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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息北斗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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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和帝坐回去,群臣只得跟着落座,视线直勾勾审视着殿中的人,时不时交头接耳两句,议论他们的身份。

孟湘湘哆嗦着,孟渝忙扯她一把,她才发现孟渝和自己一样抖得厉害。她拼命控制自己不要看殿中的郑子潇,目光却像是钉死在他身上一般。

他平日整齐的冠发,如今虽被人羁押,仍是一丝不苟,衣领上蹭着斑驳血迹,还有些尘灰。脸色惨白如纸,说不上狼狈,更像是璞玉蒙尘。其他人一样跪在殿前,唯独他腰杆子挺的笔直,像是棵小松。

大臣们的窃窃私语如虫蚁爬身,庆和帝捻起酒杯,浅饮一口才道:“光霖,殿下数人,你可识得?”

世子僵硬转头,颤声道:“陛下,这是王军校尉与麾下将士……”

“这可有意思了,王军校尉为何要深夜带兵入登仙台,还在桃山暗藏火药,是想要请朕看火树银花吗?”

闻言,世子跌坐下去,跪伏在地上。他身形并未完全长开,虽比几年前瘦许多,仍是个孩子模样,如今跪在人前,缩成一团,看着怪可怜的。

一时之间,群臣哗然。

世子哽咽道:“陛下,臣没有……”

庆和帝并不言语,只是淡淡扫过世子的脸。

世子道:“臣不知为何会如此,前些日子截获密报,有人暗中密谋,意图谋害陛下,郑校尉还会埋伏在登仙台,是想要保陛下周全。”

庆和帝冷声道:“那火石你怎么解释?”

“臣的父亲去往福川,九死一生带回来的,为的是……”

世子不敢往下说,因为那火石为的是营造火器营。可当年延成侯等人,就是因火器之事而死,他岂能旧事重提。

他突然感到强烈的无力,手垂在身侧,“陛下,臣在延西三年,深知火器之难,这些火石是救国良方。今日之事是瓮中捉鳖,引贼入局,臣当真不知道,为何入局之人成了臣自己。”

“周光霖,你是在质问朕吗?”

“陛下明鉴,臣心昭昭,未敢有私。”

庆和帝似是在细品世子他方才的话,良久浅笑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世子平复下心情,跪直身体,一字一顿道:“臣万死不敢谋反作乱,还请陛下明察。”

“嗯。”

庆和帝面上的笑容陡然消去,视线从世子歪斜的发冠往上飘,扫过众臣的脸,最后落在怡王身上。

他似是痛心疾首,沉声道:“怡王,你来说吧。”

所有人都屏息,都在等怡王开口。眼见着怡王站起身,理了理衣袖,他道:“臣随圣驾入延洲,身旁有一婢女无意发现,王军与世子勾结,臣不敢有瞒,立即禀报圣上,这才发现王军校尉郑子潇在桃山暗藏火石,意欲行刺。想来郑校尉是穆王旧部,此行是在借已故之人谋私利。”

世子听完嘶吼起来,“我父何来旧部?”

庆和帝爆喝一声制止他,“周光霖!”

世子被吓得哆嗦下,随即争辩道:“陛下,臣父去福川游历数载,可以说是抛妻弃子,回来后一身干净,所做都是为辅佐圣上,何来旧部之言?”

怡王平静道:“光霖,当年你还小,或许兄长所为你还不知全貌。朝中党派本就交错纵横,兄长当年虽离长陵多年,但只要会蛊惑人心,亦是可以掀起滔天巨浪。”

怡王的话已经算是明示,把当年的种种归为穆王培养自己的势力,广结官员,形成自己的政治势力,试图取庆和帝而代之。

世子目眦欲裂,指着怡王道:“分明是你,你暗养私军,却还要栽赃于我父。”

“闭嘴。”

庆和帝起身,走到世子跟前,身影笼住世子,像是座大山。

庆和帝沉声道:“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怡王府中那点俸禄月银,哪够养一批私军?”

世子顶着阴影扬头,双目血红直视庆和帝,“臣没有!”

庆和帝当即飞起一脚,踹在世子胸口上,他像是个破布娃娃,脱力跌到殿下,倒在阶边,头磕在金砖上,发冠也松散。他一身新做的金缕衣,宴会时看着喜庆,现在看却讽刺非常。

庆和帝怒道:“那你怎么解释王军校尉带上百人持刀藏身宫外,朕若不是早有提防,这位子是不是得换你来坐?”

殿外的火光愈甚,映在庆和帝几欲发疯的脸上。他表情逐渐狰狞,抬头望着群臣,“王军将领姚仇何在?”

姚仇出列跪地,面不改色道:“臣在。”

“今夜之事,你可知情?”

姚仇深深望了眼郑子潇,“臣不知,但臣相信郑校尉的为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呵。”

庆和帝一声讥笑,孟湘湘手不禁抖了下。坐在邻座的夫人捏了捏她的手指,孟湘湘抬眼望去,见夫人神色如常,并无惧色。天子之怒,即便是朝堂上拨弄风云的三公九卿,也要战栗,她却平静极了,像是一潭死水。

夫人悄声道:“不干你的事,你怕什么?”

