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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小重山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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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王并非只是简单调侃旧相识的二人,他对曾经穆王府里生出的情愫更是一无所知。这问题狠毒便狠毒在,但凡郑子潇答出一丝一毫在意,便可以将世子与小延成侯攀扯出新的联系。

庙堂与后宅院,从未真的分开过。

孟湘湘心里不安,刚献完舞的羞耻感也没消除,只好垂首揣摩郑子潇会怎么说。平心而论,她是渴望被郑子潇认可的。但此时若是郑子潇夸得天花乱坠,不仅女儿家名节,连带侯府都陷入危机中。

她暗中捏着指头,胸口的气上下窜动,只敢用余光偷偷丈量郑子潇神情。

片刻,孟湘湘听到郑子潇轻描淡写一句,“挺好的。”

挺好的。

意思是也就那样,跳得好不好看,他并没在意。这句话也符合他赏舞时眼都不抬一下的态度,可谓是谨慎周全的答法。

即便如此,孟湘湘心里还是失落地发紧,他话音落下的时候,自己忍不住抬头,目光带了几分怨怼。

怡王笑道:“佳人伴舞,郑校尉似乎不太感兴趣。”

“卑职只懂战场上的厮杀,舞乐这些,从不在意的。”

这是最好的结果,他不在意,孟湘湘不招惹,他们二人谁也不冒犯谁,才能保侯府平安。

孟湘湘脸色涨红,别过头不再看。

满堂欢声笑语过耳,她却一句也听不见,只有心里的矛盾在作乱。一面想质问郑子潇自己是不是真的泯然众人,一面又期盼自己泯然众人。

她还得反复提醒自己,要学会接纳这个时代,融入这个时代,才能在这个时代里找到自己的位置。离了男女情爱,她仍然可以是“延北的女儿”,她与郑子潇的露水情缘,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圆满。

这些想法就像是洗脑包,一遍遍冲刷着情义。爱情如果是火,理智就要把这团火破灭。

丝竹仍在乱鸣。

怡王有一句没一句骚扰着孟渝,突然提及夫人。

孟渝有些吃惊,答道:“家母今日身体不适才未赴宴。”

怡王了然,继续饮酒,半晌后借口醒酒往园子里逛去。

早春夜冷,一念亭旁的迎春却开了大片。

风将酒意吹散多半,怡王顺着迎春往前看,果真找到延成侯夫人关氏的身影。

关谷冬转身见他,先委身行礼。

怡王倨傲仰头,“本王今日寻你,是传陛下圣谕。”

关谷冬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不敢起身。

怡王从阔袖里摸出个金线绣成的卷轴,递到关谷冬眼前,“不必拘礼,自己看吧。”

卷轴展开,关谷冬快速扫一眼,逐渐变得惊惧,“这……当真是陛下的旨意?”

“大胆关氏,本王难不成深夜来此寻你开心?”

“可若是如此,我延成侯家如何自处?”

怡王靠近一步,眼前妇人的身形显得分外矮小。

“此事若成,延成侯家必得重赏,是为功臣,往后小侯爷建功立业,配享太庙也是有的。”

关谷冬卷起卷轴,才觉自己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怡王道:“你莫要忘记,三年前在黄金宫,你是如何承诺圣上的。倘若你敢有异心,是为欺君。”

“妾万不敢有异心,定忠心耿耿为圣上效劳。”

“那便好。”

怡王手抚过迎春花枝,冰凉的水渍粘在指尖,他背过身准备离去,思及什么,立即转身道:“关氏,凡事不能操之过急,你需得牢记此事,提前铺垫,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关谷冬再次行礼,“妾谨记。”

她望着怡王离去的背影,手指甲掐进肉里,靠着疼痛勉强维持端庄的模样。

翌日,孟湘湘姐弟三人来夫人房内请安时候,都觉察出夫人神色古怪,似有心事。

室内炭火烤人,夫人命婆子撤去,整个屋子便开始逐渐被凉意侵蚀。

因孟渝年纪尚小,按照惯例,请安时要将延洲事务以及府内琐碎一一与人相商,夫人不理事,便由孟湘湘学着听。

今日讲的是延洲境内土地兼并之事。

孟渝将案情叙述完,孟湘湘大概了解了情况。

长陵之中贫富差距显著,贵族与贫民间有着分明界限,这样的阶级差距导致豪强通过自身权势金钱,对贫农的田地进行强取豪夺。然贫农虽穷困,并非是一味忍让之辈,逼至无奈选择与豪强争斗,流血事件频发。

