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一口回绝。
“我一旦离开，那便是三王争夺。战乱一触即发，朝中本就尸位素餐，到时，受苦难的只会是毫无靠山，毫无权势的平民百姓。”说到此时，封清本有些哽咽的声音缓下，逐渐变得冷清起来。
她轻轻推开慕尹秋，神色缓缓变得有些肃然：“只要我还在，他们便不会轻举妄动。一动，便是反贼。荣王也是因为不愿谋权篡位当这个反贼，才迟迟未有动作。”
“但若你的身份暴露，该如何？”
“齐大人之死，便是告知我。肃清朝纲，已是刻不容缓！我去边关。有军功在身，更能坐稳这个位置。只要得了军心，我是女子与否已不重要。而且，边境军也该拢为一处了。”
皇帝的军功，这可比一个普通士兵更加重要。慕尹秋这么一提倒是提醒了她，只要有军功，兵权在手，百姓拥戴，就算是女子身份暴露也能坐稳江山。
历朝历代以来，虽无女帝，却是有女将军。
他们看上去也并不是不需要一个女帝，而是不需要一个碌碌无为，尸位素餐的掌权者。
“还是陈加延收到军情告知，北辰国与宁远国结盟。我朝接连被夺了两城！守城将军身死，百姓被屠。若不是余大将军拼死抵抗，恐怕会杀入临盛！但这些事情过去几月，我却全然不知。”
若非陈加延，可能这北宁联盟之军打到了临盛，她这个当皇帝的才会知晓！
北辰与宁远国本就是兵强马壮，如今结盟，更是势不可挡。
而他们已是穿过了边境到达三川城，若是三川城破，那这联盟之师便会直奔临盛！
如今，还是抵御外敌更为重要。
她的目光微微冷沉而下，对于边境军，她甚不了解。
只知除了余骏德掌管大部分，自叶驰大将军死后，其余的便是由慕文梓长子慕凜所掌，还有只奉封云初为主的青翼军。
这边境战况到底有多危急，她从来都不知。朝中户部，军中兵权。这些朝中重资，她已被完全隔离在外。
“待中秋宴命案一了，我亲自去边境。将被北辰抢去的城池夺回！”
“太后不会应允的。”慕尹秋道。
她想了想，笑道：“但丞相会应允。”
她看向慕尹秋的小腹，继续道：“毕竟你怀有身孕。旨意虽未下，但我已口头告知丞相。到时我御驾亲征，便让丞相监国。不过你要记得帮我稳住他。”
她的话已至此，慕尹秋也知晓她是不会放弃这个皇位。但朝中错综复杂，就算她夺了权，也会有更多的阴谋诡计等着她。
更何况，她是女子。
就算是天下人都承认了她这个女帝，若想有后人继承这皇位，那必定是要生有封家血脉的皇子。
而那时，孕有皇子的便是她封清本人。
她若不应，退一步便是在皇室宗亲中过继。如此一来，恐又会掀起轩然大波。
更何况……这个皇位，觊觎的可不止那三王。
想到这种种，对于想让封清放弃皇位离开皇宫一事，慕尹秋还是不愿放弃。
夜深时，待封清睡熟后，慕尹秋便开门离去了。
域儿一直守在殿外，见到她走出来时便立即迎上前。
“郡主已经在前往边境的路上，顾宁醒了，但是她那身子本就虚弱，如今受了那般重伤……夕绝大人说，油尽灯枯。”她低声道。
永承宫伺候的人少，封清睡下后，吕召便不会在此时出现。但此地寂静，稍有动静便会被有心人发现。
一身黑衣，隐藏于暗处的樊七打了个手势，示意这附近除了他们，并无他人。
秋夜星河满天，虽是还未至十月，但如今的皇宫，已像是深秋一般凄冷。
慕尹秋轻笑一声：“他是不肯治了？”
“应当不会吧？夕绝大人是大夫，还是万人敬仰的神医，哪有大夫不肯治病的道理？”二人边说着，已是走到了那颗槐树之下。
“那便是能治好，骗我的。”慕尹秋坐在石凳上，域儿也顺势坐下，问道：“为何？他可是大夫。”
“十八司主中，你觉得谁最可信？”
域儿仔细思索，正要回话时，突然一片树叶犹如石头般砸在了她的头上。
幸得那是树叶，光是这样的力度，这可要脑袋开花。
她看向源头，樊七的声音突然冷不丁的出现在身后，很快说了声：“人都在你旁边了还想！”
域儿这心突然一停，差点两眼一抹黑。转身看去时，人已经不见了。
本就沉寂的夜，突然出现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就算是这声音耳熟，她都被吓到了。