孟湘湘抿唇。

夫人道:“你只需要做好你的事,维持好仪态,莫要给家族丢脸。”

这一句话把孟湘湘眼泪激出来,再看殿前,歪斜在地上的是她的“阿弟”,被金甲卫羁押的是她的爱人,他们一起夏日饮茶赏花,生死与共过。

他们是为救驾,凭的是忠君爱国的热忱,如果一定要死,也是刻在史书上流芳百世,做挽救这江河日下国家的英雄,而不是乱臣贼子。

今日莫须有的构陷,与当年穆王惨案何其相似。

座中有大臣站出,作礼道:“陛下,此事蹊跷,世子殿下年幼,做不出这样精密的谋划,想来是有什么误会。臣想应当细细审过,再行论罪。”

庆和帝斜睨他一眼,“怡王,你的证人在哪?”

怡王轻抬手,隋颜青一身婢女装扮踏着火光走入殿中,跪在郑子潇身旁。

怡王再次开口道:“陛下,这是臣身边使唤的婢女,往前在鹧鸪山待过,名叫隋颜青。”

提起鹧鸪山,座中有人闻之色变,还记得当年的血影,耳边回荡着关于鹧鸪山的可怖歌谣。

隋颜青没有分毫江湖气,对着圣上行过拜礼,“奴婢隋颜青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庆和帝示意她起身,“你是从鹧鸪山出来的?”

“是,奴婢年幼在鹧鸪山住过。”

她看一眼身旁的郑子潇,朗声道:“是郑校尉的同门师姐。”

能听到座中有倒吸凉气的声音。

隋颜青继续道:“先帝年间,穆王爷奉旨剿匪,行至鹧鸪山,救走我师弟郑子潇,抚养长大,收其为义子。奴婢流落在外,只得勉强求生,幸得怡王爷相助,留在府上侍奉。奴婢曾见到郑校尉与王军勾结,在桃山藏火石,自觉兹事体大,不敢有瞒。奴婢当时试图劝诫,奈何郑校尉位高权重,要取奴婢性命。还请陛下开恩,留奴婢一命,奴婢定忠于陛下,不敢有二心。”

她说得殷殷切切,说话间眼泪不住滚下来,又因人长得娇艳,梨花带雨的惹人心疼。

“陛下,奴婢当日见王军……均听从郑校尉号令,怕是边关多年,郑校尉已把长陵将士变成自己的死士。”

姚仇紧迫道:“阿青,你什么都不懂就莫要胡言,我麾下的将士自然听从我号令,怎么会成郑校尉的死士。”

“大帅偏信郑校尉,失察也是有的。”

姚仇消下声,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你怎能是非不分……”

但隋颜青并未回望他,只是垂眼注视金阶,眼泪黏在下巴上。

庆和帝看了眼世子,世子当即如遭雷劈,一个激灵后直起身子道:“陛下,您可以不信臣,但不能不信他们,他们都是战场上为河山流过血的啊。”

怡王冷不防开口,“臣顺着婢女的线索往下摸,得知这些贼人趁陛下秋巡,在宫宴设局,现贼人已被俘,火石已被销,殿上这些人是金甲卫活捉的。”

世子仍是尖声喊道:“陛下,臣从未有过异心,臣不敢啊!”

“光霖。”庆和帝试图压下怒火,隐忍道:“你只需要告诉朕,这些事是你父亲谋划多年,还是你刻意主张。”

“臣的父亲从未……”

庆和帝骤然拔出身旁侍卫的佩刀,直指世子,“你只需要告诉朕,是你,还是穆王。”

群臣立刻起身伏地,不住磕头,“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所有人都伏着,唯独庆和帝立着,鹤立鸡群,刀背映着外头的火光。

几个大臣从人堆里出来,一面叩首一面道:“陛下三思,世子殿下毕竟是大王爷唯一的儿子,是他唯一的血脉,倘若杀了他,必有人言圣上薄情……”

“朕今日便重振朝纲,看看到底谁才是长陵钦定的天子。”

庆和帝隐约有些神志不清,胸口的气鼓鼓往上涌,都是他在位多年积压的恶气,是朝臣对他的不信任,百姓对他的不赞同。

流言蜚语,党派相争,高处不胜寒。

一束响亮爆炸声响起,火光几欲燃尽整片夜空。

郑子潇在火光下,沉痛地闭上眼。

孟湘湘看见他的神色,突然明白他要做什么,下意识摇头,口中轻念,“不要……”

这乱臣贼子的骂名,不是一个潇潇君子该背负的。

郑子潇跪在地上,声音如钟如罄,“世子并不知情,稚子无辜,还望陛下不要迁怒他。”

他就像是延北寒山上的常青松柏,任周遭的人嘈杂纷扰,唯独他跪在殿中,遗世独立。

郑子潇道:“当年王爷仁厚,救我出鹧鸪山,教我道义,赐我衣冠袍带,如今王爷身死,我无以为报,但要为他留一个后代。”

世子嗓音破碎,“子潇,子潇你不要胡说……”

郑子潇继续道:“世子殿下自小贪玩,喜好奢靡,顽劣不堪,我想若是我能架他上位,往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世子称帝,我也算全了王爷的恩情。”

殿中人均噤声,明明被火气烤着,看郑子潇不卑不亢的身影,却都感受到冷意。

“我半生漂泊,文不成武不就,心存恨意,难以消弭,故出此计。如今事情败露,我不愿连累穆王遗孤,他就是个小孩,什么都不懂。而我郑子潇敢作敢当,造反是我一人撺掇,我也敢认这个罪。”

庆和帝手中的长刀微晃,望着世子的双眼,“是这样吗?”

世子颤抖着看向郑子潇,亦看到他眼中的决绝。

他要把罪扛下,保全世子,舍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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