这样的土地兼并情况是乱世的征兆,在贵族强取豪夺之下,贫农失去土地变成流民,长此以往不需福川人打进来,长陵自己就散了。

力竭的王朝灾祸横生,孟湘湘在高中时期学过相应内容,纵观历史长河,土地兼并更是自古以来的难题。

她本身身处这样乱世之中,反而一切不再是单薄的文字,土地兼并症结更容易看破一些。因为历史能记兴衰,记不了疾苦,而当局者才能看清世道艰难之下,百姓是如何如履薄冰的。

孟渝道:“乡中械斗因流民反抗,可我有一事不解,这些流民最初为何要将土地卖给世家大族?就算世家大族有心强买,长陵律法在上,他们岂敢如此?”

孟湘湘合上手中的书卷,道:“去年降了雪灾,农民收成本就不好,为了今年能支撑下去只能卖给世家大族,世家借机压价,逼迫他们贱卖土地。”

“长姐说的是。”

孟渝正正身子,道:“先生说‘若使民力好,何愁国步忧’,我已经安抚流民,做好赈灾防护,在城中救济贫农,尽可能让他们维持生计,不再贱卖自己的土地。”

孟湘湘道:“这不是办法,那些门阀如果想要敛财,有没有天灾,他们都会做。只要这些门阀想要,他们总能找到机会逼迫那些小农卖出去,这些人权势滔天,平民百姓怎么跟他们争?观今日长陵蛀虫四起,这才是危害民生的根本。”

实则许多门阀并非是官吏,官吏亦是不屑于与小农争夺田产。往往是富甲一方的商人与官员勾结,形成一层保护伞去欺压百姓。三年前花浊王氏便是个例子,借王佟联姻攀附怡王,官商勾结,危害一方,妥妥的封建□□势力。

读书改变命运,孟湘湘明白这一点,但仅凭侯府的运转,想要构造出人人有书可念的生活,还是杯水车薪。

孟渝道:“不过这些门阀会雇佣贫农,届时大规模的耕织之下,长陵会有一比不错的税收。”

“阿渝,那些门阀不会安心纳税的。”

蛀虫一日不除,到最终土地兼并危害的是整个长陵,无论是皇室、贵族还是平民,无一人幸免。

话题还要继续辩下去,夫人却拍拍手打断,“论政同书院夫子论去,孟湘湘,身居内苑不要对男人的事指指点点。”

孟湘湘只得闭口不言。

夫人继续道:“马上就是花朝节,怡王传信花朝后才返都,眼下战事也停了,今年的花朝大典得办的喜庆些。侯爷准备的怎么样了?”

孟渝恭顺回道:“回母亲,花朝节庆的灯与木兰都已经准备好,夜里的烟火也备好,只等节庆当日邀王爷登楼放灯即可。”

“放灯时候要小心明火。”

“是,孟渝会安排人照看。”

夫人耷拉着眼皮,懒洋洋继续问:“选的哪个楼?”

“姹紫嫣红楼。那是城里最顶尖的,不会失延北的体面。”

“登楼礼单呢?”

孟渝从案上摸出个小册子,正信在一旁接过呈给夫人。夫人扫一眼,眉头微蹙。

孟渝忙问,“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夫人合上册子,平静道:“这次典仪,孟湘湘不必去了。”

往年典仪都是孟湘湘与孟渝一同操办,她必要登楼放灯的,今年无端把自己划掉,孟湘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但夫人说出口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孟湘湘也只能听命。

夫人却又添一句,“孟湘湘,那夜你安生待在府里,不得出府。”

“夫人,是湘湘昨夜献舞出了差错吗?”

