就出现了酒店门口那盏路灯，灯下是礼宾部的白人小哥在四处张望，她这才意识到不太对，不由对着大门加快脚步，同时轻轻扭了扭身体，想让他松开。

他却无动于衷，甚至停了下来，身后那只手也贴的更紧了，在她耳边问了句：“不急着上去啊，你不是要下来抽烟的吗？”

什么时候了，哪还有心思想这个？

不远处又传来那黑人的怒吼。

她侧过头用余光看，那人根本没走远，就在距离他们没几米的地方。而酒店大门离得更远。

“不抽了，快上去吧。”她故作镇定吞了吞口水。

周清和笑了，拉着她走到了大门附近，又把她放在墙边站好，然后不紧不慢放开右手，扒开了下挡在她眼前的那缕头发。

“没事。上去了又不能抽了，刚好我也想再来一根。”

说罢竟淡定地掏出了烟盒和打火机。

她靠着那面墙，眼神不敢往左看，她怕看多了引起那黑人的注意，冲过来袭击他们怎么办？

于是眼神牢牢锁在面前的周清和脸上。

只见周清和点燃了那支苏烟，侧过脸将烟雾吐在右侧，避开了她的脸。

然后回过头，右手又回到她的腰上。这次却是越过了她没拉拉链的外套，直接伸进里面，手指和她的身体只隔了薄羊绒衫，背上清晰地感知到几根手指在有意无意地滑动。

“有我在，你害怕什么？”语气间有着难掩的轻佻。

“我不害怕。”不知是不是怕被他看不起，她嘴硬地说出这句话，“可是我妈说这边有很多变态刑事案件，那人像个精神病。”

为了展示自己不是在强装，她掏出了兜里那盒西瓜爆珠，取出一支点上。

“没事，精神病也打不过我。”说罢他又深深吸了一口。

“你拉倒吧。”往日她用这话反驳她时，态度简直能拽上天，今天却没什么底气。

见他还在笑，便又扬着头补充道，“你硬拉都能闪到腰。”

“那是老黄历了。”他不急不恼挑挑眉，“我现在练了一学期，别说他了，再来两个都揍扁。”

“你就吹吧。”她被他逗笑了。

雪不知何时停了，风被旁边的大楼隔开，就这样在静谧的夜色中，二人紧贴着彼此，把手中的烟抽完。

目光转向左边的垃圾桶，瞟了一眼那那流浪汉，发现他此时背对着他们在原地打转，没再往酒店的方向看了。

而周清和在她灭烟时注视着她，含笑问了句：“再喝点？”

“好。”今晚party结束的有些突然，更何况一番惊悚过后，确实需要再来几杯压压惊。

见陈微然痛快答应，他迅速挽上了她的胳膊，一起进旋转门前的时候，手边走边向下滑，十指紧扣握了她的手。

也许因为方才的近距离接触，她忽然间没那么排斥。甚至觉得有些安心。

前台是位中年白人女士，目光落在二人的手上，瞬间露出比标志性的微笑更为夸张的笑，向他们道了晚安。

她下意识回了句你也是，恍然间想起麦当劳那位点餐的阿姨。

还有两次和她一起点餐的梁以恒。

想他做什么，她深吸一口气，把他的身影从脑海中清除出去。

出了电梯门他也没松手，他继续拉着她往套房走去，路过他自己的房门前，他看都没看一眼。

在楼道里便听到了王轩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她刷开房门一看，王轩睡得比离开时更香，许是因为房里没人的缘故，他潜意识里放松了不少，在沙发上拜了个大字型，这大字的一小半还悬在空中。

“他看起来真碍眼。”周清和脱了外套，撇了撇嘴，从桌上取了那没开瓶的轩尼诗，“去你房间喝吧？”

她见到这熟悉的标签轻笑了一声，是他特地留的吗？

下一秒想到的居然不是方不方便，而是房间里也有小茶几。

鬼使神差说了个好，同意了。

虽然这酒也被兑了可乐，但他拿进来的是更大号的玻璃杯，才喝到第三杯，她便有些发晕。

看了眼酒瓶才惊觉，原来半瓶多已经下肚了。

想去小冰箱里再取一杯可乐兑上，起身的时候却没站稳，踉跄了一步，下意识扶住了落地窗，却被他一把拉了起来。

“然然，你喝多了吗？”