“樊七大人。”她微微叹气。她说完后，暗处的樊七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域儿笑了笑，又道：“还有灵憬大人和周崇大人。”
她顿了顿，小心看了慕尹秋一眼，迟疑道：“清……清欢大人。”
“仅这四人？”
“按我见十八司主的次数来说，仅这四人。”
域儿并不隶属衍心楼，甚至鲜少会去垣州城。
但只要是出现在她面前的，按以往之事来说，这些人便是慕尹秋最为信任之人。
“其余人，除了被外公派去完成任务。剩下七人。七人中能有四人信任，也算不错了。”
“毕竟主上接手楼中事务不久，他们不服也很正常。但只要主上下令，他们再不愿，也不敢不从。”樊七的声音再次出现，人出现在那槐树之后。
他并未用自己的声音，而是用的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
域儿愣了半天，捂着脸。这脑海中，樊七那张粗旷的脸与这声音结合，越想越怪。
“听话与否，这倒是次要。”慕尹秋看向樊七，继续道：“主要是，谁会背叛。”
樊七一怔，环在胸前的手立即放下。
黑色的影子出现，跪在了慕尹秋面前，伏地道：“樊九犯错，我作为兄长自是责无旁贷。他被江颜那叛徒蛊惑，但我绝不会背叛主上！”
“知晓你最为忠心，我才会选择将你留在身边。”
“谢主上。”
域儿抿唇不语，樊九是樊七的弟弟，并非十八司主。但他被美色所惑，成了江颜手中的一把刀。
只是江颜将人利用完后便下了黑手，以为将人杀了，却没想到这樊九当时假死，一直撑到她离去，留下线索才断气。
不然，还不知江颜已经背叛。但此事慕尹秋一直瞒着，江颜也并不知晓。
实则知晓此事之人，也不多。
域儿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叹了声气。自家小姐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最先背叛的，是自己最为亲近之人。
但慕尹秋一向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也正因为如此信任，才会摔得惨烈了些。
也是因此，域儿对所有人都留有心眼。就算是封清，她也依旧是半信半疑。
当年与江颜那般相爱，甚至不顾家中长辈反对而私定终身。如今却是暗自较量，相互隐瞒。
若有一日将这些事情摆在台面上，定是会不死不休。
所以自从慕尹秋亲口说出对封清的喜爱，域儿这心里就没有一天安宁过。
每天晚上都求夫人保佑，千万莫要再遇上负心人了。
但域儿就是打心底里觉得，封清就算如今再喜爱，说不定她哪一天就腻了。
人最是琢磨不透。
“鬼魅夜叉，至今都无动作吗？”她偏头问道。
树后的樊七回答：“没有。”
他顿了顿，又问道：“主上，周崇已在宫外等候许久。明日，需不需要他将信王罪证呈上？”
“呈上证物便可。”
“是，主上。我这便去办。”
樊七离去时带过一阵风，两片叶缓缓飘落，停在石桌正中。纤白的手捏起一片落叶，在手中缓缓揉碎。
“秋日到了……算算日子，我来宫中，居然已有半年了。”她并未再刻意压低声音。
“嗯。的确很久了。本来决定两个月便解决的呢。”她如此，域儿也大大方方回答。
其实早就醒了，一直在殿门口的封清又悄悄走回了床上。
之前她们压低了声音谈话，封清一个字都未听清。
不解她为何深夜还要和域儿谈话？她们还那般小声，到底在说什么？
域儿说的两个月之内便解决的事情，又是什么？
慕尹秋回来时，见到封清盘着腿，正襟危坐，她的眉心微蹙着，一副严肃神情。好像下一刻面临的是雷劫似的。
直到她走上前，封清都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在练神功？”她轻轻问道。
听到声音，封清这才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双醉人的眼眸，深幽朦胧，带着盈盈笑意。
她总是含情脉脉的模样，好像无时不刻都在吸引着别人的目光。少看一眼都是罪。
