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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往昔【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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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后几日,应玄行就经常放学后半躺在家旁边的那棵枫树的枝干上,捧着老太太给的那本古籍学习。

夕阳缓缓淌过停云山,满地的枫叶落了金。乌庾礼也不打扰他,自己搬了张小凳子就在树下写作业。

直到太阳彻底落山,烟囱徐徐飘出烟火气的灰,有时候舒谣不在,奏莫娘就过来做饭给两个小孩吃。

应玄行从枫树跳下去落地时,偶尔会吓到因为写作业而睡过去的乌庾礼,男孩揉着眼睛,脸上是刚睡醒的迷茫,有点傻气。

他穿的还是应玄行几年前的一件T恤。

但乌溺其实有给他买衣服,舒谣替她搬家时至少看到两三大袋小孩的衣裤,不过乌庾礼不在意打扮,通常是自己的和应玄行的那几件衣服混着穿。

应玄行也从来没有看到过身着苗服的乌庾礼。

有时舒谣进药林一呆好几天,看管他俩的除了奏莫娘,还有一位在读军校的大哥金阿洲。大概是看出应玄行对乌庾礼极其冷淡,故而两人很致力于让两小孩搞好关系。

比如乌溺不在家时,奏莫娘想让乌庾礼在应玄行家留夜,但他们没想到总喜欢跟在应玄行身后的乌庾礼拒绝了。

“我,我觉得还是自己一个人睡比较好。”

乌庾礼话是这么说的,但脸上的笑灿烂得反而显假。

年长的哥哥姐姐能看出来他是想与应玄行一起睡的,偏偏不知道什么原因要撒谎。于是两边轮着劝说几番,应玄行烦了,懒懒地说无所谓,可乌庾礼还是坚持的拒绝了。

应玄行倒是意外乌庾礼的拒绝,从乌庾礼黏他的程度估测,他以为这小孩会兴奋地点着头狠狠答应。

遭拒绝的次数多了,应玄行蓦然想起乌庾礼因为他晚归家而留宿的那一晚。

那晚的第二天清晨,他醒的时候,乌庾礼已经走了,楼梯有微妙的踏声,显然是对方在努力不发出吵醒他的声响。

奈何应玄行天生对周围的变化很敏感,等感觉人离开了,他才缓缓转醒,发现自己身上盖了条薄毯。

他房间的被子被折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被单也铺得平整,乌庾礼好像还扫了地。

上学临走前,应玄行咬着舒谣塞给他的包子,转头望见篱笆边背着书包等他的乌庾礼。

几近贴着吊脚楼生的一棵桂花树低低垂着枝桠,男孩踮着脚伸手,试图够到一树坠满桂花苞的木枝,试了几次,最后宣告失败。

“笨。”

应玄行用苗语嘀咕一声,忽然抬头问眼前帮他整理衣裳上的银饰的舒谣,“阿妈,我今天睡觉的毯子是你帮我盖的吗?”

“嗯?”舒谣顿了顿,随后摇摇头,“不是啊,我今天起来时你身上就盖着了。”

话说到此处,她捏了捏应玄行的脸蛋,有些无奈,“阿行,不是说让你和阿礼一起睡吗,怎么一个人跑到沙发上了。下次不许了啊,夜里不冷吗?”

“我说了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

应玄行别开头,低声反驳。

既然不是舒谣,那就是乌庾礼帮他盖的薄毯子。

出门后,乌庾礼照常活蹦乱跳的,笑吟吟地说早上好。应玄行嗯了声,再没说什么。

乌庾礼转身后,应玄行折了枝刚才男孩够不着的桂花,默默插在了乌庾礼背包的角落。

从那次过后,无论别人再怎么提议让他俩一起睡,乌庾礼都会拒绝。

应玄行最开始的第一反应是以为是乌庾礼嫌弃他。

占了便宜的人居然还在挑剔,他很不屑,话说的就难听,“我也最讨厌你这种麻烦的小孩子。”

闻言,金阿洲惩罚似的拍了下他肩膀,“阿行,说什么呢,道歉。”

应玄行满脸不答应,“我不要!我又没说错什么。”

乌庾礼在奏莫娘身边一言不发,手负在背后胡乱揪在一起。他张了张嘴,半天才慢吞吞说出一句,“我已经很久没有给哥哥惹麻烦了。”

话出口那刻应玄行就有些后悔,尤其是很久以后他才在某一刻忽然意识到乌庾礼每次都会主动拒绝的真相——他明白应玄行的不情愿,所以他不想让应玄行为难。

可应玄行死要面子,道歉于他而言是艰难的事情。为了打破僵局,奏莫娘拿出花绳让金阿洲教他们玩。

金阿洲不可置信,“我?我不会——”

奏莫娘瞪他一眼。

金阿洲只好服软,挠挠头,拎着绳子把两个站的远远的小孩强制性拉到一起。他咳嗽两声,拨弄着那条细细的绳子,“你们看着我啊,这个应该是这么玩的……”

奏莫娘满意地进了厨房研究点心怎么做。

绳子在他摆动的指间翻出不同形状,立刻吸引了应玄行和乌庾礼的注意力。应玄行心里略有几分懊悔,不再说什么,主动离乌庾礼近了点。

乌庾礼见对方好像全然专注地盯着花绳,偷偷看了他一会儿,不料应玄行忽然转过头问他话,吓了乌庾礼一跳。

应玄行奇怪地看着他,“你一直看我干什么?看这个。”

你好看。

乌庾礼暗暗地想,不过看应玄行再没有嫌弃或厌恶的神情,他就配合地将这件事翻篇,笑笑,“好!”