“没喝多。”她不愿意承认。

“坐下来歇一下吧。”

她没什么反抗的想法，在他的搀扶之下坐在了床边。

屋内只有两站台灯的微光，她望着窗外的灯火通明，朦胧间找不见月亮。

“然然。”周清和坐在了她身侧，手还搭在她的肩上，凑到她耳畔的时候，衣领连同肩带被他推得滑落下去。

“然然。我喜欢你，你知道的吧。”

她多少知道。

在此情此景下听到这句，她也没表现出震惊。

“你呢？”他凑得更近，唇角蹭上了她的耳钉。

呼吸瞬时被打乱，变得深沉而急促，她微微张口，却没说话。

“你想不想？”他又用气声问道。

思维还停留在上一个问题，可身体从上至下都在发热，似乎是在提醒她，此时的确有点想。

没拿正眼看他，却胡乱嗯了一声。

下一秒整个人又被环绕，她自然而然放松下来，随着他一同陷进了柔软的鹅绒被里。

任由他终于无需再掩饰的欲望肆意释放。

空气中弥漫的气息来自那名为旷野的香水，她昨天提到过。今晚仿佛又浓烈了不少。

当然还有喝了一半意犹未尽的轩尼诗。

腹内斜肌像是被按了一下，刚才的问题，借着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在脑中滑过。

感情也不是一点没有，只是她当下没心思理清，究竟是哪种占了上风。

她将下巴垫在对方肩上，床角上的衣服便钻进她的视线，是那间薄羊绒衫。即便被另一件衣服盖着，被挤压在缝隙里，也不妨碍它因着质地柔软，轻飘飘地随着床单而起伏。

正如舒展的她。

黑暗中他说了句话，她听得含含糊糊，睁开眼认真问他。

阴差阳错在这里相见，她竟也没什么不适应，甚至仔细端详这张熟悉的脸上不曾出现过的表情。

其实多年前，她幻想过这幅场景。

可如今身临其境，大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不得不说，比起前两天那些略带拘谨的生涩，周清和一步步娴熟的撩拨，让他尝到了层次多样的愉悦。

这在她的预想之中。

是为了弥补那突然分离带来的空虚感吗？

她不愿承认。

她在试图向自己证明，从你那里得到的快乐，我换个人一样可以得到，没有哪个是最特别的。

这个世界上有的是人爱她。

许久之后，身上的人终于离开，她最后一缕意识被酒精和连番的刺激冲刷的一干二净。

半睡半醒间，有纸巾不轻不重滑过腿间，她下意识并拢却又被打开，被他擦拭完毕后，又被那鹅绒被和带着余温的身体包围。

“然然？”

隐约听到他在喊自己，却没力气答应，也没听清他后半句说了什么。

而是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仍旧是□□。

他竟然也还没离开，而是靠在她身边的枕头上，上半身同样光着，一脸波澜不惊地刷手机。

她的心中波涛汹涌。

所有场景都历历在目，她并没有失忆，只觉得有种被推到陌生时空的错乱感。

昨晚没拉窗帘，映入眼帘的是雾蒙蒙的天。对面的楼顶上被覆了一层白色。

“又下雪了吗？”她以这句毫不相干的话作为开场白。

周清和转过头，神色轻盈地望着她，瞳孔中还带着意犹未尽的暧昧。

没接她的茬，而是将脸凑近了些，轻声说着：“你醒了？”

“醒了。”她下意识往床边挪了挪。

他笑了，继续问：“昨晚的事记得吗？”

她被问懵了，躲闪开他的眼神，紧急思考起来如何回答。

他醒得比她早，为什么不一走了之？留在这里也就算了，竟然还问她这个？

这不是存心找尴尬吗？他当了这么多年海王，居然处理不明白这种事？

于是她挠了挠头发，盯着天花板，挤出一句：“不怎么记得。”

正想着怎么请他出去更为体面，却见周清和把手机放下，声音提高了几分，“什么意思，昨晚你不满意？”

她原本觉得没什么好特别的，甚至今天若是一起吃饭喝酒，她完全可以做到一切没发生过，可他一再提问，仿佛在强调他们有了亲密举动后，关系会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