平白无故在节日当晚被禁足,孟湘湘有些怨怼。

夫人道:“你不用紧张,只是如今情况,不希望你抛头露面罢了。”

“是……”

“一念亭的迎春开的好,那夜你可以去看看。”

前言不搭后语,孟湘湘觉出蹊跷,夫人却再也不多言。

在夫人那用过早饭,孟满满被留下绣花,孟湘湘便同孟渝一道出了屋。

恰好路过一念亭,孟湘湘看着将开的迎春,沉思默想。孟渝仍在想土地兼并一事,在她耳边叨叨,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长姐?”

“诶。”

孟湘湘回过神,才见孟渝责怪地望着她。

孟渝道:“我在想,豪强霸占土地是不是真的无解。难不成穷苦之人就再也没有翻身之日?”

孟湘湘叹口气,揽过他肩膀。

他不知道在遥远的将来,人民可以当家作主,再也没有所谓的豪强,百姓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

平等是火种,是希望,亦是未来。

她十分喜欢孟渝,不仅是这孩子早熟,更是因为他虽未得孟宏汝言传身教,身上却有孟宏汝的影子。他能将自己与爵位剥离开,看到这世间的疾苦,由此身居高位怜惜贫民。

他能成为庇护一方的延成侯,或许比孟宏汝更有才干。也正因此,孟湘湘不希望他这株鲜嫩绿苗,一点点长歪斜,融入这个残酷的时代。

孟湘湘收起温柔的神情,正色道:“阿渝,长姐问你,你是不是有事情瞒我?”

这是孟湘湘第二次问这个问题,孟渝心里开始不安,“长姐为什么这么问,孟渝从未欺瞒过长姐。”

孟湘湘扫一眼他身后的正信,孟渝便让他退下。

园中就剩下姐弟二人。

枯枝木兰下,孟湘湘移开眼前的枝子,道:“近日我查账目流水,你房中支出大笔黄金是为何?”

“大笔黄金,怎么会?账目最后都给母亲过目了,绝对不会有问题。”

孟湘湘并未查账目,只是诈他。

“阿渝,你是不是有心悦的姑娘?”

孟渝脸上挂起一抹红,“长姐……又说胡话,我哪有姑娘。”

“你花那么一大笔金子,就为了求一根簪子,不是送姑娘,难不成是送母亲?”

孟渝有些气恼,几步远离孟湘湘,说道:“长姐若是不信我,大可以跟我去账房一笔笔核对。孟渝自问这几年,说不上功绩过人,却也是日夜勤勉,孝敬母亲,尊敬长姐,长姐为什么不信我说的?”

孟渝平日说不上脾气好,但也是温文尔雅的模样,现在暴怒,孟湘湘才觉得他真的没有隐瞒。他少年人的身形十分单薄,肩膀也小,被延成侯厚重的冠袍压得沉重,还维持自身孤傲,硬挺着脊梁。

“你真的没买簪子?”

“没有,从未。”

孟湘湘讨好性地拉过他的手,“是我多心,你不要生气。”

孟渝却一把甩开,转头的时候,孟湘湘才发现他眼角都挂了红。

孟渝嘶哑着嗓子道:“长姐,我知道你这些年为府上付出许多,我虽年幼,不懂道理,但我明白知恩图报。我不求长姐对我事事放心,求一个你信我,还不行吗?”

“好好好,我信你,你别难过。”

“那长姐能不能告诉我,为何怀疑到我身上去。”

孟湘湘这才体会到,当年穆王与孟宏汝为何死活不将火器之事透露给小辈。许多时候不知道是一种无形的保护,穆王对郑子潇是如此,她如今对孟渝也是如此。

孟渝不知卷轴之事,对他才是最安全的。

孟湘湘愧疚道:“阿渝,是我献舞后失了面子,对谁都疑心,你别往心里去。”

“长姐还是不愿告诉我吗?”

“别掉金豆子啊。”

孟湘湘忙伸手给他抹眼泪。

孟渝推开她的手,赌气甩袖子离去。临走的时候袖子划过木兰枝子,把他衣袖扯了个大口子。

阿沉见状跟上来道:“小姐何苦与小侯爷争吵呢?”

“无妨,他袖子破了,等他把衣衫换下来后,你领到我这里缝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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