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曼几乎没有为金钱的事情犹豫过。
任何选项和金钱放在一起，她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可眼下看着芳姐发来的消息，她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直到赵欣妍招呼她问她为什么不吃饭，她才抬起头来，然后迅速给芳姐回复：【出，芳姐什么时候方便过来拿吧，还是上次的地址。】
芳姐很快给了她回应，还是明天中午来找她。梁曼侧过头将后脑勺对着赵欣妍，“欣妍，帮我把项链摘了吧，太贵重了怕弄丢了。”
项链被取下后，梁曼将它小心地重新收回首饰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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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姐全名叫阮林芳，三十出头的年纪，几年前也曾经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只是这两年她离婚后自己做生意，忙前忙后地太消耗精力，越来越不爱打扮自己了。
她这次来得很准时，在午休时间到了梁曼公司的楼下，没有化妆，头发简单地用一个鲨鱼夹束在脑后，看起来风尘仆仆。
梁曼平时看她朋友圈就知道她很忙，她的小Polo尾灯附近比上次又多了一块擦碰，她也没来得及去补。
“小梁，看来新换的工作很不错，客户都是这么大手笔啊？”
“运气好而已。我看芳姐最近也很忙，生意还好吗？”梁曼笑着问道。
“害，就瞎忙活呗，不忙怎么办啊，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自己一个人无依无靠的，除了自己还能指望谁呀？”阮林芳自嘲地笑笑，拿手机把钱给梁曼转了过去，“钱给你了哈，查收一下。”
“好，谢谢芳姐。”梁曼收了钱以后，看了看时间，“芳姐今天忙吗？不忙的话一起吃个午饭吧？”
梁曼和她认识了这么久，打过很多次交道，但还从来没有一起吃过饭，每次都是嘴上客气客气。
这次梁曼主动约她吃饭，阮林芳倒是挺意外的，但还是很快答应下来。
“行啊，等我找地方停个车。”
阮林芳能猜到梁曼可能是有事要跟她说，否则她们两个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短，但仅仅是商家和客户的关系，实在没有什么坐在一起吃饭的必要。
梁曼不爱兜圈子，坐下后就有话直说了。
其实上一次阮林芳来找她拿包包和裙子的时候她就想说了，但上次对方有事要忙，她很早以前就动了想要跟芳姐学习奢侈品鉴定手艺的心思，以后有机会也想发展成一份副业来做。
尤其是她上次突然被刘建明辞退以后，就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枫江市发展地太迅速了，也正因为如此，没有哪个行业可以永久地吃到红利，手里没有一份稳定靠谱的副业做保障，实在是让人心里没底。
阮林芳听完梁曼的话，面露难色。
她其实很早就有了想要招个学徒或者是助手的想法，现在她手里的稳定货源和客户越来越多，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很多时候的确是忙不过来。
但是招助手就要多承担一份人工成本，这个行业的利润虽然可观，可阮林芳身上的负担也很重，老家的父母需要赡养，前夫那里还有一个在上小学的儿子，需要她支付抚养费。
若非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想多承担这样一笔多余的费用。
“小梁啊，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了，芳姐就跟你讲实话吧。我不是信不过你也不是不愿意教你，实在是我这边也有我的难处，我现在暂时还没有想要招学徒或者助手的打算。”
阮林芳直接又不失礼貌地拒绝了。
梁曼似乎预料到了阮林芳会这么说，很快打消了她的顾虑。
“芳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是想要去你那做兼职，我不要工资。你平时忙不过来，像取货送货、打包发快递这些打下手的活儿我都能做，你在给客户做鉴定时顺便教教我就可以了，这样行吗？”
梁曼说得很真诚。阮林芳一听她不要工资，立刻就有些心动了。
她重新仔细打量了一下梁曼，从头到脚一身行头加起来不超过五百块钱。
阮林芳的众多货源和客户中，出身富贵家世显赫的千金小姐有，家世平凡但是仗着自己样貌出挑，周旋于男人中间靠姿色来换取昂贵礼物然后去纵情享乐的也有，阮林芳一开始以为梁曼也是后者。
可直到今天，阮林芳才发现，自己对梁曼的判断有些偏差。
她很想问问梁曼，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最终还是忍下了。
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让旁人知道的秘密，包括她自己也是一样。
思虑过后，阮林芳终于答应了她。
“行，咱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芳姐信得过你。”
两人端起桌上的茶杯，以茶代酒，轻轻一碰。
“谢谢芳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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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周，梁曼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除了每天雷打不动地加一会儿班，她还联系了贺言洲帮她介绍的学历提升机构，负责人是贺言洲的好友，给了她最优惠的政策和最合理的规划。
