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穆和带着朴基生连开四门，才终于出了地下室。

门口，之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两拨人正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看见陆穆和出来连忙起身跟他打招呼。

特别行动二队都是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嗓门异常响亮：

“陆检察官好，辛苦了！”

陆穆和点了点头还没回话，就听到朴基生颤巍巍的声音：“牧师……牧师你是投敌了吗？不对……你不是牧师，你是谁？！”

朴基生这才注意到身形上的差别。

牧师要更高、也更瘦一些，平时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除了同样嘴臭，其他地方或多或少地都存在些许不同。

“嗯，这个问题有回答的必要吗？”扮成牧师的年轻Beta顶着人造面具，表情有些嫌弃：“这就是这次失踪案的幕后黑手？怎么感觉不太聪明。”

“首先，没必要回答；其次，显而易见的事情无需多费口舌。”陆穆和押着朴基生，说：“我刚刚大概扫了一眼，这次AB失踪案的受害人员都在里面，还多了几个不在名单上的，估计是未登记的黑户。顾会长正在那边处理，你们几个进去帮忙。”

第二小队成员闻言，异口同声地答道：

“是，检察官！”

与此同时，地下室内部。

室内左右开门，右侧门是成员的休息地，左侧门是储存室兼操作间。

顾知敛从护罩那人手上拿到权限，通过操作间打开试验区的钢化玻璃门。

在他左侧，铁质收纳柜里陈列着各种枪支、小型炸|弹、以及他不熟知的、几乎不会在市面合法流通的其他高精尖武器。

消毒柜里，大小不一的实验器皿和手术工具分类摆放，种类和数量的庞大不由得让人怀疑对方是通过何种途径获取。

“你的穿着不像管理局那边的，枪法倒是挺准，”肖联捂着腹部靠在墙壁，护盾的破碎伤及到了五脏六腑。他站不起来，只能仰头看顾知敛：“虚性能力者还是实性能力者？”

没有人回答他。

见顾知敛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呵”了一声，自顾自地说：“……其实看得出来你是虚性的。就是力气大了点。”

虚性与实性，代表的是两种不同效果的能力。用游戏术语解释，虚性是辅助流，实性是直伤流。一般情况下，实性能力者的优势体现在极强的身体素质，而虚性能力者体现在极高的精神抗性。

肖联虽说是个Beta，但体脂率极低，体重也接近一百四十斤。他清楚地记得顾知敛是怎样单手拎起他，又是怎样冰冷地将他摁到电子屏幕前通过瞳孔识别。

想到这里，他的眼底划过一丝耻辱。

“喂，我跟你说话呢，礼貌被狗吃了？！”肖联作为Ⅱ级能力者还没被人这么无视过，他提高声量，脸色铁青：“这是你们Alpha的通病吗？高高在上？充耳不闻？”

听到他的谩骂，顾知敛才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请问，你想让我以什么样的礼节对待你？”顾知敛走近肖联，“像对待来宾那样，先彬彬有礼地跟你握手，然后亲切询问，为什么要用无辜的人做实验、又为什么要研发这种会打破平衡的试剂？”

他自上而下地俯视肖联，大理石般柔和的面容此时锋芒毕露：“多给身体留点水分，毕竟管理局不会给客人准备茶饮。”

话毕，顾知敛转身绕过他，径直离开操作间。

他进到试验区，才发现这里远不像外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区域内部墙壁开着数十扇单向玻璃门，门里是独立的小型房间。就像监狱的牢房，所有的活动都被限制在狭隘的四方之地。

试验区的灯光要比房间内明亮得多，此时单向透视玻璃就像一面镜子，室外的人看不到室内，但室内的人可以看清室外。

——即使深知其他人没有办法窥视，却仍有种隐私被暴露在外的难堪。

连接试验区与观察间的墙壁上安装着抽血仪器，身处观察间的人完全可以近距离观看到“试验品”们痛苦的表情。

整间地下室，几乎每一处设施、每一个部分，都不加掩饰地透露出设计者令人不适的、充满恶趣味的癖好。

被关在里面的人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见一个头戴防毒面具的人进来，下意识地露出惊恐却又麻木的表情。

“是……顾副董事吗？”

细若蚊蝇的声音打破了充斥着不安的寂静。染着棕色头发的女生见他看过来，音量提高了几分：“是顾副董事，对吧？”

“是我，”顾知敛走到她身边，半蹲下|身平视她：“是我，纪和嘉。”

纪和嘉，公司法务部的一名Beta实习生，胆大心细学识渊博。在一次下班回家的路上失踪，是AB失踪案的最后一位受害者。

听到熟悉的声音，纪和嘉整个人如释重负。

她从刚开始的小声呜咽，慢慢演变成嚎啕大哭。泪水决堤而下，胸口随着她的哭泣剧烈起伏，仿佛每一滴眼泪都带着无尽的痛苦与哀伤。

她的哭声回荡在空旷的试验区，顾知敛没有说话，只是始终保持半蹲的姿势陪着她。

“是得救了吧……我们是得救了吧？！”