封清一直都觉得她是有毒的，娇艳的花。是迷雾中，表面为人指明方向，实则是专门引诱人的吃人妖精。
她无时不刻都紧紧缠着她的心，就算知晓她是妖精，也心甘情愿被吃掉。
“走火入魔了？”见她没动静，慕尹秋又问道。
封清伸直了腿，然后抬手将人搂入怀中。慕尹秋坐在她的腿上，双手环住了她的脖颈。
只属于心上人的清香瞬间萦绕，她伏在心上人颈旁，深深呼吸。
她心中是不安的，总觉得慕尹秋会随时离去。她今日说爱她，说不定转头就会去爱别人。
她又想起了那个被白虫覆盖的噩梦，自己就从未抓到过她。一切好像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她突生一阵烦躁，有些讨厌动情的自己。她放开了慕尹秋，淡声道：“睡吧。”
她如此，慕尹秋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夜色沉沉，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封清睡不着，半夜三更地爬了起来。
她盘腿坐在床上，双手环胸，就那样看着慕尹秋。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若是被人这般一直盯着，很容易会察觉。
她醒来看到封清又在这样看着自己时，突然想起天边响起震天雷的那一日，她就是这样盯着自己。
她觉得有些瘆人，心中略微一空，随后也坐起身。
“为何不睡？”
“在想你。”
“想我？”慕尹秋莫名其妙，人就在她身边，还有什么好想的？
她坐得离近了些，捧起她的脸，道：“封清，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我就是在想你。”封清的语气微微有些生硬。
“我不是就在你身边吗？”
“但我觉得你有些远，抓不到。有关你的一切，我都不知道。”
慕尹秋捏着她的脸，然后倾身过去亲了她。
“我为何会对你动情？”
封清问得有些突然，慕尹秋微微一愣。
为何？她怎能知晓？
此事也只能封清自己才知，所以她只轻轻摇头。封清却紧皱着眉头，有些烦躁地抓了自己的头发。
“那你有对我动过心吗？”
慕尹秋只一顿，并未立即回答。
封清转头便趴在床上，将整张脸埋入软枕之中。她长长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慕尹秋凝着她良久，又问道：“封清，假若你有机会离宫，也不会发生战乱。你会愿意离宫吗？与我一起。”
她其实是不喜欢在这宫中的，束手束脚，十分没有自由。但又碍于封清，只得先留下。
再次问她是否愿意离宫，实则是希望她能够应下。
如此一来，她便可毫无顾虑的复仇，再带着封清离开临盛。
“我不离宫。”封清闷声道。
慕尹秋心中一空，有些酸涩。
“离宫之后，我就什么都没了……”
封清说着，又扭头看她：“在这宫中，至少我还是皇帝。而你，也不会轻易离开，对吗？离了宫，我便更抓不住你了。”
她眼眸暗下，眼眶微红。她告诉自己，只要自己还是个皇帝，那她就不会离开。
但她也知晓，慕尹秋有一个不知名的身份，她也绝不是个会被束缚住的人。
她希望这个自己深爱着的人能够爱自己，只是，总看不透她的心。到底她是喜欢着，还是单纯利用着。
慕尹秋躺在她身旁，揽住了她的腰。
“封清……”
她在心中深深叹气，封清这幅模样，着实让她心软不已。
她将人掰过，面对着自己。先是亲吻了她的唇，满眼柔情，缓缓道：“封清，我想与你做个闲散之人，想与你无拘无束……封清，我想与你，一生一世。”
这般表明心意之后，封清将她吃了个一干二净。
她将慕尹秋上上下下啃了个遍，最后一直紧拥着她不放，问道：“是不是比最初好了许多？”
慕尹秋轻哼几声，答不出话。
见她不出声，封清收回了手，然后紧紧压住了她的双腿。
“你……做什么？”她的声音不稳，眼见着封清一路朝下吻去。她瞬间想到那夜的事情，忙将人按住。
“封清，你……你等下。”
情欲之事，封清向来都有自己的主意。当她吻下去时，慕尹秋死死扣着她的脑袋。
随着封清的动作，她只觉得整个身体都有些发紧，气息越来越乱……