此外，阮林芳在答应收她当徒弟的第三天晚上，就带她去收了两个品牌包包。阮林芳的货源和客户里，女性占了80％，所以包包和首饰这两块所占的比例也是最高的，梁曼打算先从这两块开始学起。
阮林芳很详细地给她讲了包包的材质、锁扣、肩带环、内衬，编码等诸多细节，并且告诉她做这个行业没什么特殊的技巧和捷径，看得多了接触得多了，自然就能掌握一套自己的方法。
“其实做我们这行，归根到底就三点，第一我们这是个经验学科，不要妄想着能走捷径，多看多学是最基础的也是最有效的。还有就是专业的职业精神和端正的鉴定态度，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千万别不懂装懂，打肿脸充胖子。”
阮林芳一边开车一边讲，梁曼拿着笔和小本本把她说的话都记录下来，准备回去再自己消化。
“其实说到经验和见识，你身边如果有资源也可以利用起来，比如上次送你衣服和包，这次送你项链的客户，他的品味不错，有机会可以让他带你多见识见识。”
阮林芳故意将“客户”两个字咬重，她还记得上次梁曼说过送她东西的人是客户，但这话阮林芳是明显不信的，这种事看破不说破。
梁曼哼笑了一声，“他一个男人，对这些东西能懂多少啊。”
阮林芳摇了摇手指，“这你就错了，懂不懂和上不上心是完全两个概念，有的时候正因为不懂才反而更能看出诚意。就拿你卖的那条项链来说吧，那可是今年的新款，据我了解枫江市目前仅有的两家专卖店都还没到货，若不是动用了什么门路，现在这个阶段是绝对拿不到现货的。”
“那个人不管是谁，对你还挺上心的。”阮林芳说了一堆话后，得出结论。
梁曼怔了怔，她只能猜到那条项链价格不菲，想到当初贺言洲那副轻描淡写说这是“奖励你的”模样，完全想不到竟然如此难求。
看到梁曼那副后知后觉的模样，阮林芳笑道：“怎么？后悔了？后悔了可以还给你，趁着我还没出掉。”
梁曼轻笑着摇摇头，“卖都卖了，不后悔。”
车里突然就陷入了沉默，阮林芳突然又问她：“小梁啊，你现在在谈恋爱吗？”
梁曼迷茫摇头，又听阮林芳继续说道：“其实找男人和做我们这行挺像的，简而言之只有四个字，知道是什么吗？”
梁曼噗嗤一笑，点头，“知道，擦亮眼睛嘛！”
阮林芳竖起一根大拇指，“聪明！”
两人对视后，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只不过阮林芳的笑容里多了些凄苦和惆怅，因为一时眼瞎嫁了个垃圾男人，最后悔不当初的事情她已经经历过了，她不希望自己所认识的任何一个女孩重蹈她的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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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言洲自从送她项链以后，一连几天都没来致远。
他的工作重心本来就不在这边，直到周五晚上的公司全体聚餐团建上，他才露面。
以前贺言洲没来的时候，公司也会搞团建，但大多都是以部门为单位，像这种全公司集体参加的活动，只有年底的年会。
这次应该是贺言洲的主意，接任公司老板后组织一次集体团建，增加一下员工的凝聚力。
聚餐地点在滨海酒店的大堂里，洋洋洒洒坐了上百号人，贺言洲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做了一个简短的致辞，聚光灯下的他，看起来耀眼夺目，鹤立鸡群。
赵欣妍不禁在下面再次感叹：“这么帅的男人，为什么偏偏是我的老板啊……”
聚会上，贺言洲和梁曼除了以部门为单位轮番向老板敬酒的时候，有过短暂的眼神交汇外，再无其他交流。
倒是袁子薇，端着酒杯一个劲儿地往贺言洲身边凑，问他用不用自己帮忙做些事情，这种全体员工都在场的场合，她不抓紧了机会表现自己，就不是她袁子薇了。
贺言洲挡开她的酒杯，指了指蒋丽娟部门的餐桌，“回座位去吧，今天不用你忙。”
他秘书助理带了好几个人，就连秦悠远也跟在身边，做什么也轮不到她。
吃过饭以后，行政还安排了下半场的唱歌，不过不强制，想回家的同事可以提前回家，还没玩够的就转战下半场。
蒋丽娟这种结了婚的，家里还有孩子，自然提前回家了，能去下半场的几乎都是像赵欣妍梁曼这样的单身小年轻。
行政包下了一家ktv的一整层，每个部门一个包厢，让大家玩得尽兴。
梁曼他们部门，因为拉帮结伙玩不到一起去，自觉分成了两个包厢，有人喝酒，有人喊麦，有人摇色子，气氛好的不得了，只有程煜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心不在焉。
平时他话也少，但不至于这么没有存在感，部门里又没有谁跟他关系特别亲近的，谁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梁曼在饭店的时候就喝了红酒，现在又掺了啤酒，感觉胃里有点难受，唱完一首歌后独自一个人走出包房，去厕所里吐了一回，感觉舒服多了。
刚走出厕所门，她迎面被一个男人的身影挡住了去路，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按在了墙上。
“小梁啊，今天玩得高不高兴？”
刘建明满身酒气，满脸通红一直到脖子根，很显然是喝多了。梁曼捂着鼻子想推开他，“刘总这是喝了多少啊，快叫人送你回去吧。”
“我没喝多！谁说我喝多了！”刘建明舌头都大了，拉着梁曼不松手，语气愈发轻佻。
“小梁啊……上次的事我要跟你道个歉，好吧，我也不是非要让你走，你知道，我其实一直都很欣赏你……这样吧，趁着今天，你给我一个向你道歉的机会，行不行！”
说完他竟然把满是酒气的臭嘴凑了过来，梁曼惊叫一声，想都没想回手就狠狠抽了刘建明一个耳光，然后一把推开他。
刘建明被这一巴掌抽地清醒了几分，面露狰狞。
“臭娘们，你他妈敢打我！”
说罢，伸手揪住梁曼的头发就把她往男厕所里面拖，梁曼尖叫着用高跟鞋拼命向他腿上踹，但是男女的力量相差实在悬殊，梁曼被拖着走了几步，一只充满力量的大手抓住了刘建明的手腕。
贺言洲脸色凝重，目光在ktv昏暗的灯光下讳莫如深，嗓音低沉阴鸷。
“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