“是的……是的，有人来救我们了！有人来救我们了！”

“怎么来得这么晚……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你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吗？！”

情绪的爆发就在一瞬间。有人双手合十感谢上天，有人惨白着一张脸愤怒地诉控。

然而更多的，是小声地啜泣、沉默着擦去眼泪。

除了始作俑者，没有人知晓他们在短短半月被注射了多少次药剂，又多少次释放着Omega的信息素发|情。

Alpha经历的特为尤甚。两股截然不同的信息素在体内不断冲突，一种气味逸散的同时又会勾起另一种气味。每一次经历都是冰火两重天，每一次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意志在一天天的等待中消磨殆尽，即使获救了，他们的生理机能也是难以定义的“第四人群”。

出去，减少的仅是身体上的痛苦。至于他们早已千疮百孔的精神世界，又还能怎么办呢？

顾知敛伸出手臂让纪和嘉借力起身，她抹了把眼泪，有些拘束地收回搭在他右臂上的手，半晌才小声说：“抱歉副董事长，让你看到难堪的一面了。”

“和嘉，不要道歉，”顾知敛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语气却听得出来温和：“公司的事先放一下，好好养伤。工资会照常发放，就当是带薪休假。”

“这次事件，”顾知敛转向人群中心，声音肃然而清冽：“很抱歉，我无法代表管理局作出承诺。但我相信，管理局对此会给出合理的回答。”

“现在第一嫌疑人朴基生已落网，处罚将在所有证据收集完毕后下达。大家所经历的不会轻易地一笔带过。”

他听到地下室门口一片喧嚣，转头看去，是陆穆和提到的第二小队成员。或许是得到了陆穆和的提醒，他们戴好了防毒面具才一一进来。

“顾会长你好，我是本次第二小队队长林渡江，”黑色短发的年轻Alpha向顾知敛敬了个礼：“陆检察官让我们前来援助你，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顾知敛微微颔首：“请优先将这些伤员转移出去。其他嫌疑人目前处于失去战斗能力的状态，降低为次优先级。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林渡江连连摆手，示意小队其他队员也来帮忙。

作为全面接受训练的特殊行动队，他们手法娴熟利落，善于战斗也善于收治，不一会儿就将伤员悉数转移出去。

一、二、三、四……

顾知敛目送他们离开，瞳孔突然收紧。

送出的受害者一共十四位，没有女仆小泉。

……

晚间九点五十。

陆穆和再进去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神色肃穆的Alpha坐在实木椅上，一只手杵在大腿，额间眉头紧锁。他目光冰冷而深邃，眼底是犹如实质的森森寒意，几乎不带半分温和的表情。

在他正前方，除了被陆穆和敲晕在地的那人，其他嫌疑人员均被绑成粽子膝跪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陆穆和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以前在学院顾知敛作为学生会长，也总是会用这种眼神看那些挑事者。虽然大多数时候，事情都会被他以压倒性的绝对战力解决。

换作平时，陆穆和极大可能会有意调侃他几句，然后得学生会长一个淡淡的、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但现在谁都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陆穆和走过去，道：“你讯问他们了吗？”

“没有，”顾知敛摇头，说道：“我毕竟不是管理局的内部人员，不方便越俎代庖。”

“初步估计，嫌疑人是从阁楼走的。”陆穆和向来懒懒散散，此时却彻底沉下了脸：“情况比我们设想得更加复杂。第一小队一直在别墅附近监察，期间没有任何飞行物出现，说明他们并不是坐直升机离开。”

“然而阁楼楼顶出现了新鲜血迹。经过查验，细胞的生物活性于一小时前停止，恰好是侍者带走小泉的那个时间段。”

他目光凌厉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六人，突然停顿下来。

肖联等人被他看得一惊，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常年在黑夜边缘行走，陆穆和的名讳他们再熟悉不过。管理局最年轻的实性Ⅲ级能力者，一路晋升直至坐上最高检察官的位置。

比起等级不明的顾知敛，他们更害怕陆穆和突然暴起给他们一拳。

陆穆和没有收回视线，而是继续说：“女仆小泉，原名傅泉，是一名Alpha腺体退化的、货真价实的Alpha。朴基生说，她也是第一位不会两种信息素发生冲突的试验品。作为实验者的你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角色碎片】

其二：陆穆和

身高：191cm

年龄：26岁（即将满27）

身份：实性Ⅲ级能力者，C国能力者管理局最高检察官

能力：化虎的狄俄尼索斯（Ⅲ级）

可选择将身体的任意四肢幻化成虎的四肢，幻形大小可变化，最多不超过原部位的十五倍。同时力量急剧增大，持续时间十秒。

使用能力后原部位将陷入五秒的无知觉状态，一天内频繁使用会对身体造成极大损伤。

【传说古希腊神话中酒神狄俄尼索斯化身为虎，驮着仙女渡过底格里斯河。自此老虎在人们的心中有了浪漫的寓意，象征着为爱不顾一切的勇气。本文只取酒神的正面形象，其他事迹请不要联想到陆陆检察官，谢谢谢谢o(￣▽￣)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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