过几天,金阿洲教不下去了,十条花绳,他光是翻错打死结就浪费了八条。

逢上奏莫娘生日,他索性从寨子外买了条棕色的幼犬送给她。这只刚学会睁开眼睛的小狗比玩游戏更快地让两小孩走在一起。

放学后应玄行也不怎么看古籍了,就和乌庾礼两个人一起蹲在后院看小狗。奏莫娘熬了骨头汤让他们两个喂,乌庾礼就拿着勺,应玄行掌心托着浅棕色的卷毛小狗。

两人难得每次近得影子像生来便融在一起那样亲密,应玄行笑意渐多,表情也生动了。

“诶诶,哥哥我没喂到,你靠近点。”

“好像有点多,你再舀少点。”

“好!”

……

几天下来,小狗经他俩的手照顾得越发好,等慢慢能走,它就摇着尾巴歪歪扭扭地爬向他俩。

总归到底是金阿洲送给奏莫娘的,除了逗小狗和喂一喂这阵,其他时候就剩两人单独相处,乌庾礼先不习惯了起来。

奏莫娘过生日那天,舒谣和乌溺都回来了。寨中围了一小桌,乌溺垂着漂亮的眼睛,冷淡地给乌庾礼夹了几筷子菜后就沉默地吃饭。

作为贺礼,她可以给奏莫娘算一卦。至于算的什么,除了乌溺和她外无人知晓。

得到卦辞和解释后奏莫娘是笑的,但乌庾礼注意到她回身时收了笑意,神色似是低落。乌溺表情始终淡淡的,仿佛看透了什么结论。

他猜测奏莫娘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很大概率还与她意料中的不符或相反。

饭桌结束已是夜深,奏莫娘抱着小狗回去。舒谣想起乌庾礼的作业书包都还在应玄行房间,干脆就同乌溺说今晚就让乌庾礼在她家睡吧。

乌溺睨了乌庾礼一眼,没什么情绪地说,“如果阿礼想的话,就留下吧。不想的话就算了。”

“我……”

乌庾礼看看舒谣,又看看低头收拾碗筷的应玄行,最终摇了摇头,“我还是回家吧。”

听到这句后应玄行没有说话。他全程都没有发表意见,但他现在已经勉强能接受和乌庾礼一起睡。

沉默是他的同意,可惜乌庾礼没有领会。

明明先前乌庾礼也都是拒绝,但可能是应玄行心境发生变化,这次拒绝让他心烦意乱。

应玄行敛了笑意,沉着脸色进屋,走前不忘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哼了声,“你爱睡不睡。”

乌庾礼摸不着头脑,不清楚自己哪里又惹了他,明明应玄行也不想要他们一起睡啊。

他永远不知道他哥生气的点到底在哪里。

再过几日,奏莫娘教乌庾礼功课时,桂花窸窸窣窣落下来。乌庾礼学累了,歪头看奏莫娘背后,却没有看到经常跟着她的小狗。

“姐姐,阿洲哥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呢?”

“在家里。”奏莫娘支着下巴,捡起一朵掉桌上的桂花,“是啊。距离我生日都过去好几个星期了。”她想起什么,“不过阿行倒是快生日了。”

“哥哥要过生日了?!”

乌庾礼弹起来,眨巴着眼睛,神色肉眼可见地从讶异变成纠结,“那我……那我送他什么好啊。”

奏莫娘温柔地笑着,“阿礼送什么他都会喜欢的。”

“才不是。”乌庾礼低头用笔在纸上胡乱写字,声音闷闷的,“哥哥其实不怎么喜欢我。我知道。”

奏莫娘微微蹙眉,“怎么会,我感觉阿行很喜欢你啊。阿礼,怎么会这么想呢?”

“哥哥不爱和我说话。每次上下学,好像都是我在自言自语。”

“那是阿行汉语学的不好,他死要面子所以才不说话。”

“哥哥不爱对我笑,每次他都很冷淡。”

“我看着他长大,阿行确实不怎么爱笑。但你们待在一起的时候,他笑的次数多了很多。”

“……”

乌庾礼狐疑道,“真的吗?哥哥真的不讨厌我?但他总生气,我找不到原因。”

“那这样吧,阿礼想送什么礼物,阿姐帮你一起。”奏莫娘笑嘻嘻地哄着正失落的小男孩,“保证阿行能感动地抱着你掉眼泪。”

“哥哥才不会这样。”

这话逗笑了乌庾礼,他拨弄着桌上的那树桂花,想起这几天应玄行放学后都不着家。

前几天,寨子里的现任蛊师,收了应玄行做继承人。关于两人是怎么认识的版本传得众说纷纭,有说是应玄行天生蛊师命,有说是蛊师因缘遇见他,还有说是冥冥之中有高人指点。

无论怎样,现在应玄行是蛊师的学生,每当有空时他就孤身跑到蛊师的住所学习蛊术。

乌庾礼前段时间听应玄行随口说起过,等他过几年学艺精通,一定要深入云寨,找到这世界上最难得一见的、神秘的动物驯养。

怎样才算神秘呢。乌庾礼晚上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闭眼的那一刻他脑海里闪电般掠过了道又细又长的影子。

——上次他跟丢应玄行时偶然瞥见的那条绿瞳银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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